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同龄父子
第七章 同龄父子
爷爷笑了，笑得有点古怪。他觉得遇到了这辈子最荒唐的事儿。
爷爷笑的时候，尼莫发现他额头的皱纹其实还是挺明显的。
“你到底是哪个村子的孩子？过来拿我寻开心！” 爷爷有些气恼的说。
“我不是哪个村子的，我真的是您的孙子啊！我是从未来穿越过来的，我们那时候是2020年……”
“我没工夫跟你瞎掰扯了。” 爷爷说，“你说你是我孙子？”
“是啊爷爷！”
“那就是说，你是成儿的儿子？”
“对，我爸爸是杨桂成。“
”那你找你爸去掰扯吧。”
爷爷转身继续干活儿了，尼莫站在原地十分尴尬。
是啊，如果不是自己亲自碰上了这样的事情，尼莫也不敢相信穿越真的存在，但它就是真的发生了。
眼看着太阳已经往西坠去，肚子也开始饿的咕咕叫，这个问题还是得尽快解决，不然晚上在哪儿吃饭、在哪儿睡觉。既然老先生这说不通，去找老爸也许效果更好，当然这个老爸是小时候的老爸，能不能说通还不知道。
“爷……叔叔，能再问您一个问题吗？” 尼莫怯怯的说。
“说！”
“今年是哪一年？”
“……90年。”
“什么90年？是……1990年？“
”当然是1990年那，你不会真知不道吧？” 爷爷有些嘲讽的语气。
“哦，知道了。因为我们那时候都是二零几几年啦。”
尼莫迅速的心算着：1990年……爸爸说过他30岁有的我，爷爷30岁有的他，那也就是说还有20年我才会出生，爸爸今年才……10岁，面前的爷爷则是40岁。
哇塞！想到爸爸竟然变成了自己的同龄人，尼莫好想见到他啊。
“那，我爸在哪儿呢？”
爷爷看了尼莫老半天，像是看一个怪物。
“……北山坡挖药材呢。诺，就是那边！”
尼莫怀着紧张又兴奋的心情下了南山。
山脚是一条小河。以前来的时候，这条小河没见过有水的时候，河沟里垃圾倒是不少。现在的小河则大不一样，里面的水清清的，河的两岸长满了蒿草。远处还有几只鸭子在水游，不时的弯下脖子伸到水里，应该是在捉鱼吃。
河上的水泥桥也不见了，现在只是一座用几根捆在一起的树干垫在石头上组成的简易桥，尼莫轻快的紧走几步过了河，小村庄就赫然眼前了。
没有红瓦白墙，没有二层小楼，路两侧的院子都是石头砌成的矮矮的围墙，围墙里面大都是低矮的小房子。房顶都是青色的瓦片，瓦缝里还冒出一些草来。窗户上也不是玻璃，好像糊的都是白纸。
尼莫沿着坑坑洼洼的的公路往记忆中爷爷家的方向走，但是看了半天也不敢确定是哪一家。
村口有几个中年妇女正坐在几块大石头上聊天，见到尼莫过来后都不说话了，几双眼睛直直的盯着他好奇的看，看得尼莫有点发毛。好在村东面那条上山的小路依稀还是老样子，之前每次回来老爸都会带他们从这里去爬北山。尼莫赶紧往北山走去，背后那几双眼睛随着他移动，直到尼莫的身影消失在墙角，才不约而同的收回目光，继续她们的家长里短。
北山坡一片葱茏，齐膝的草丛一眼望过去看不到头，有些已经发黄，在秋日的微风中微微抖动。草丛中点缀着杏树、枣树和其他一些不知名的树，但之前熟悉的满山坡的苹果树、梨树、山楂树倒是不见踪影。
尼莫走了一圈，没有发现有人，索性把手团成喇叭状，放在嘴边边走边喊：“有人吗……杨桂成……”
“谁啊？” 不远处的草丛里突然冒出个小脑袋，一个少年直起腰回过头来，逆着光看不清脸庞，看身影瘦瘦小小。
尼莫的心怦怦直跳，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跑到了他的面前。
一身有些松松垮垮的衣服，膝盖处缀着两块补丁。脚边一个笼筐，里面已经有了半筐连根挖出的草。手里拎着一个像是小锄头一样的工具，站在面前足足比尼莫矮了一头还多，眼睛里充满了惊讶。
“你找我？” 少年问。
“是的，我找你。不过在说正事之前，我能先问一个问题吗？”尼莫说。“你真的有10岁吗？”
“你怎么知道我10岁？” 少年问。
“我不但知道你10岁，还知道关于你的很多事情。” 尼莫继续说。“这事说来话长，咱们找个地方坐下来我慢慢跟你说。”
二人找了一个向阳的沙地坐了下来。
“什么？？” 少年桂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遇到了天下最不可思议的事。
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少年，这个声称也是10岁但足足比自己高了一头的少年，这个穿着奇奇怪怪说话也奇奇怪怪的少年，居然声称他是自己未来的儿子！
关键问题是他说了好几件关于自己的事情都能对的上号！要知道有些事儿自己从来都没有告诉过别人。
比如那年冬天放小鞭，逞能先在手里点着再扔出去，结果有一个在手里就炸了，指甲都炸劈开了；他既怕爸妈责怪又怕他们心疼，愣是在外面徘徊了大半天直到手不太疼了才溜达回家。
这件事桂成跟谁都没说过，但偏偏面前的这个自称叫尼莫的家伙说有一次过年放鞭炮的时候，他的爸爸——也就是自己——未来的自己——跟他说了这件事，提醒他注意安全。
”你相信我说的吗？“ 尼莫问。
”……不太信。“桂成说。
”一点儿不信？“
”……有一点信。不过…… “ 桂成犹豫着。”……不管怎么样，你先跟我回家吧。“
”到家你先别说这事儿，听我安排。“ 桂成补充到。
桂成弯腰去拿笼筐，却被尼莫接了过去。桂成想了一下，觉得让他拎也合理，毕竟尊敬长辈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想到这，桂成心里又忍不住想笑。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在山脊上，夕阳在身后拉出两个长长的影子。
两个人各怀心事，都没有再说话。
一进爷爷家的院子，尼莫就忍不住东张西望。
比30年后爷爷家的房子小多了、也破多了！房顶长着杂草和苔藓，密密的窗棂上糊着一层白色的纸，有些格子上面的纸破了个洞，风吹过去还会呜呜的响。
院子的东北角是个平房，窗子上面的纸就没有几片是完整的；东南角是个棚子，里面堆着一些柴火之类的杂物；西北角是一片菜地，有几架叶子都枯黄了的豆角秧；西南角则是一个猪圈，里面卧着一头大肥猪，看见有人过来就站起来，哼哼着走到猪槽子前面看看有没有吃的；院子里有几只鸡贴着墙根溜达，一抬腿就留下了一滩便便。
奶奶正在厨房做饭，听到动静就走到门口：”你回来了……咦，这个小小子儿是谁们家的？“
”哦，一个新认识的朋友，来咱们家玩儿。“ 桂成说。
”快进屋吧！在家吃后哄饭（晚饭）再走啊！“ 奶奶上下打量着尼莫，热情的说。
奶奶也好年轻啊！一点皱纹都没有，看起来又整洁又麻利，比30年后的大姑和二姑好看多了！尼莫想。
一进门的地方就是厨房，两侧各有一个灶台，灶台上面是一口硕大的铁锅，奶奶就在东边的那口大锅旁边忙活，一会儿弯着腰从盆里抓起一坨黄色的面团搓圆了贴到铁锅边上，一会儿蹲下来往灶膛里塞进一些柴火，忙的不亦乐乎。
右手边是东屋，墙面和天花板糊着报纸，上面还贴着几幅年画，其中一排四联的竖长的好像是一个绘本故事，题目叫做《杨排风招亲》；南边是一排火炕，一侧是一摞花花绿绿的被褥；北边贴墙是一排大红木柜子，柜面上凌乱的摆着一些缀满了黑白小照片的相框、雪花膏和一个白瓷的半身塑像，看容貌依稀就是人民币上的那位毛爷爷。
尼莫在炕沿上坐下来，四处打量着这熟悉又陌生的一切。熟悉是因为它们在爸爸的讲述里出现过很多次，陌生是因为当自己真切的身临其境时，他却感到难辨真假的恍惚，心里充满了好奇、兴奋和感慨。
……
红尘啊滚滚
痴痴啊情深
聚散终有时
留一半清醒留一半醉
至少梦里有你追随
我拿青春赌明天
你用真情换此生
岁月不知人间多少的忧伤
何不潇洒走一回
……
一阵清脆的歌声由远及近进了院，打断了尼莫的神游。他抬头看看桂成，桂成点点头：“是我二姐。”
十五岁的二姑？尼莫的心又怦怦直跳。这一天心脏砰砰跳的次数太多，简直有点受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