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子和杀人犯的爱情
写文字的王公子
这世间的恶
多少来自爱
当我决定做一个坏人的时候
我的余生只需要做一件事
避免良心发作。
一
认知方童的时候，他的老婆已经失踪五年，大家说是跟野男人跑了，因为邻居都看见过她和别的男人眉来眼去，压根不顾及方童的感受。
是的，他又穷又闷，老实的屁都不敢畅快的放，竟娶这么标致的女人，活该被抛弃。大概他也这么认为，所以老婆失踪五年了，他从未动过报警的念头。
没想过再找？值夜班的时候，我问我的老板方童。这是我第一次问他这样的问题，当然，白天那些泼辣的女店员经常打趣他，老方，晚上睡觉想女人不？你老婆肯定早跟人家生孩子啦，你不准备再找？！
每次他都害羞地笑笑，也不说什么。一个老板被手下员工欺负成这样，真是老实的让人生气。
我的老板方童肯定特有钱，不知道他老婆会不会后悔，反正现在的方童在很多女人眼里是有魅力的，包括我，我就羡慕我的老板可以这么有钱。
所以问完再找不再找的问题，我的心就提了起来，屏息听他的答案。
遇到合适的，就找。他从收银台前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然后低下了头才说。
我嘛，长得不好也不坏，什么活计都干过，都做不长，像我这样没文化没一技傍身的女人，又不能靠身体，只能靠体力混饭吃。
这次是超市售货员，是我做的最久的一次，一查日历吓了一跳，我怎么还待在这？是呀，不仅还待在这，还拿着老板方童的衣服，一针一线认真地缝着，内心安定，只觉缝扣子的活计是天下最大的事，一口气缝完只觉得心满意足，抬头一看，老板柔柔的眼睛盯着我。
心不由一荡，完了，这个月我又走不成了。
为什么我一直吵着要走，因为我压根儿不是靠打工挣钱的，不过是利用职务之便谋取一些利益而已，很多人都这么干，我为什么不能？所以我在做保姆的时候顺走了些珠宝首饰。
在饭店打工的时候，老板比守财奴都厉害，除了一些小钱我什么也没捞到，只好拿他的第二账本与他商谈，结果他给了我五万块钱，我从他的城市消失。
在公司做保洁时，不过是拍下了经理和女秘书在车库交缠的照片，就有人送上八万元的封口费。
那个女秘书问我，为什么不要脸面？
我想也不想就回答：顾不上了。
二
方童老婆跑了后第二年，住的老房子赶上拆迁，给了好大一笔补偿金和五套安置房，他拿着补偿金在原来的小卖部基础上翻新扩建了一排，而且经过周边住宅拆迁重建，小卖部变成了附件小区的大型超市，可方童还是老样子，许是长期缺乏女人打理，老气横秋，也没见过他有什么爱好，娱乐消消费更是没有，有钱也不知道怎么花。
而我每个月都要大把大把的往医院送钱，我的儿子，先天肝脏代谢障碍，医生说，需要切我一片肝，别说一片肝，只要儿子能健康起来，切了我的五脏六腑都可以。
30万，加我一片肝，我以为儿子从此就和别的小男孩一样，虎实又糙蛋。虽然手术很成功，儿子还是出现了慢性排斥，要定期去医院观察治疗，平时也要小心翼翼照料，不敢生病，也许一个感冒就能要他的命。
我需要钱，来方童超市第一天起就谋划着干票大的，一开始没机会，后来不忍心。方童真的太好，对员工温言细语，谁家有事早走，从没说过什么，当然我举手，我早退最多。他每个月都带我们去孤儿院，送吃的用的，看孩子的眼神，柔似一汪湖水，让人晃神。他每天在超市门口箱子里放些水果食品，免费提供给需要的人。而且他还是社区义工，定期去探望孤寡老人。
对他，我下不去手。
但还是出于“职业”习惯，我发现了他的秘密。他的老婆关玥不是失踪，她被杀死了。
杀她的就是方童！尸体就埋在超市最里边货架地板的下边。
知道这个真相后我一点也不奇怪，也不觉得他坏。这个世上总有一些坏人，用尽力气把好人往坏人的路上逼，如果好人还手，人们就说他们罪大恶极，不可饶恕。
三
比如我，坑蒙拐骗我也不是天生就会，拜人所赐，教会我这一手的下三滥手段。
高中没上完，我就从老家出来打工，做家政，半年后遇到来家政公司找钟点工的钟江蔚，只一眼我么就认出了彼此。刚上高中时我和他好过，他说一辈子对我好，我就晕头转向，把心连同身体给了他，等他考上大学失了联系，我还在梦中未醒。
他说，好久不见，关茉莉。
你看，他就是这样说话都和别人不一样，郑重其事的叫着你的名字，说好久不见。我被一击而中。
我们风驰电掣地滚了床单。
钟江蔚竟没有女友，失而复得，我觉得这是上天的恩赐。
他说，需要我做帮他一个忙。
我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四
就这样，我到一个马处长家当了保姆，我的任务就是将录音笔放在隐秘的地方，然后将录音内容传给钟江蔚。在这之前，他教了很多，比如如何察言观色和取得人信任。
没多久，钟江蔚说，马处长要倒了，他们家那些珠宝名表都将充公，真是可惜了，现在就是有人拿走些也没人知道……
果然，马处长的家被查封了，我带着一颗兴奋的心和一包珠宝玉石去找钟江蔚。
环境优雅的西餐厅，气氛很好，可他的眼神说不出的疏远。他推过来一张卡，说，茉莉，这里有20万，你拿着。
我不明白。但顿时觉得他不要我了。
他说，李副处长答应我，只要马处长一倒他就能转正，而且他女儿也喜欢我，所以，茉莉，对不起。
我又慌又气，激动地说，我要告你，是你让我窃听马处长的。
你忘了，茉莉，你拿了他家的东西，每件都是贵重物品，会被刑拘的，你不敢告我，钟江蔚悲悯又得意地看着我。
一切都是他算计好的，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我怎么斗得过。
梦醒了，可我却怀孕了，因为之前过的提心吊胆，等我注意到时已经快3个月了。
我坚持生下来，但很快就查出儿子的病，痛哭挣扎后，我下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救我的孩子。
五
发现方童的秘密，我应该大赚一笔，但我一直下不定决心，儿子的病容不得我犹豫太久，我必须马上辞职，换个人捞钱。
但妈妈一通电话将我叫到了医院，医生说儿子轻微感染，要尽快手术，前期手术费就要交三万。我抱着儿子许久，下定决心般深吸一口气。
我打电话约方童出来，在超市旁边的小游园，到处可见悠然自得的人们，不像我们俩，深陷生活的沼泽，越挣扎越沦陷。
我思忖着如何开口，好像说出来倒霉的是我。
方童抢先说了，茉莉，我喜欢你很久了，我听店里她们说过你要走，能不能留下来？他紧张的额头冒汗，我知道你需要钱，我有，我可以给你更好的生活，能不能不走？
方童的话太多了，我从没一下子听他说这么多话。
但你是杀人犯！你杀了你的老婆！我大概是脑袋抽风了，几乎是喊着宣判了方童。
骗子和杀人犯的爱情，注定无法上岸，各自沉沦下去才是最好的结局。
喊完我的心痛极了，忍不住蹲下来哭，阳光洒过来，从没感觉这么暖过。
许久许久，方童才拉我起来，抹着我满脸的泪。
他说：是，我是杀人犯，大家都以为她跟人跑了，其实五年前她就被我杀了，但她真的要跟人跑，还要拿走家里所有的钱，我求她，她转手就扇了我一耳光，质问我凭什么敢管她，她打我打惯了，打心眼里瞧不起我，我知道我没钱又不会说话，她就不该嫁给我，我说那离婚吧，你去追求幸福吧，她不同意，说还不到时候，她要去看看那个男人到底过的怎么样，再决定离不离婚。我真的生气了，把我当成什么了，一时冲动举手打了她，那是我第一次对她动手，她疯了般朝我撞来，我使劲推了一把，她就那样死了，玻璃桌子破了一角，始终没换新的，她一头撞了上去，死了。
我杀了人，可我不想坐牢，但又不后悔，我就把她埋在当时小卖部的地面里，后来重新翻建，还是那个位置，我用了不同颜色的瓷砖，因为我要祭奠我的孩子。
她死后没多久，在医院上班的亲戚告诉我，看到了她的化验单，她好像怀孕了。我想起来她去医院看病化验过血，还没来得及取结果，怀孕时间是一个多月。我敢肯定那是我的孩子，因为最后一个月她割了双眼皮，难得宅在家里，她不会肿着双眼去跟别的男人上床。
我可怜的孩子，还未成形……
六
方童问我，怎么会知道他的秘密，我讲了我的故事，告诉他，一开始我就把你当猎物去守，你每周三不到五点就结束营业，一个超市不是24小时营业全年无休么，你还一个人待在那里，喝着酒，絮絮叨叨，我想不知道都难。
本来是要敲诈你一笔的，后来觉得你好，就不忍心，而且我觉得她罪有应得，怪不得你。
方童期待地看着我，说，那你现在敲诈我吧，敲诈我一辈子。
我很想答应，因为我好像也喜欢上了他。
可我却说不，两个人在一起，罪恶就无法背负，我们上不了岸，得不到真正的幸福。虽然知道你杀人是对方咎由自取，但如果要和你在一起，我做不到，我也不配拥有幸福。
方童说，其实她的死像石头一样压在我心里五年了，我去自首，你的罪过我替你受罚，茉莉，放过自己吧。
不！你不能这么做，不值得，没有人知道关玥去了哪里。我哭着摇头，怎么能让方童去自首？
方童笑了，茉莉，这不仅是为了我们，我自己也不想背着包袱过日子，只是一直没有勇气，现在我一定要这么做，我咨询过律师，这种情况属于过失致人死亡，如果当时我自首，最多判三年，过去这么久，有可能会判四年五年，甚至七年，你，会等我么？
嗯～嗯！我重重的点头，眼泪又忍不住汹涌而出，生活终于照进了阳光，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是我们坏人最好的结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