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
那时时间很慢很慢，慢的只能用一生去爱一个人。
一
高考那年，知音女孩停刊了，我捧着最后一本站在他面前无比忧伤地说：“为什么我喜欢上的东西总是会倒霉啊，看吧，我才喜欢上它两个月它就停刊了。”
他无奈地揉了一下我的短碎发：“那只能证明它不够强大，化解不了你的霉运，白痴。”
做模拟卷，对答案，考真题卷，评讲，每天都在这样紧凑的节奏中嘎然划上句点。越到毕业越是有一种莫名的心烦，而他在我身边悠闲地写着试卷还和前排女生谈笑风声的样子就越让我受不了。终于在有天一起回家的路上我爆发了，“王昊你和杨宇换座位吧，反正我和他很熟，这样也好问作业。”
他快我两步走在前面头也不回。“为什么？我坐那里挺好的。”
“你好，我不好，你写作业可以一心二用，我不可以。”
“哪有，我又没说话影响你。”我斜睨了他一眼，白天他和前面两个女生说笑的场景在我的脑海里清晰浮现。
我声音冷下几度“我不管，我不想你坐在我旁边。”
我们两个就这样一前一后地走着，沉默不语，路灯把我们的影子拉地很长很长。
突然想到一句话：那时时间很慢很慢，慢的只能用一生去爱一个人。
第二天大课间，我推了推正在睡觉的王昊“喂，换座位。”
他睡眼朦胧地抬起头，眼里是不耐烦的厌恶“不要烦我。”然后趴下继续睡。
每次每次都是这样，这样的表情，为什么对其他女生可以笑地那么灿烂。那一刻突然所有的委屈涌上心头，我觉得我的眼泪就快溢出来了，我望着天，努力把眼泪逼回去，我搬着自己的书主动换去了其他地方。
中午回家时我对王昊说“以后我还是和杨宇他们一起回家，我想上第三节晚自习。”
“好！”什么也不问，一直是他的风格，好像我们从小到大的相处一直都是这样，我在不停地解释，他就默默地听着，不多问更不会参与讨论，终于到了我也不想说话的一天。
二
毕业前夕我超爱看《河东狮吼》，在路上我眉飞色舞地模仿张柏芝粗犷的声音给杨宇听，虽然在男生的世界看起来很无聊，他还是很配合地笑着，我重重地打了他一拳“不愧是好兄弟。”
他揉着被我打过的地方龇牙咧嘴地说“像你这样，只怕很难找到男朋友了。”
我哈哈大笑“开玩笑，同性之间才有真爱。”转头愕然看到王昊站在身后，几个男生和他正在讨论今晚去哪里通宵看世界杯.
男生的怪骂声，男生的大笑声，男生的调侃声充斥着耳朵，可我只清晰地听见一句话：“晚自习没浪费吧？”
我默默地摇了摇头。
杨宇不知什么时候挂在了王昊的身上：“怎么你把她抛弃啦，哎，是不是话太多连你都受不了了。”
这一刻我真希望自己可以人间蒸发。
“没有啊，她说要和你们一起学习。”
“不敢当，大师在这里。还是还给你教导吧！”
“呵呵，这种智商辅导确实也挺耽误时间的，作为兄弟我就帮你把这个难题解决了。”他们嘻嘻哈哈完全把我忽略了.
终于到了分岔路，我和他们挥手说再见，刚想冲过去踹杨宇一脚，结果他以比我还快的速度说：“昊哥，保重啊，好好照顾我兄弟，要是劫色你就牺牲自己吧。”说完就跑了。大家都笑了，我也只有嘿嘿陪着笑。
大家走了，我们之间就安静了，我本想就这样安静地走回去，他突然拦住我“走，我带你去吃烧烤。”
“不用了，还要回去背单词呢。”
“你到底在生什么气？”
有些习惯只有相处久了的那个人才会知道，他知道你开心时会说一大堆无理头的话，不开心时就不说一语；他知道只有生气时你才会拒绝别人请你吃东西的邀请，平时一谈吃你就会不自觉地傻笑;他知道你总是把不开心的事憋在心里,等到无关紧要的一天在一个恰好的场合云淡风轻地谈起，连一个拥抱都多余。所以他总是在你身边默默地陪你，只是想告诉你“我在这里！”
你知道吗，我不想毕业，我已习惯生气的时候故意不理你但是你依然会想很多办法让我开心，我已习惯每天为你多带一支笔多做一份作业多带一份零食让你打完球可以有充饥的东西，我已习惯你被我逼迫着听冷笑话时夸张的笑容还有被我吵醒时生气的表情，如果我只习惯你的声音你的步伐，那迟早会到来的毕业我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也许你会去北京或是上海或是我想都想不到的远方，可是我只会在这里，我们长大的地方。
回家后我在本子上一遍又一遍地写着：如果我变的足够好。
三
毕业如期而至，照毕业照、填各种资料和保证书、领招生考试报，每天都有各种无聊却必须做的事。我小心翼翼地与王昊保持着一个不近不远的距离，不会让我离开的时候太不舍也不会让他觉得我在闹别扭。
后天就要考试了，今天是最后一天上课，下午就放假了，由于我们是班干部所以留下打扫教室。擦黑板、把多余的凳子搬到教室外、扫地、一遍又一遍地拖地。老师突然走进来：“把墙上的标语都撕掉，男生去撕。”看着一张又一张红色的标语被零零碎碎地扔在地上，心里变的空空的，一阵一阵地发酸。以前总是嘲笑这些标语好土又没水准可现在却好想把它补好再贴回去，我和王昊还是同桌时他总是装着一本正经地用这些标语打击我。
“喂喂，别睡觉了，生时何须久睡，死后会长眠。”
“同学，努力学习吧，今天我以xx为荣，明天xx以我为傲。”
“今天付出汗水，明天收获果实。”
今天之后一切都回不去了，王昊生气时为了报复我刻在我桌脚的白痴；每次我帮他扔垃圾时练投篮技术的塑料桶；阳台上女生们轮流照顾的野花；被我们恶作剧折断的彩色粉笔；偷藏在课桌下的袖珍纸牌，那时我总是赢，他总是屡战屡败地要求再来一局，还有那个用班费买的高档音箱。
突然不知是谁放起了《依然爱你》，我转身看着我们曾经同桌的那张课桌，好想留住好想带走。
“日子只能往前走/一个方向顺时钟/我依然爱你/就是唯一的退路/我依然珍惜时时刻刻的幸福/你每个呼吸每个动作每个表情”不知不知眼眶里的泪已经开始打转了，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赶紧把眼泪擦干，看看大家，每个人都在心不在焉地打扫，回忆每一段在现在看来都美好到暖的回忆。
他不在，也许在打扫另一个教室，也许溜去操场打球了，也许在给哪个女生讲题然后聊的不亦乐乎，想到这些场景，我就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谢谢你曾经存在这里，和我一起。
四
张爱玲曾说爱到极致就是卑微。
高考完了依旧有种忙茫忙的感觉，忙着毕业卖书，忙着班级聚餐，忙着填职愿，却不知道未来在哪里。
聚餐那晚我们吃了火锅又去k歌然后又去看电影，仿佛再不疯狂就会老去。夜越来越深，大家一批一批地道别，最后只剩我们几个还在路上闲逛。王昊说我
们去高中再看看吧，我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学校大门已经关上了。我们坐在校外的花坛边闲聊，慢慢就说到了小时候。
“你有次到我家来找我玩，记得吗，我们玩捉迷藏，你居然躲在门后睡着了。哈哈，被卖了都不知道。”他脸上洋溢着孩子气的嘲笑。
“小时候不知道是谁怕毛虫怕的要死，居然拿攒了一年的铁甲小宝画册来交换，求我帮你把身上的小毛虫抓走。”我也得意地炫耀着。
“你小时候就是个小流氓，有次穿裙子居然掀起来给我看飞天小女警的内裤。”他装模作样地调戏了我一下。
“不要再说这件事了！”我使劲打他，“一辈子的脸都丢完了。”
“哈哈，你还像个流氓地冲过来扒我裤子，偏偏要和我比谁的更好看。”
那一晚是我们自高中以来谈的最多最开心的一次，但我们默契地都没有问对方填的志愿，也许我们心里都觉得至少有四年我们再不可能一回头就看到彼此在身边所以想在一次把所有的回忆都回忆完。
多年后回忆起来虽然很多谈话的片断都不记得了，但是我们融入到一起的笑声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五
大学生活开始了，身边的人又换了一群，有时会孤单，有时又庆幸可以开始一段与以前完全不一样的的生活。偶尔下了课和以前的闺蜜煲煲电话粥，偶尔也问问杨宇的近况，向他抱怨大学简直是高中后的又一个天坑，每天的课多的要死，宿舍食堂教室三点一线。什么想上课就上课，什么想玩什么就玩什么，什么大学的花花草草更多，哎，班主任说的简直是比其实你努力还是可以上清华的更大的谎言。
我拒绝去打听关于王昊的一切事，每当大家问起我“哎，你知道王昊报的哪个学校吗？读的什么专业啊？有女朋友没有？”
我的回答都是：“不知道呢，课太多了，没有时间联系。”可又似乎我什么都能猜到，他应该还在这个城市，这是直觉；他一定报的自己喜欢的机械方面的专业，因为他计划好的事情他一定会用尽全力去成功；他一定没有女朋友，就是这样觉得。
有天晚上失眠恰好杨宇也在线，我们就天马行空地聊天，从娱乐节目聊到十一届三中全会又聊到女娲造人。最后他说开学快一个月了，你们就一个短信都没有，他前天还在问我你开学适应的如何，为什么不摊开来说一次呢，大不了别扭几年，友情在那里，怎么都不会被磨灭。那一刻我刚好睡着。
第二天我醒来时看到了，回他“如果以后注定要找男朋友或结婚，我希望我的第一个男朋友就是和我结婚的那一个，我一定要带他去我的老家，趁一切都还在的时候，我不想他缺失在我最纯粹的那些年。”
日子平平淡淡地过着，上课、偶尔参加社团活动、天气很好时就逃课出去骑车，有些人会在某个恍惚想起，又在另一些人的叫喊中回到现实。日子就是这样一天一天向前走，不能倒带更不会停留，有时总会想到高中那些灿烂的午后，男生在操场打球，我们坐在看台一边吃冰淇凌一边讨论谁的球技比较好，一抬头刺眼的阳光刚好和目光相撞，心里是满满的盛开的心情。
我有时候会想我们是不是一直在一起。
六
七夕节前夕我们正在隔壁寝室帮一个同学策划一场声势浩大的告白，告白对象是她部门的部长。这时大家都开始互相询问谁没有男朋友，打算一次性解决，我只有打哈哈：“呵呵，我要学习。在此谢过了。”
刚说着熟悉的铃声传来，二姐吼着“小三，快快，男人的电话。”
我顿时三条黑线，二姐是我们寝室最豪放的一个，还好她没有帮我接。
我拿过电话看到名字就愣住了，王昊，铃声锲而不舍地响着。
“喂。”我走到僻静处。
“怎么才接电话，刚下课吗？”
“恩。”有时决定放手连一句解释都不敢多说，怕会奢求更多。
突然我们社团的组长打来电话，犹豫了一下，接通了。“姗姗，你下来一下，我在你们楼下。”我还没来得及问什么事，他就挂了。
突然发现王昊还没挂电话，“搞什么，居然挂我电话接别人的。”
“公事，你以为每个人都闲着没事？”
“那么晚了，什么公事要现在说？”
“不说了，挂了，空了回你。”我长吁一口气。
走下楼就看到组长站在离女生寝室不远的一棵树下。我跑过去问“什么事啊？是不是策划出问题了。（我们七夕节打算策划一场节目）”
“我明天中午请你吃饭吧！”
我正打算谦虚一下说没关系，写策划是我应该的。突然感觉被拉入一个怀抱，头顶传来痞痞的声音“她明天要陪我，工作的事开会再说吧。”
我惊愕地抬头，眼睛瞪地像个死鱼眼，此刻我的心声只有一个“不会吧！”。等我回过神，身边只剩下他，还抱着我。我使劲一推，弹了出去。
他一脸无辜，摆了摆手里的几个袋子，“还不帮我拿一下，手都快断了。”
我接过一个，里面全是我爱的零食，我觉得开心地心里都快开出花了。可还是怕是幻觉，就像这么多年他偶尔的亲密和好，我想可以是任何感情，但不会是爱情。
“你不用这样帮我的，明天大家都会问我是不是有男朋友了。”我别扭地低着头。
“就说有啊！”他得意地揉了揉我已经齐肩的头发。
我还没来得及反驳，他的脸色瞬间变了，“这么晚跑出来谈公事，你是脑残吗，没有一点自我保护意识，不要给我说是因为认识，你和他很好吗！”
我顿时就语塞了。
他又说“快把东西放寝室，带我去吃饭，好饿啊！不要问我睡哪里，我有朋友在这里。”说完又是那种得意的笑。
我一路失神地走着，先把东西暂时放在寝室阿姨那里，然后带他去吃饭，感觉有好多话想说，又一句都说不出来。
他问：“你就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我呆呆地摇摇头，还没从刚才火星撞地球的一幕中回过神来，“真的是白痴。”他无奈地摇摇头：“一定要说那么清楚吗！”
突然他又把我抱住，呼吸声就在耳边，“从现在起，我只疼你一个，你开心的时候我陪你开心，你不开心的时候我也会哄你开心，永远觉得你最漂亮，做梦都会梦见你，在我的心里，只有你。”当我回过神来，完全不受控制地笑地站不起来了。他无辜地抓抓头，“怎么是这种效果，不是应该很感动吗？”
“哈哈，你去看啦，之前让你去看你不是打死都不看这种白痴电影吗！”我还是忍不住笑，看到他脸上的一抹粉红真的好想拍下来以后威胁他。
他恨恨地挥了挥拳头，“回头看我不揍杨宇那小子。”
我笑地更欢了：“他的话你也信。”
他牵着我的手，我的心在天空中快乐地转圈圈，他使劲捏了我一下，“每次问你你什么都不说，自己一个人就爱钻牛角尖，你只和他说，我只有问那小子了，那小子又不说你到底好不好，还吊我胃口。”
我更狠地捏了他一下，“谁叫你不早说，哼。”
“我怎么会喜欢上你这么笨的人，我有对其他女生那么好吗！”
“明明就对我很凶，对其他女生你就从不会发火，给她们讲题也更耐心，你和她们永远有说不完的话题，对着我就没话说了，我以为你很烦我，还有明明姚姐就喜欢你，你也不拒绝，她还来问我说我和你不是发小吗，怎么会不知道你喜欢谁，我怎么知道”我还没数落完，一个淡淡的吻落在额头上，“对不起，以后有事直接告诉我好吧。”
七
我们终于在一起了。
晚上回寝室后我给杨宇打电话，不自觉地傻笑起来。杨宇说：“终于在一起了，ohyeah，终于解放了。”
“谢谢你了，多的不说了，你懂的。”
“呵呵，以后我就专帮别人牵线好了，不错的商机。”
“你告诉他什么了，昨晚那么晚还到我们学校来。”
“你都不愿意说，我也只有帮你保密啊，哦，怕大神暗算我，所以我把那天早晨你无理头的一段话出卖给他了。”
“呵呵！”
有些人你回忆起来会发现记忆里的四分之三都是他，要遗忘就等同失忆。
后来的你，会喜欢谁，我不会说不重要，因为很重要，因为我希望是我，可我还是你的朋友，如果出现一个更适合你的她，我还是会祝福。
放假之前王昊给我打电话：“放假我们回老家去吧！”
“回去干嘛啊，住处都没有了，房子都快拆迁了。”
“不是你爷爷奶奶还在那里吗，他们会收留我们的。”
“谁要收留你啊？”
“我可是他们认定的准孙子。”
“自恋吧。为什么突然想回去啊。”
“是一直都想，本来高中就想带你回去的可是时间总是不够，我想去看我们种的那棵枇杷树开花没有，我想陪你走一遍你想回去的地方。”
嘿，你知道吗，那时时间很慢很慢，慢地只能用一生去爱一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