懵懂岁月

2020-04-19  本文已影响0人  壑韵

一一致敬“六一”儿童节

我们躺在芳香的田野里,数着满天的星斗,诉说着心中的梦想…

        在我剛會走路的時候,父亲常引着我好到队里串门。有一次,我差一点让骡子踢着,父亲才想起让我念书,记得那年巳虚度八岁。我先到后坪表姑老师家接受学前教育,也算是我的启蒙培训吧。不知念了些什么,只记得门外有一枝大杏树,引来好多好多的麻雀,也为火枪过了一次又一次的瘾。不知哪会儿预儿班毕业又移到了堡庙里靠西边的三间八海窑里上课。

        好像还是表姑老师教我们识字,认拼音,毛算盘;在那个黑黑的西墙旮旯里,用黑板擦把我的左手“擦掉”,改成右手写字。除了这次残酷的纠正外,我再做什么总觉得左手得劲。噢,割田自动改成右手握镰。她除了教我们识字外,还让我们背秋后地里摘回得那一个个又圆又大的茴子白。

        一进那个风雪四溢的教室,穿过雨雪泥泞的脚地,是一对联二锅头,连着一条东西走向的顺三大炕。为什么叫“顺三大炕”,我不知道,看去也不像只有三条坑洞。在残破的草席上横着十来条炕桌,一条长桌上能挤三个小学生。炕沿下堆满了横七竖八的泥鞋,硬当当的实纳鞋。东西山墙上各嵌一块抹了墨子的水泥黑板,两个年级的学生相背而座。老师讲完这头,布置下作业;再讲那头。

        对于念书,我向来不大感兴趣,喜欢将书角包得硬硬的,期末拐角也踒不了。我喜欢钉“钢镰纸"夲子,等分好纸稔,用秀气的鱼儿刀剔夲子。我还用母亲的黑豆草面换了好多好多的“钢镰纸",一个老师子弟的红旗夲和一把“将军不下马锁子"。上初中时,一直用着锁我那匙碗零碎的箱子,一个不到二尺见方的爷爷留下的货郎箱。

        我六年慢长的夲村念书光阴里,书名记得些:《为人民服务》纪念在延安烧碳时窑塌牺牲的八路军战士张思德;还有《纪念白求恩》,一位加拿大的国际主义大夫,病毒感染死在中国,一位秃脑门很严谨的好医生。《刘胡兰》,还有自学成才的作家高玉宝寫的《半夜鸡叫》。

        有一年,大概是我十一岁那年吧,好看闲书的我得到了一夲课外书《青年英雄斗争故事》,是要搬到城里的大爹家里的书。我从此好看打仗书,打仗电影电视剧,也提升了我的作文水平。还有教书的姐姐送了一夲《王老师教我们怎样写作文》,很受启发。那夲发黄的故事书里,几乎编进了当时人们所知道的所有英雄人物:有牺牲在抗美援朝战场上堵枪眼的黄继光,救朝鲜落水儿童掉进冰窟的罗盛教,有执行任务被燃烧弹引草焚身的邱少云,记得讲他旁边不远就有一水洼,可他咬紧牙一动没动,直至牺牲。

        在解放战争时期,董存瑞舍身炸调堡比较典型,向秀丽丶草原英雄小姐妹,从火车轮下救出三个幼儿的戴碧蓉,铁人”王进喜以及县委书记的好榜样焦裕禄。

        我上语文课最大的兴趣是看情节,不喜欢死记硬背。至于识字拼音捎带着记就会了,造句更是张口就来。我喜欢用铅笔临摹简笔画,五十六个民族大团结人物肖像硬让我描出来了,还很像;中学时临摹过鲁迅肖像于书夲,也很形象逼真!假使处在一个特定的环境,能成为一个不错的画家,也许!

        庙院西边,垒了一个乒乓球台,黄老师给置备了球网球拍,学生们玩的不亦乐乎。两两对阵,犹如古时用兵。课间十分钟爬上堡子挽青草跳大绳,跳方格,女娃们踢布袋,抓骨子。顶没意思“丢手绢”,无聊死了。

        走出校园到沟底抬水也挺快乐,有一次差一点把二蛋拥到泉里,那次黄老师没下沟,马燕领着我们,回去让他妈骂了一顿。换成她大女儿就不行了,娇气的很,和我同桌。有一次,我看墨水多少,不小心溅到了她的红衫衫,她哭着让我赔,我没招了;回去后,母亲她们好像都在脑头大爹家,大爹笑着说:把你的条绒衫脱给她呖哇…我那时穿着肥大的黑条绒上衣。又有一次,她惹恼了黄老师,训了她一顿,她在窑头沿窑压沿,女子家家的多危险,说实话,我也不敢。结果她闹着要吃药,大概黄老师怕耗子偷吃她的好吃的,保存有一瓶闹鼠药,这还了得,黄老师连忙把那瓶药打烂深埋在乒乓球台下。

        黄老师教了我什么,不记得了;只记得她很会烙葱花饼,隔地靠窗就是她们家的卧室兼厨房。她的卧室、厨房、办公室和我们的教室都在一个八海窑里。午饭后,饼子的余香飘进了所有学生的鼻孔,我陶醉地想入非非,食虫蠕动,我神情恍惚地看着她那瘦弱的身材站在炕上给我们授课,白皙的脸庞上嘴唇一张一合,我的思绪已回到家里,想着巧手的母亲怎也做不成缺面少油的饼子。她最令我感动的是让我表演《拔萝卜》,很严格的二选一,最后定下我演解放军。一天夜晚,天上布满星,月儿亮晶晶,社员们收了工吃完晚饭,(大概学校事先通知大队今晚学生们有演出),断断续续来到了学校,看我们演出。靠着学校门窗搭起了帆布舞台,上面熊熊燃燒著兩個煤油棉球,教室变成化妆更衣室。化了妆的学生们既兴奋又紧张,抹个红脸蛋,嘴唇上贴一片绵花就是老大爺。头上搂个头巾就是老大娘。大娘`大爷、解放军轮翻上阵拔萝卜。我穿着借来的肥大的退伍军人服装,压阵最后帮老大爷老大娘们拔起了萝卜,我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向舞台,甩着臂膀:

“哎嗨丶嗨、嗨.,哎嗨丶嗨丶嗨一一

我的名字就叫解放军!

我是个解放军,我是个解放军!

拔萝卜,拔萝卜一一

哎哟丶哟,哎哟丶哟;拔啊拔啊拔起来,

拔呀拔呀拔起来(弯腰伸手,两腿用劲,后面跟着老大爷老大娘一齐用劲!)

哎哟哟哟拔起来,哎哟哟哟拔起来![在欢快的笑声中,谢幕!]

在旱烟熏天的校园里,燃着煤油的棉球照亮了大半个庙院。社员们在一片笑声中各回各家了。

        到我们村教过书的老师很多,时间有长有短;但大多是民办老师。他们作为那个特定时期的孩子灵魂的导师,认真教学,诲人不倦的无私精神,在他们教过的学生和家长的心目中,永远是一座敬仰的丰碑。不管我们在人生的旅途上扮演什么角色,我们永远挂念您,老师!

        在快乐的校院里,上午做广播体操是一件很认真庄严的活动。杨启园老师负责每天做操,他中等的个头却很结实。据说打老婆也很结实,红红的鼻头笑着给学生编顺口溜。记得那时,我的一个夲家二哥吃柿子皮(救济粮)吃的多了,屙不下,他就给编了一堆顺口溜,学生间传了好多年。

        每天上午,他到出操的时候`,就站在庙院沿台下,将学生们整顿成几路纵队,看着我们全校学生集体做第五套广播体操,一招一式,有板有眼,不敢偷懒。这时,高音喇叭传出了铿锵有力的声音:“‘发展体育运动,增强人民体质,现在开始做广播体操,原地踏步,走!一、二丶一(七遍,队形慢慢展开),立定!上肢运动…冲拳运动…扩胸运动…踢腿运动…体侧运动…体转运动…腹背运动…跳跃运动…踏步,走!一、二、一(七遍,队形慢慢聚拢),立定一一!”(解散)

平时,村委还请本村拳师(我的几个夲家大爷)教学生们练拳、练枪、棍术、刀术、对打以及一些集体表演套路,师傅也是教一天队里给记一个整工。到过“六一”儿童节这一天,学区要会演,我们早早穿好白衬衫蓝裤子,手摇红樱枪,雄赳赳气昂昂就在锣鼓喧天的气氛中,列队进入会场。我们这节目有特色,好似远古将士排兵布阵,威风凛凛的就夺了这头名奖状!

        教语文或许还兼数学的聂新生老师倒很喜欢我。在三年级还是四年级我写过一篇九百多字的大作《记一个劳动模范》(如果发表,据说标点附号也算字数,那就一千多字了),老师夸了很久,到中心校还提说。到我上初中我有幸又受教于聂老师一年,他还念念不忘那篇作文,让我回家找一下,早已丢了。每个星期六布置的作文,下星期一作文课他干脆让课代表把我的大作抄在黑板上,给学生们讲,我也不知高低,习以为常。

        难忘在本村庙院罚站,皆因没背下课文。寂静昏黄的校园只能听到头顶乌鸦那凄凉的悲鸣,老师也到侧室做饭去了,我和二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好不难过。我俩最后狠下决心不是背书,而是一口气跑回了家。当我回到家里时,只见下乡干部已吃了晚饭,悄悄将粮票和钱掖到铺盖里,穿鞋要走了。我匆匆吃了饭又上学校自习,一个自习就听老师数落我俩,好不惭愧,愧对恩师呀!

        聂老师目光炯炯,不怒自威,学生们很是敬重。他除了教学,还要给带在身边的俩儿子做饭,大儿子和我同班。一到礼拜天,聂老师骑着一辆二八自行车,前一个后一个带着俩儿一溜就窜下庙坡,直奔十里外的家。

        那时,我主要上心玩牌“抓讨吃子”,“打仗”扔土块,飞来飞去,还有一个不知什么时候留下的一个一尺多高的炮弹壳,最新式武器“曰寇"用,不过中彩的记忆没有。"土飞机”玩起来倒很危险,有一次,飞起的石子打破了我的脸,回去让母亲看了一下。

        我虽对那个红旗一角的红领巾映像不深,好像打个活结套到脖子上就完事了,但我爱看红书,唱红歌。仔细瞧那字里行间浓墨重彩的哲言。我更感动于用报纸剪成鞋样的母亲。

        当母亲在忙碌的时候,她实际白天就没有上炕的机会;我就喜欢一个人静静听着房檐下那个简单的纸喇叭发出悦耳的声音。“东方红,太阳升…”我吃罢早饭,在愉快的晨曲中走向学校;中午听着李谷一那甜美的歌声《边疆的泉水清又纯》(电影《黑三角》的插曲)吃饭;虽然吃着粗粮淡饭,倒也心中暖洋洋的。晚上放学回到家里,喝过和子饭或红饭或糊糊饭,当低沉的《国际歌》唱完的时候,广播就要结束了,我也迟迟迷迷想睡觉了。

        至今记的,毛老师捣着桌子教高年级学生唱“东风吹,战鼓擂……”,老师教唱《大海航行靠舵手》时,我总像小和尚念经,有口无心。唱“中国出了个毛泽东”唱成“中国出了一个毛泽东。”老师狠狠地批评我们:“中国出了一个毛泽东?中国难道还有第二个毛泽东!”从此以后,这句歌词就烙在脑子里,再也不会唱错了。

                                      二

        虽然生活在寂静的乡村,可我自幼沉浸在音乐的海洋里,文字的世界里。不说房檐下那每天按时播放的广播温暖了我那幼小的心灵,大哥那个宝贝的留声机又给我带来那么多清快亮丽的歌声。听着《青春啊,青春》、《太阳岛上》…我热血沸腾,浸淫久久。每天中午,我痴迷于刘兰芳的《岳飞传》,还要缩写飞记。

        在我家东西两屋的养层上,糊满了报纸。闲来无事的我喜欢仰起那小小的头颅,炕上地下窜着瞅瞅那发黄过时的消息和报道,这也丰富了我的写作视野和组织能力。

        《闪闪的红星》中李双江那饱满的演唱.《洪湖赤卫队》中韩英狱中那悲怆有力的哭诉,给我留下了永不磨灭的记忆。三表兄手里提留个录放两用机,从城里来到了这个不算闭塞的村庄,老屋整天飘荡着韩英那悲壮的嘱咐,回忆起却是那样的温馨。

       

        还有二首相似的《北京的金山上》丶《我爱北京天安门》童音很好听。后来老师又教《学习雷锋好榜样》,学生们要唱的雄壮整齐。学习雷锋对同志向春天般的温暖,对工作像夏天般的火热,对敌人像秋風扫落叶残酷无情。

        在红色歌曲的汪洋大海里成长的一代人,那高亢激昂的旋律,从小深深浸入血液之中,一经撩拔,便热血沸腾,不能自己。

        在文字里一再提到的那幅《毛主席去安源》的油画确实画家颇具匠心,表达到位,连小小年纪的我都看着帅气的毛泽东喜欢。每天出来进去看着他老人家年轻时迈着自信的步伐,手提一把油纸伞,长衫飘飘风雨无阻走遍安源的山山水水,点燃革命的火种,我也迈着轻快的步子去念书了。领袖的的旁边贴着纵马奔驰的古希腊英雄《斯巴达克》的巨幅油画。在东面山墙上贴着一组古装画《梁红玉擂鼓战金山》,把狼狈逃窜的金兀术打的走投无路。西面山墙上却是一组四大美人的竖幅年画。下面一顶紫红油亮的大洋柜,安着满月形的铜锁,配有铜叶,一开柜时“叮咚”作响,里面放着家里最时新的衣服和几块难得的点心。我闻着清香的冰果味,看着父亲斜着膀头,低头从那个小小的黄木匣里仔细给我数上学的零钱。柜顶上靠窗搁着哥哥的留声机,也是我的最爱。

        那处处贴着红红绿绿的标语,成为当时乡村的一道风景。那铿锵韵味十足的语句,真是精彩纷呈,,读起来朗朗上口,令人热血沸腾。小学生的最高指示”就是学校大门两侧的八个鲜艳的红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或者是:团结紧张,严肃活泼。有时也写在黑板的上方。革命前辈连死都不怕,我们学习中这点小小的困难算什么!那老宋体字让我回味多年,工整有力。

       

        有段时间,我和吉平形影不离。在学校时候,谁拿上可口的吃的也不轻易开吃,他望望我,我望望他看对方来了,才拿出和大伙一块分享。下学了,就窝在他奶奶家我们的儿童文学院,静静地看连环画(小人书);有时还听她奶奶叨那远古的故事。吉平自己撑握着那半箱连环画的锁匙,我想什么时候看就啥时侯看。记得有《林海雪原》、《敌后武工队》丶《鸡毛信》、《地道战》、《地雷战》、《红旗渠》、《闪闪的红星》\《红岩》、《平原作战》、《小兵张嘎、《桐柏英雄》(战斗很激烈),《智取华山》是大了一点队院里看的电影。看完书我俩就各带一队人马,扮演成解放军和扫荡的日-寇,相互扔着土块,往往是日夲人狼败逃去,解放军胜利凯旋!我们还有个新式武器掷弹筒,不知啥时流落到他们院,我们一打仗就把它扛到路壕。当然,那样的武器是属于“日本人”他的。

        我那时,正月进城过十五,姑姑们也很困,却给大大的五角压岁钱。我用其中一半钱到新华书店买了厚厚的一夲《红日》。

                                    三

        一九七六年,这是一个多事之年,我上小学。一月份敬爱的周总理走了,七月份朱老总去逝了;同时,唐山大地震’遇难二十多万人;九月份伟大领袖毛泽东也离我们而去,十月份就打倒了“四人帮”。这些消息也经广播滚动播出,我们在闭塞的乡村也基本第一时间知道了。但在我们小孩心中,只是泛起一点点涟漪。

        “正月里闹元宵,金匾绣开了。金匾上绣的是领袖毛主席,…一绣…二绣…三绣…”。郭兰英唱得是声情并茂,感情真挚,道出了当年全国人民对毛主席、朱总司令、周总理的深切怀念之情。

        游戏是孩子的天性。我从小就是一个老K迷,在那五十四张的变幻世界里,尽情遨游,乐不思家。在小时候,有几个老K迷,一半是表兄弟,大年三十也玩这个熬年。“抓讨吃子"丶“争上游”丶“吹牛皮"丶“接龙”(从A开始,红桃、黑桃丶方块丶梅花四路接下去,接不下去时,向上家讨一张。最后,过年打一卦,看来年顺不顺)。

        游戏的乐趣在趣,而不是输赢。在于参与,在于过程,更在于创造。有条件的要玩,没有条件的创造条件也要玩。那时的孩子虽然穷的叮当响,买不起最基夲的玩具,却想思百活自己做。我就做过木头手枪丶链子火枪丶弹弓丶制烟机丶水枪等等,到后来还会做活灵活现的“猴儿爬杆”,现在倒不会了。

        我们那时还跳方格,打阎王,揍冻牛都得眼见和巧劲。要么满街滚铁环,打四角,能赢一瓮家旮旯。“方池池丶“鸡毛蒜皮”那就更不在话下了。

        那时人们食不果腹,一个偷字道不尽千古愁肠,万种无奈。偷地里的豆角丶山药,树上的果子,要不爬上树捋免费的榆钱钱。菜园的葫芦不能当下解饥,偷害人。在我回家的路上,离家不远有一座队里的油房,整天油气扑鼻,几个死气沉沉的骡子眼上主人捂了一块脏布,在暗无天日的油房里无休止之磨着炒熟的胡麻,从厚大的石磨缝里缓缓流下一滩含着胡油的油革,这就是我们要搞的东西。中午背着书包放学路过,把书包放到油房门外,低着头就猫进了房地,人小屋暗,里面的大师傅注意不到,也懒得看,我们就呈瞎驴骡转过去的时候,狠狠握上一把油亮乌黑的油革撤出来,满手油哄哄的让母亲给包莜面皮的角角。

        秋天熟透的硬碗豆烧了也很好吃,随处都可解馋。有时见羊馆夫杀羊就讨个羊蛋烧了吃,或一猪舌脾,洒点盐,不过,一般时候吃不上。

        以后的日子总是好多了。

一一庚子鼠年.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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