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七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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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集第239篇
一
在县城通往王村的十五里公路上，大姐夫把自行车蹬得飞快，铁瓦和铁梁发出哐当哐当的碰撞声。就在这声音里，路两旁的杨树眨眼功夫全都溜到大姐夫的身后。
大姐夫推开我家院门，往里面进的时候，发现大姐正抱着一大把柴火枝往厨房走。听见门响，大姐扭转身看见了大姐夫，劈头一句：
“三儿考得啥劲？”
大姐心里空空，满脸疑问。
“没事。”大姐夫声音不大。
大姐松了口气，脸上很快露出笑意。
“赶快去麦场，告诉咱爹。”
大姐把柴火枝放进厨房，开始一边烧火，一边哼歌。不会儿，烟囱里冒出一大团烟缕，直冲向蓝天。
二
就在大姐夫带着笑容，走到离我家麦场不到三丈远的地方时，爹已看见了他的微笑。爹慌忙从还没有摊开的麦堆处，停下了手里的钢叉，一边走一边问：
“三儿考得不赖吧？”
大姐夫点点头。
娘也从一旁走了过来，一见大姐夫点了头。激动地说不出话，老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我还以为大军回来怎么快，是三儿在县城出了什么事呢？”
来给我家集麦秸垛的宝奎舅、念信哥还有来富叔都裂嘴笑了。爹对大姐夫说下午我去郑州，说完急忙转身又开始干活。这时，日头还在东边天空中。
三
早上六点，我在县一高中知道了我的高考分数，过建档线二十多分。
早上七点，我在县一高中门口，见到前来问我高考分的大姐夫。
昨天还忐忑不安的心情，今天总算平静下来。我的心里有了一种暗悦，但为了让别的同学知道我考得不错，我开始在校园里开始游逛。
在操场一角碰见了志锋，志锋说你知道不知道，英英今年可能没希望，文化课不过建档线。志锋一脸倒霉相，我没敢问他分数。
志锋和英英都是学美术的。
英英是我女朋友。
我和志锋是同桌。
刚来复习班不久，我和志锋坐在一起。通过志锋我熟识了坐在我们前面的英英，我和英英谈得很默契。
我在繁忙的学习中抬起头，说我很寂寞，英英也说很寂寞。我给她写了首情诗，同样喜欢文学的她觉得我很真诚。于是，我俩就相爱了，但我们平常总是相互鼓励相互帮助，只是星期天或有空儿，才俨然一对儿情侣。
我俩的学习都有了进步。
四
当我在新盖成的另一半教学楼处，正想我和英英一块儿的事情时，有人轻轻哎了一声。
一定是英英，只有她的声音才这么轻柔。
“这下该轻松了吧？”英英显然已知道我的分数。可是，英英面带笑容，似乎还不知道她的分数。
“你知道你的……”
我正要问，英英伸手捂住我的嘴。
英英的眼泪差点儿流出来，她咬咬牙，然后叹了气。
“叫我妈白替我操心了一年。”
“不中，明年重来。”我鼓励道。
“可能家里已供不起了。”
这话说完英英眼泪流了出来。
英英可怜，从小没爹，是她妈把她养活大。供她上学的钱全是亲戚出的，有她姑的，她姨的，更多的都是她舅出的。
“算了。”英英彻底泄了气。
“那咱俩的事？”我脱口而出。
“也算了。”英英又咬咬牙。
在考大学之前，英英比我想得多，她说如果我考中了，她就分手，谁知这事真叫她给猜对了。
我在一片回忆中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英英已经不见。
五
二姐从卫校毕业后，已经工作了一年，在县卫生局家属楼住。我复习这一年就在二姐那儿吃饭，二姐对我考大学十分重视。总是做好吃的叫我吃，临近高考那几天还花五十块，买了三盒太阳神补脑口服液补充营养。我高考那三天非常清醒，多亏了二姐。
当我中午到二姐那里吃饭时，发现我借给英英的几盒磁带放在桌子上。二姐说，刚才十一点半，你班有个女同学送过来的。
我点点头，没有吭声，继续吃饭。
随着“腾、腾、腾”的脚步声，爹出现在二姐房间的门口，右手提着一个长虫皮布装，里面装得鼓囊囊的。
见到我，第一句话就是：“三儿，你这回不再愁了吧？”边说边把魁梧的身子放在一边儿的藤椅里。
“我下午去郑州，找你姑父，叫他给你跑上大学的事。现在这情况，你要不跑，说不定会叫人把咱顶替掉。”接着叹口气，“我给你姑捎了些玉谷糁，这东西城里人稀罕。”爹又说到。
六
下午到车站送爹去郑州走了以后，我又来到县一高中，老师说还得填几张表建档案。
在学校，我见到的同学都是喜笑颜开。这些同学分数都是上了建档线的，英英不来，我有点怅然若失。
下午填完表离开学校时，已经四、五点钟了。
我看见县城街道西旁的法国梧桐树，使我又一次地陷入回忆，我和英英的初约就在这梧桐树下开始。
一股儿强烈的责任心，驱使我扭转自行车方向，向西面的西关飞驰而去。
在县城通往城郊西关的路上，洒满了万道金光，而英英家就住在西关街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