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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罪人

2025-04-05  本文已影响0人  红尘久客

——  原创首发    文责自负 ——

北国荒原,入冬第一场雪比往年来得更猛烈,寒风似刀,削落漫天雪片,一夕间天地苍茫。

七里坡风声呼啸,吹动酒肆外残破旗幡猎猎招展,褪色的酒字在白皑皑雪地飞扬,依然格外显眼。

你站在旗幡下已有一柱香时间,全然不顾落在身上的雪花打湿半身衣裳,也不在乎裸露在外那张脸和双手被冻得一片红肿,只管将硕大的烤牛腿不断往嘴里送,眼睛死死盯着酒肆紧闭那扇大门。

“干我们这一行,行动前务必吃得饱饱的,万一有个闪失也不至于当个饿死鬼啊。”

你一直恪守师父教诲,人活着不就是为了一口饱饭吗,如果再有一碗酒更是人生一大美事,而那扇大门之内又何愁没有一碗酒?扔下牛腿骨,打个饱嗝,你俯身抓起一把白雪洗把脸,拍拍绑在腰间的破旧麻布包裹,然后推开大门步入酒肆。

寒风呼呼卷起大片雪花抢先直扑而入,兵刃铿锵之声霎时断开,刀剑交加的两拨人马不约而同退开向你打量。捕役装扮那一方显然处于劣势,个个负伤喘着粗气;另一伙精壮剽悍的汉子对你的闯入则一脸戒备。

你无视眼前一片狼藉,绕过东倒西歪的桌椅,寻了一张完好酒桌坐下,然后张嘴呵出一团白雾,“店家!来一碗酒!”

那伙人当中有位高个子,名叫骆庄的望向浑身哆嗦、不知所措地店家夫妇说“倒酒。”然后又向你抱拳喊话,“朋友,喝了这碗酒便赶紧离开,这刀剑可不长眼啊。”

你接过店家端来的酒碗,呲溜一声把酒顺入喉咙,然后慢条斯理从怀里抽出一叠榜文,将眼前一干人如同货物似的仔细端详一番后清了清嗓子,“骆庄,黄河大盗,赏银一千两。宋飞龙、宋飞虎,劫官银、杀押银官。嘿……两兄弟赏银合计三千两。蒋河山,杀人越货,赏银五百两。汤一安,拐卖良家妇女,赏银一千两。吴二,入室盗窃,赏银三百两。诸位,都对上了吧?”

骆庄等人听了你这番话不禁爆笑如雷,“哈哈哈!就凭你一人也想拿下我等,你莫不是活腻了吧!”

你依然慢条斯理将榜文折叠纳入怀里,接着解开层层包裹的破旧麻布咧嘴一笑,“不,还有我的刀。”

酒肆内的爆笑戛然而止,捕役霎时忘了疼痛,互相搀扶退守大门,手中横刀也来了精神。

你的刀并不亮眼,不过是一把长一尺三寸断刀,色泽墨蓝但毫不光润,甚至像是尘封已久以至黯淡无光的弃刀,亳无杀气。

你的长相也不显凶煞,但是江湖上关于你的传闻很多,一个使断刀抓捕悬赏恶人换取赏金的断罪人,刀法之快无出其右者。更多是绘声绘影说你根本就不是人,是从阿鼻地狱前来人间缉拿恶人的断罪恶鬼。

“断刀……你是断罪人江四郎?”宋飞龙咽下一口唾沫,望着你亮出的断刀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双腿也不听使唤微微颤抖起来。

骆庄当然有所耳闻,态度随之毕恭毕敬,“江兄此来无非为了赏银,拿下我等也不过五千余两,倒不如我与众兄弟凑个整数一万两交你这个朋友,可好?”

他诚意满满从怀里掏出钱袋,当当啷啷抖落一桌银两。余声未了,蒋河山亦紧随其后抛出数十锭银子,皮笑肉不笑说,“不就是为了银子嘛,傻子才舍多取少,对吧?”

“您放心,这事您不说咱们也不说,保管没人晓得,绝不坏了您的名声。”吴二一双贼眼骨碌碌往那几个捕役瞟去,“待咱们料理了那几个狗腿子再去给江大哥取银子,只多不少。”

你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现今世道不贪财的捕役杀一个少一个,还是不杀得好。再说你等既然认得此刀又何必废话?都随我去投案吧。”

吴二果真不再废话,剑锋一抖,恶向胆边生,“诸位兄弟,江湖传闻不可尽信,难道咱们联手还怕干不过他吗?”

恐惧会传染,勇气也会感染,湯一安见状自是胆气上涌,当即提剑与吴二并肩,“嘿,没错,江湖传闻怕是以讹传讹,捕风捉影而已,咱们今日就干死他!”

断刀没有刀鞘,你抄起瞬间已冲到吴二、汤一安身前。其余四人尚未反应过来只见他二人就像被放血的鸡只,捂着狂喷血雾的伤口倒地哀嚎扑棱翻滚。他俩的剑仍紧紧握在手上,只不过那只手臂却不再与身躯相连。

“还有谁想试试?”江湖传闻,你对付顽抗者只有一招,就是卸了拿兵器那只手。如今眼见为实,你轻声一问已足以让他们胆战心惊,双手握长枪的蒋河山更是不由自主松开右手。

尽管惧怕,他们毕竟是亡命之徒,横竖一死,当然要试。四人互使眼色,心领神会与你拉开距离。

七步以外一寸长一寸强,三步之内一寸短一寸险。

四人同时暴喝出招,刀剑长枪自四面砸来。骆庄等人终究还是低估了你,强弱又岂在兵刃长短?你在四人出招瞬间冲向蒋河山,一晃抢入三步之内,断刀未出已吓得他扔下长枪连连后退。

“没出息的孬种!”宋飞虎嘴上鄙夷嗤笑,手上功夫倒是不怠慢,与宋飞龙瞄准机会刀分两路往你后背狠狠砍去。眼见避无可避的夹击,你身形一矮近乎贴地滑行,活脱脱像一条蛇只一眨眼便绕到他二人身后。

“小心!”骆庄脸色发白惊叫,宋氏兄弟只觉眼前一花,尚未回过神又见各自握刀的手臂已掉落地上,惊骇之下竟双双瘫软晕厥过去。

骆庄瞪大眼睛看着你的断刀,寒意自脚尖猛地窜上脑门化作细密冷汗钻出发麻的头皮,哐当一声,他颓然弃剑长吁,“算你狠,投案便投案。”

你待骆庄一伙人上了桎梏,将桌上银两裹好交给领头捕役,“务必分文不少呈交任重大人,另外,苗捕头也快到了,你等在外头稍候便是。”

酒肆外风雪已停息,而你并不着急离开,再要了一碗酒后看着仍在瑟瑟发抖的店家夫妇一饮而尽,然后又从怀里摸出一张陈旧泛黄的榜文,“铁正东,原西北王府疱子,以下犯上刺杀郡王在逃,赏银五万两。嘿,这是我见过最值钱的脑袋,你应该很自豪吧。”

店家夫妇身躯一震,男人半晌才抬起头与你对视,“铁正东……十年了,我都快忘了这个名字,没想到竟然还有人记得住啊。”

“五万两赏金,但凡断罪人又岂能忘记?你可是他们眼中的肥肉。”你话刚说出口,铁正东身躯又是一阵震颤,他推开女人随即关节“咔咔”爆响,原来佝偻矮小的个子突然暴长,“铁某一人做事一人当,今日若是栽了还望你放了我的女人,出手吧!”

你一扬手,一个酒囊打向铁正东,他满脸狐疑抬手接下,你又取出一锭银子搁在悬赏榜文上,“你这酒不错,打满。”说完收起断刀,丝毫没有动手的意思。

“为什么?”铁正东把装得鼓囊囊的酒囊放在你面前,一脸不解。

“你不过是为了护妻,再说西北王仗势鱼肉百姓,草菅人命,你杀了他也是为民除害,何罪之有?”你起身把酒囊收入怀中,将断刀用破旧麻布裹紧系在腰间,然后笑着看向铁正东夫妇,“酒是好酒,人是好人,告辞。”

铁正东终于放开紧绷的神经,看着你离去的背影,稍一迟疑即跟上前,“你是不贪财的断罪人,可他们却是贪财的捕役,只不过那点本事不在那伙人眼里,自是不屑收买。”

你没有停下脚步,踏出大门前回过头笑说,“我明白,所以我来之前已通知苗捕头赶来接应,他倒是不贪财的捕头。”

苗清风是有真本事的人,虽然人在公门却更似江湖中人。而你从来就是四海为家的江湖浪人,与苗清风投缘或许便是同为不贪财之人。

提起断罪人,江湖中所谓侠客多是嗤之以鼻的蔑视,在他们眼里,你们不过为了赏金,无关侠义。你虽有别于其他断罪人,可在黑白混淆的江湖,你缉拿的罪犯当中不乏与侠客互为朋友,为此你更为侠道所不齿。

人在江湖却不讲情面,难免被孤立,孤立恰好不受人情左右你的决断。你师父总是将这话挂在嘴边,如今他不在了,这话便挂在你心上。

你出走酒肆便远远看见一骑踏雪奔来,火红披风鼓动飞扬像一朵火烧云。人未至已传来爽朗笑声,“不愧是江四郎,今日收获颇丰啊!”

马蹄扬起雪花旋即停在酒肆前,苗清风翻身下马收起笑容走向捕役,“囚车已在半道,你等先行将一干人犯押解上路,我随后便到。”

“你是傻子!疯子!放着一万两不拿,妈的!别推老子!”蒋河山被捕役推推搡搡间又来了火气,一伙人骂骂咧咧夹杂哼哼唧唧,甚是热闹。

苗清风与你相视一笑,神色随着渐行渐远的身影愈发凝重,他望着暗灰沉郁的天空轻叹一声,“变天了……不瞒你说,任大人在我临行前接获京城通报,皇上已驾崩。大人说新皇年幼,朝局恐动荡不安,倘若奸佞趁乱而起,这天下将不得安生啊。”

“你我能管得?既然管不得就别操这份心了,喝酒。”你上前将酒囊递给苗清风,心里却是已起波澜。

江湖乱,不过是江湖事,庙堂乱,那可是天下事;天下乱,天下人又何处可安身?

“你说得对,你我不过是小人物,管不得又何苦瞎操心,喝酒!”苗清风仰头一口酒饮下,反手将酒囊抛向你,“五千八百两赏金已备妥,任大人说你随时可取。呵呵,你发财了却不知又有多少户人家可过上好日子喽。”

苗清风走了,你扭头看向酒肆,铁正东夫妇正忙着收拾残局,天空又开始下起了雪,湮灭你离去的足迹。

冬去春来,这个春天却比冬天更加严寒。

司礼监掌印太监凌雨果然趁新皇年幼,欺上压下,独揽大权,以振兴朝纲之名大力举荐心腹党羽,进而铲除异己,诛杀忠臣。一时间满城尽是悬赏缉拿榜文,朝野上下一片愁云惨雾,腥风血雨之下人人自危。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任重不图权只为民亦难逃牵连,一道诏令即将其革职押解回京受审。你得悉此事立刻花重金购了一匹骏马,日夜兼程全力往京城方向一路狂追。

巨额暗花早已在江湖传开,目标人物皆是押返京城官员,不留活口是唯一领赏条件。任重项上人头就是白花花的银子,心存觊觎的又岂止断罪人而已。

“四郎啊,这把断刀一尺三分,一尺是绝不退让的公道,三分,是你心里该坚守的道义。师父相信你会做出正确决断,不负此刀。”

任重为官,殚精竭力只为百姓,他在你心里就是必须守护的道义。

五天后,初秋,断刀染血于卷云山,距京城三百里。

黑压压的人群团团围困囚车,你二话不说似一阵飓风冲入人群,以断刀劈开一条血路。苗清风满脸血污挡在囚车前笑了,“四郎来得正好,这里有你的老熟人。”

“世道变了,耗子竟然也敢抓猫!”你一眼看见混在人群中的骆庄与蒋河山,一股闷气油然而生,“你二人不该待在大牢等候问斩吗?”

“哈哈哈!凌雨阉党倒反天罡,贼变兵,官倒成了贼,可笑啊!”囚车内的任重狂笑怒斥,凛然无所惧却掩不住悲凉味道。

骆庄仗着人多势众有底气,不免对你少了几分忌惮,在人群中一副端人正士模样,“该斩的是任重这糊涂狗官,你助纣为虐自然也是该斩!”

颠倒黑白,多说无益,你不再搭腔,断刀直指骆庄而去。“大家都是断罪人,你装什么侠客!”一个白净胖子横身而出,阴阳怪气冷笑一声,“你江四郎若是不想染指这笔买卖就少管闲事,咱大伙都在刀口混饭吃,谁怕谁啊!”

你识得此人,在断罪人当中可是声名狼藉的蓝大一。凭一门狠辣刀法横行霸道,为得赏金张冠李戴更是常事。在场之人皆是奔着任重人头而来,你断人财路无异于杀人父母。蓝大一开了口,人群顿时义愤填膺,杀声震天。

一丘之貉!你心里在暗骂,断刀已怒号挥出,摄人心魄的是刀光,也是你凌厉的目光。刀光随目光,所到之处连声噗哧夹杂哀嚎,血花飞溅。

你此刻是愤怒的,尽管在人群中穿插挥刀已杀红了双眼,但师父说过的话一句也没敢忘,“你即是刀,刀即是你。记着,人刀合一,是你操控这把刀,所以你要控制情绪,不可因愤怒失去判断,该死则杀,不该死则不杀。”

蓝大一算是狠人,见你一路如同砍瓜切菜节节逼近倒是毫不畏惧,刀风裹挟一身肥肉霸气迎上。“多管闲事!我他娘早看你不顺眼!”他的刀法确实不弱,一轮抢攻挡下你的断刀,趁势又将你逼退几步,“大伙上啊!”骆庄大喜率先吆喝冲上,那些本已胆怯的见状也像着魔似的蜂拥而上。

苗清风想上前助你一臂之力,却又顾忌囚车内的任重安危,左右为难之際,混战当中爆发连声惨叫。苗清风细看之下不禁哑然失笑,原来在你断刀借势牵引之下,围攻你的反倒成了互相厮杀,蓝大一几番出刀受阻更是愤而一刀砍倒同伙,余者一见无不四散逃窜。

你就像烈风一样吹过,“哐当”巨响,蓝大一的刀脱手如落叶飘飞,而你的刀去势不减划过他粗肥脖颈,他倒下的瞬间又带着一抺刀光越过骆庄与蒋河山。三颗头颅无声掉落,在其余人脑子里却是轰天惊雷,顿时吓得呆若木鸡。

“还有谁!”你暴喝一声甩飞断刀残留血滴,霎时间尘土飞扬,众人顾不得伤痛连滚带爬逃离卷云山。

日落黄昏,山野寂静。

你独坐于篝火前,任重与苗清风离开已有一个时辰,临别前任重语重心长说大丈夫能屈能伸,眼下局势唯有隐忍不发,“唉……老夫算是想明白了,凌雨阉党权势正如日中天,我等与之对抗无异于蜉蝣撼大树,与其毫无意义牺牲不如韜光養晦以待时机。天子终有一日会长大,凌雨阉贼又岂能永久只手遮天。”

苗清风此前尚且担忧任重迂腐固执,即便是死也誓不逃避,如今听他这么一说,自是极力赞同,“江兄,任大人所言极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终有拨乱反正那一日,我就不信那阉贼千秋不倒。”

你不过是一个江湖浪人,许多道理并不甚明白,只是自小受师父熏陶,眼里容不下恶人横行。司礼监掌印太监凌雨是大恶之人,同时也是不易对付的位高权重之人,硬碰实在并无胜算。

于市井酒肆,你亦早有耳闻,江湖中所谓侠客对此皆视之为朝廷权利之争,冷漠以待、置身事外也就不足为奇。

山风吹动篝火,薪尽火灭,清烟消散于暗夜。任重那一声叹息落在你心里成了不灭的火苗,你跨上马背,一腔热血涌上,“既然撼动不了大树,我便斩些旁枝末节又有何不可!”

秋去冬来,你走遍大江南北,手中断刀成了那些不学无术、恶迹昭彰、攀附阉党迫害忠良的佞人噩梦。

苗清风也没闲着,卸下捕头一职之后,除了护卫任重周全也竭尽全力解救遭受迫害之忠良。

你本着杀一个阉党便削弱邪路一分势力的心愿,他则是救下一个忠良以保全一份正道力量。你与苗清风从不怀疑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否值得,就凭满腔热血,义无反顾。

三年后,冬,天降瑞雪。

权倾朝野的凌雨终遭无道反噬,阉党溃散覆灭,斩首或流放二百五十人,唯独罪魁祸首凌雨早已趁乱逃离京城。

天子终于长成真正的王者,任重亦官复原职。

北国荒原,七里坡的风雪与三年前一样猛烈,你也和三年前一样在酒肆外啃着一条烤牛腿,唯一不同的是此处景象远比当时热闹多了。

如此天气,如此荒僻之地,如此简陋破败的酒肆,居然停放着五辆马车,而五个车夫装扮的大汉此刻已瘫倒在地。

啃完牛腿,你推开大门与风雪同步进入酒肆,里头人虽多却毫不喧腾,一眼望去尽是商贾模样的汉子也一脸错愕望着你。

“柳凡!萧恒!你们死哪去啦?怎么把人给放进来呀!”说话之人叫白静,人也长得白白净净,扯开尖声尖气的嗓门,喜怒不形于色。他话音未落,已有一人闪身冲出酒肆,身手甚是迅捷。

你无视众人,径直望向魁梧的店家笑说,“铁兄,来一碗酒。”铁正东心领神会,支开身边妇人后倒上一碗酒,“多年不见,江兄弟别来无恙啊。”

“有恙。”一碗酒入肚,你环伺众人一眼,“这些年鼠辈横行,虱子也多,怎能无恙?”一碗酒入肚,你已解下破旧麻布包裹,亮出断刀。

出外查看的那人折返即俯身对白静耳语,他看一眼你手中的断刀又倾身向居中而坐,自始至终都闭目养神的威严老者细声,“大当家,来者不善哟。”

白静口中的大当家正是从京城出逃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凌雨,虽说落难却从容不迫,他只是把手轻轻一挥,淡淡吐出一个字:“杀。”

这些人都是大内高手,不曾听闻你的传说,主子有令,当下有人持剑向你刺来。一声闷哼,出剑的高手已倒在你脚下。

众人脸上又多一分错愕,稍一迟疑即纷纷抡起刀剑展开围攻,“哐哐当当!”一半高手又委顿倒下。“嗒嗒”,除了你的断刀,铁正东手上的剔骨刀也在滴血。

“铁兄好刀法,佩服。”

“江兄弟刀法相比三年前更快了,铁某自叹弗如。”

你二人正惺惺相惜,一阵爽朗笑声响起,火红披风扬起雪花,苗清风曳着剑光席卷而来,“二位且看在下剑法又如何?”

“噗嗤!”大内高手又倒下两人,余者无不惊疑连连后退,白静脸色更白了。凌雨依然一脸淡定,缓缓睁开眼睛扫向你们,不紧不慢说,“高手果然在民间……老夫不过一个做买卖的,能遇上也是荣幸之至,白静,取银两。”

“你还真把我们当作强人?”苗清风盯着凌雨一声冷哼,“阁下抢的可是国库,是阉人当中的强人啊。我没说错吧?凌雨阉贼!”

凌雨仍然声色不动,既不承认亦不否认,淡然一笑反问,“难道你等是断罪人?白静,你可听闻朝廷悬赏取我项上人头?”

“阉贼无道,人人得而诛之,难道没赏金便放任你带着边防图逃入漠北做买卖?”你虽仇视凌雨所为,但是对于他镇定自若的风范也不由得暗自佩服。

“天下之人不外追名求利,这求利倒是易得,追名……说不得搭上一条命也未能如愿。”凌雨神色多了几分和蔼看着你们又说,“老夫相信这世上没什么事不能用银子解决,若是不能那便用金子,三位不如行个方便,金子银子一切好说。”

“错!这世上还有比名利更重要的公道!”你不再废话,身形一晃,断刀直取凌雨,“今日我等只求公道!”凌雨随从护卫顾不上惧怕,正想拦截已被苗清风、铁正东从旁狙杀,酒肆内顿时血花飞溅。

断刀无阻,眼看一刀送命的凌雨却双掌一拍桌面,“啪嚓”,木屑迸溅,他已借势纵身破开房顶落在雪地,你不作多想亦飞跃追出,众人无不惊讶望向残破缺囗,雪片纷纷飘落。

一个曾经权势滔天的太监竟然也是一个绝顶高手,确实出乎众人意料之外,你落在一身长袍鼓涨的凌雨身前,他手上已多了一把软剑,“老夫年少之时也曾醉心于武学,可武功再强也逃不过心计暗算,这才忍辱躲入宫中避祸。哈哈哈!原来天下武功都不如心计啊!成王败寇,老夫今日败了,不过败在皇帝小儿的心计。公道?何谓公道?嘿嘿,还轮不到你这把破刀来讨公道!”

你不再言语,是非公道若是沦为私人立场,多说何用?

苍茫荒原,两团身影化成一道流光追逐,刀剑相交,火花闪烁,强大气流催起积雪飞扬,碎裂成沫化作漫天细雨。雨点尚未落在你们身上又弹飞散开,随着雨点密集围绕旋转,雨幕之中的身影也愈发模糊,刀剑碰撞之声早已淹没在狂风怒号。

你的刀愈来愈快,凌雨的剑终于跟不上你的刀,而你等的就是微小的致命间隙!凌雨瞳孔放大,一道白光闪过。

汽流消散,雨幕落下,你已安然落在丈外。

雨水淋在凌雨身上,他记起马车上的金银财宝,想扭过头去,眼前忽然一阵天地旋转,终究还是没能再看上一眼。

酒肆里的战斗也已结束,苗清风与铁正东走到你身旁,递过酒袋,这一口酒饮下,无比畅快。

苗清风指着背袱的木匣一脸欣慰,“边防图所幸没让阉贼送入漠北,我得赶回去复命,好让任大人悬着的心早些放下。”

铁正东也决定迁徙往长安,“江兄弟说我女人酿的酒是好酒,总不能埋没在荒原,对吧?”

风雪未停,你已离开七里坡。

凌雨虽死,天下还有无数个凌雨未伏法,你策马前行,未敢忘了自己是一个断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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