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子海洛因？益智良方与次世代艺术？
——关于电子游戏那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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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子海洛因
2016年8月一篇名为《杨永信，一个恶魔还在逍遥法外》（原文发表于微信平台，目前文章已被屏蔽）的文章再次将杨永信推到舆论的风口浪尖。杨永信于2006年1月成立了临沂市第四人民医院网络成瘾戒治中心，并担任中心主任。探索出一套心理、药物、物理与工娱并行的治疗方法1，其中治疗器械包括已经停产的抽搐型电痉挛非法设备2。在2009年被卫生部叫停「电休克治疗网瘾」3后，杨永信仍使用电刺激手段「治疗」「网瘾」少年。这则引爆全民舆论的文章再次使公众的视线聚焦于网瘾问题。
网络成瘾症（Internet addiction disorder，缩写作IAD）简称网瘾，泛指对于互联网的过度使用，以致影响日常生活。其中网络游戏成瘾症是较为常见的一种网络成瘾症。2013年发布的第5版精神疾病诊断与统计手册（DSM-V）4提到要把网络游戏成瘾症列为一种精神疾病。网瘾患者一般表现为经常出现注意力不集中、不使用网络感到焦虑、模仿网络上不正确行为及获取不正确的知识。但是学界对于网络成瘾是否作为一种心理疾病存在，仍然存在争议，需要进行更多的研究5。而就在2018年初世界卫生组织决定将游戏成瘾列入精神障碍6。
电子游戏「封杀令」
国内首次将电子游戏比作毒品的新闻报道于2000年刊登在《光明日报》——《电脑游戏，瞄准孩子的“电子海洛因”》立即引爆舆论，从此电子游戏被冠以「电子海洛因」的罪名。负面评价与报道常见诸于大众和主流媒体，在这样的环境下我国政府同年颁布了《关于开展电子游戏经营场所专项治理的意见》7，坊间俗称为「游戏机禁令」，以加强对电子游戏经营场所的规范管理。
关于电子游戏对身心造成不良影响的案例屡见不鲜，如青少年近视程度加剧。此外在我国游戏分级制度尚未实行的市场环境下，各种充斥着暴力画面的游戏触手可及，由此诱发的青少年暴力事件也常见诸于报端。网瘾是一种行为偏差，研究8表明存在人际交往困难的人更容易沉迷于此，因为网络世界为人提供一个安全的现实替代品，让他们能够逃避现实社交中潜在的焦虑，而沉迷于虚拟世界又让他们更孤僻了。
沉迷电子游戏除了影响心理状态，在生理方面也会造成影响。蒙特利尔大学的在2017年发表的一项研究9表明常玩第一人称射击类游戏的玩家，其大脑海马体中灰质会变少。
海马体是人类及脊椎动物脑中的重要部分，位于大脑皮质下方，这个部位的弯曲形状似海马而得名「海马体」。目前在有海马体的动物中海马体均成对出现，分别位于左右脑半球。海马体在短期记忆、长期记忆以及空间定位中起着重要作用。常见的神经退行性疾病——阿尔兹海默症患者大脑的海马体是首先受到损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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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一 海马体10
大脑中另一个与学习记忆相关区域——尾状核是大脑奖赏通路的一部分，与形成习惯、程序性记忆（如骑车）相关。 尾状核与海马体变化趋势呈负相关。当参与促进尾状核功能的活动，如内隐学习，即在不知不觉中获得某种知识的学习过程，可以培养习惯和习得技能。但是过度依赖这一系统可能会导致海马记忆系统使用不足而发生结构性萎缩，而海马体内灰质减少是许多精神疾病的高危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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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二 尾状核11 紫色区域为尾状核，橙色区域为丘脑
日常面对压力、奖励等外部环境，以及日常按部就班的工作生活方式都将依赖于尾状核系统，导致尾状核记忆系统和海马依赖系统不平衡。
在游戏训练实验中，参与者的海马体内灰质变化因不同游戏类型和玩家在游戏中采用策略而不同。参与第一人称射击游戏的玩家，游戏后检测玩家的海马体内的灰质发现有减少的现象，这与之前的研究12也是相符合的。可能与这类型的游戏中以不假思索的快速反应获胜的游戏策略相关，训练过程中需要高度依赖于尾状核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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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三 目前火热的第一人称射击游戏 PlayerUnknown's Battlegrounds13
参与依赖于空间策略的游戏玩家则在游戏后发现海马体更发达，这可能与这类游戏获胜策略依赖于海马记忆系统识别游戏中的三维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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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四 经典的三维空间沙盒类游戏 Minecraft14
科研界针对游戏成瘾有不少研究，提出众多致瘾原因：如游戏里内建的奖励制度及无尽奖励回报体验致瘾。15
也有研究表示游戏成瘾是由其他心理疾病引起的，并非游戏本身造成的。16另外的研究则表明胎儿期睾丸激素水平过高可能在成年期更易形成电子游戏成瘾。17
苦命背锅侠
对于游戏鲁迅先生曾在《风筝》中写道
我不幸偶而看了一本外国的讲论儿童的书，才知道游戏是儿童最正当的行为，玩具是儿童的天使。
其实在科研界关于游戏成瘾是否作为疾病进行诊断依然存在着不少争议。就在WHO决定将游戏成瘾列入精神障碍后，有26位研究者撰写一封致世界卫生组织的公开信18，表示其提出的诊断分类缺乏科学证据，可能造成更多害处。
此外一项关于与电子游戏与真实生活中暴力相关性的跟踪调查19显示青少年接触电子游戏暴力的情况和他们在真实生活中参与暴力的情况完全无关。德州A&M国际大学 Ferguson 团队对165个青少年进行为期三年的跟踪调查，以评估他们玩电子游戏的情况与真实生活中参与暴力的相关性。结果表示现实中青少年的在暴力倾向受家长或朋友参与暴力的情况相关，而与他们所接触的电子游戏的暴力情况无关联性，Ferguson 的研究认为在虚拟世界接触的模拟暴力并不会增加青年的暴力倾向，真实世界中的暴力接触则会增加暴力倾向。
另外被众多家长和媒体抨击电子游戏造成青少年近视，在第一人称视觉射击游戏，在一项研究中显示对于视力有提升的好处。一场名为《电子游戏中的大脑》的 TED Talk中，来自罗切斯特大学的脑科学家 Daphne Bavelier 表示经过科学设计的游戏可以有效地提高玩家的身心健康如提升视力，特别是对比灵敏度。Bavelier 表示正和游戏开发者合作开发用于康复治疗的游戏。
第九艺术
电子游戏被称为第九艺术，作为继绘画、雕刻、建筑、音乐、诗歌（文学）、舞蹈、戏剧、电影等八大艺术形式之后的艺术形式。游戏突破了电影的限制，加入了人的互动提供更深层次的沉浸感，进行设计的游戏很好地整合了前面八大艺术形式并向更高一层迈进。随着移动设备的普及多款优秀的游戏涌现，如大玩视觉空间悖论的爆款游戏——《纪念碑谷》，玩这样的游戏就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乐趣和体验真是无与伦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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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五 纪念碑谷20
如近年由著名游戏厂商 Naughty Dog 开发的一款以末日求生为主题的游戏—— The Last of Us ，被评为电影级别的游戏。完美的画面细节和流畅的动作操控，以及精心编写的剧本，让玩家沉浸其中进入心流状态，一路玩下来完全在体验一种前所未有的极致艺术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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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六 THE LAST OF US21
今年火遍全球的电影《头号玩家》糅合历史上数量众多的经典游戏元素，不同年龄段的大孩子都可以在影片中找到当年的童年回忆。游戏的制作水平随着硬件的更新不断提高，从小时候的掌机到现在的 VR 游戏都有很多值得体验的经典游戏，一款好的游戏是极其好的亲子互动工具和家庭聚会节目。我更愿意把「电子海洛因」看作是跨越代沟的桥梁，这里推荐一支由玩家自制的关于游戏主机 Xbox 温情满满的影片，或许从换一种角度和态度对待同一样的事物会由不一样的收获。
大众媒体常常报道「电子游戏害人不浅」的极端案例，使得家长强势地抵制孩子接触一切电子游戏，不要忘记作为家长的你当年也曾在课堂上偷看过小人书呢。理智的做法是拥抱新式的娱乐方式，了解风格不同的游戏，为孩子推荐制作精良的游戏，适度玩游戏即可娱乐和释放压力的方式，以并提高孩子的美学修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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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链接
[1] 戒除网瘾要从矫治性格缺陷入手. 中国医药报. 2009-03-11.
[2] 《新闻调查·网瘾之戒》杨永信使用禁止生产的非法设备. 中央电视台 2009-08-15.
[3] 卫生部办公厅关于停止电刺激（或电休克）治疗“网瘾”技术临床应用的通知（卫办医政函〔2009〕628号）
[4] DSM-5 - American Psychiatric Association
[5] Campanella, M. Mucci, F.; Baroni, S.; Nardi, L.; Marazziti, D.. Prevalence of Internet Addiction: A Pilot Study in a Group of Italian Students. Clinical Neuropsychiatry. 2015, (4): 90-93.
[6] ICD-11 for Mortality and Morbidity Statistics (2018) 6C51 Gaming disorder
[7] 《关于开展电子游戏经营场所专项治理的意见(二○○○年六月十二日)》
[8] Young, Kimberly. The Evolution of Internet Addiction Disorder. Internet Addiction. Studies in Neuroscience, Psychology and Behavioral Economics. Springer, Cham. 2017: 3–18. ISBN 9783319462752. doi:10.1007/978-3-319-46276-9_1
[9] West G L, Konishi K, Diarra M, et al. Impact of video games on plasticity of the hippocampus[J]. Molecular Psychiatry, 2017.
[10] Henry Gray (1918) Anatomy of the Human Body
[11] Basal_Ganglia_and_Related_Structures.svg: John Henkel
[12] West G L, Drisdelle B L, Konishi K, et al. Habitual action video game playing is associated with caudate nucleus-dependent navigational strategies.[J]. Proceedings Biological Sciences, 2015, 282(1808):20142952.
[13] PlayerUnknown’s Battlegrounds Finally Coming to PS4?
[14] Los 20 mejores consejos y trucos para jugar a
[15] Mark Griffiths. Online video gaming: what should educational psychologists know?[J]. Educational Psychology in Practice, 2010, 26(1):35-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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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Monument Valley II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