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花田半亩》

          妈妈说，如果能够再孕育你一次该多好呀。您仿佛在怨恨自己，将我生成多病的身躯。您觉得是您造成了我连绵的苦难。妈妈，我却时常感激您，您给了我生命。即使这身躯有许多不如意，但生命从来是独一无二、最可宝贵的礼物。我感谢，今生是您的女儿，感谢能够依偎在您的身旁，能够开放在您的手心。妈妈，不幸是我们共同的命运，幸福却是更深切的主题。 ---- 《提前的祝福》选自田维散文集《花田半亩》

         大学时候的事情了。那时翻阅《读者》，看到一篇题目为《提前的祝福》的散文。尚未读完，眼睛便迷濛模糊起来。闭上眼睛，两滴泪珠相继落在了纸页上。心早已被层层包裹的自诩成熟，终究抵不过直面生死时最真挚的感情流露。

         那时我们都处在相同的年纪，可是《花田半亩》的作者，一个美丽恬静的北京女孩儿，却因病逝去。她用文字记录了她生命中的点点滴滴。每一篇散文里，都深深包含了她对生命的爱与不舍，以及对母亲的深深眷恋。对于她，病痛的无休止折磨使她以更加纯净的心来感受生命。她原本对外在世界就有着极为细腻的感触，不幸的命运又给这种细腻增加了无尽的情感。读《花田半亩》，几乎每一篇散文都能直击敏感的心，让人模糊视线。

         “我对你说，我怕着白天。在白天，我要真实的面对一切。夜晚，却不过是梦。梦，即使是险恶可怕的，也终于会醒”。15岁即被确认不幸的开始。青春，最为美好又带有些许彷徨的时候，所有的灿烂和雨季在尚未开始之前便被整个蒙上一片灰暗，没有光的方向。青春的生命给与所有人无尽的不安与躁动，没来由的笑而歌，哀而悲泣。可是，于作者而言，发白的病床床单和刺鼻的医院消毒水味却是绝大多数时间的记忆。病痛使她害怕，却也使她满怀感恩。

         “医院的旁晚，黄昏中有低飞的燕。它们飞舞，它们鸣叫，它们狂欢。……我于是不肯放弃，决不放弃，丝毫生命的力量。我将飞舞，我将鸣叫，我将狂欢，如那黄昏般的燕一般。”北方傍晚的燕，它们常常几只，几十只在暮空中疾飞鸣叫。整个的热闹却独留作者身着蓝白间的病服待在医院。她是多渴望自己也可以像这些燕一样有饱满的生命。可是，生命给予她的却是无休止的病痛和看不到的未来。

         “不要说，你无所谓于生死，此身尚在，便难脱深情，纵使弘一法师如此高通明澈之人，也不免在临终前写下“悲欣交集”四字。人评：“悲见有情，欣见禅悦。”却喜欢那一句：“存，吾顺事；没，吾宁也。”很多时候，我们习惯于塑造高大上的英雄，这个群体在死亡面前蔑视一切。可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对生，对亲人，对世界怎么可能没有丝毫的留恋？”

         “是否，在你的青春里，也有一个寂静的人，在人群之中将你的所有悉心珍藏？是否，也有一双你从未觉察的眼，跟随着你，让你就这么轻易，将他所有关于青春的回忆霸占？就让这寂静的爱成为一生的秘密，归于尘土。或者，直到某天，时光老去，有什么人对你说起，他曾经爱你。”不知道，因为文字，曾经有多少男孩子悄悄喜欢过作者。那些干净澄澈文字背后的淡淡失落与悲伤，又曾引起多少男孩子的保护欲与爱怜。

         作者喜欢《聊斋》，喜欢《婴宁》。真希望这世界永世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