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兰陵笑笑生 |静水居夜读1
不知不觉,人已到中年。读书看似读了一路,心里还是糊里糊涂。近来越觉得身在迷途中了,想想以前看过一段文字说,一日不读书,就觉言语无味,面目可憎。对镜一看,真是如此。由此真有点惭愧。
作为一介文科生,读过的闲书不少。如今回头想,也正是因为读书没有什么目的,喜欢哪本读哪本,没有什么学以致用的“初衷”,这些年混迹职场,也是糊里糊途,只一味为人作嫁衣,丝毫也没有像某些达人一样混得风生水起。身为一个蔫人,时常被批“游手好闲无所用心”的,却也因为读书不带目的的,偶获了书桌上为人不知的小确幸:用心读过的书都是无用的“至爱”,古今中外那些武功高来高去的写手,好有几个是我远隔几万里时空的知音,常常在人静山空之时,遥遥思慕。其中最爱的,就是今天我发愿要好好重读一遍其书并写下几篇读书笔记的这一位:兰陵笑笑生。
兰陵笑笑生?很酷的名字吧?却不是网名。这位大侠姓甚名谁,无人知晓,生卒年月,无以查证,音容身形,一律成谜。你想想“他”在400多年前,就为自己取了这么一个风流倜傥的名字,写下一部至今让人读之先是面红心跳继而汗下如雨的旷世奇书《金瓶梅》,真不枉我如此爱他。
这十几年,我读这部奇书可谓是路途坎坷,绕过了各种洁本,节本,各种删减本,后来是各种版本的影视作品,不好意思地说,真没有一部是让我满意的。就像当年在大学里跟风读那本《废都》,读着读着,跳出一行字,“此外删节311字”,再读几行,又跳出一行,“此处删节402字”,气得我当时就拎起书来甩到窗外去了,据说还打着了一位刚好在窗下收衣物的妹子,好在当时住三楼,书也还很新,这位妹子“唉哟”叫了一声,受了点惊吓,头上也没擦破一点皮,看地上,躺着肇事的一本新书,抬头看看又无人“声称对此事负责”,这事也就过了,此书也再没见影子---估计是妹子连着衣物一起收了去了。
我是低级趣味阅读者,即使读过这么些被阉割得不成样子的《金瓶梅》,还是不能阻止我在追求“足本”、“全本”的道路上“精益求精”,2015年,唉,这真是很晚的让人惭愧的年代了,我终于弄到了一套号称是“全本”的《金瓶梅》,繁体竖排,印制得很精致,布面精装,自此像是终于见到仰慕已久的老朋友,看他长得这么好,面相这么俊美,哪怕与这位先生隔了400多年的时空,我的心还是不得不感叹,好个兰陵笑笑生!可叹我等了这么些年绕山绕水好不容易才得见着了你!
按说兰陵笑笑生这么神秘,难不成几百年来中国那么多老学究都搞不定他?真还搞不定。(这也是我这么深爱他的原因)。据考证,《金瓶梅》成书时间不早于《水浒传》,大概在公元16世纪末,明万历时期。兰陵笑笑生,应是当时书会才人一类中下层知识分子,与罗贯中有某种关系。现存版本,应是民间说书艺人的底本。也就是说,神秘而有个性的“兰陵笑笑生”,极有可能是一个群体创作的“网名”,而且对这部书的写改删增,延续了很多年,它的创作者们像写一部手抄小说一样,传承延绵写了它很多年。这真是太酷的一件事。自从知道这一幕,谁跟我说中国旧式文人保守、没落、腐朽、思维僵化,我就跟他急:你懂不懂?你那个网名还得瑟?你那点接龙游戏还值得说?早400多年前就有人玩出大名堂来了,现在这么多学者还找不出这部书的猫猫藏在哪里呢!
即使兰陵笑笑生极有可能是一群明代书生的“网名”,我仍然爱死了这人。不是吗?兰陵笑笑生,多么风雅,多么潇洒,有武功,有文采,有仪态,有调侃,印象中就是武侠里白衣飘飘玉树临风剑扫风烟出口成章的侠士,他高蹈红尘,看尽了世事悲欢凉热,物欲橫流中的男欢女爱,末了让人看到“因果轮回”,一切归于“大梦一场。”细读《金瓶梅》,真的是让人心生怜悯畏惧,汗下如雨。
这天晚上,我又把这部奇书从柜中取出,百无聊赖之际好好读读书吧,这一片散漫无着的心,且寄给400多年前的中国才子军团代言人“兰陵笑笑生”。有一阙词开篇即让我喜爱得无以复加,抄录此处,正式请“兰陵笑笑生”先生亮一个相,让你们看看他的好身法。
新刻金瓶梅词话 词曰 第四
净扫尘埃,惜取苍苔,任门前红叶铺阶。也堪图画,还也奇哉。有数株松,数竿竹,数枝梅。 花木栽培,取次教开,明朝事天自安排。知他富贵几时来。且优游,且随分,且开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