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仨424】会写卫衣是因为看了王小波
那件左胸前用米黄线缝制有房子图标的卫衣在半小时内已经被我穿上三次。
如果睡前没想好第二天穿什么衣服,早上起来我就会陷入穿什么的无底洞,尤其是要出门或者要见某人时,这种情况更为严重。为此我是非常惧怕出门的,因为要穿上有别于舒适的居家服。
想不出来,距离警察先生6点半闹钟还有4分钟时,我重新躺回到我昨晚睡了一宿的位置。被窝里还有我一夜的余温。我已经起来半小时,和朋友圈说了早安、去晒了衣服、煲了开水,觉得冷却没想好要穿什么,才又钻进被窝。不怕睡过去,因为警察先生6点半的闹钟会如约而至。
警察先生比闹钟早3秒从另一个被窝里冉冉升起,从我这个角度,我只能看到他的轮廓。他坐在那里,就像一座连绵不绝的山。他准备跨过被子下床时,闹钟哗哗哗地响了,对,不是其他声音,是那种下雨的声音,而且两秒后会有重音符,他加快速度想在重音符来临之前从床尾绕到我这边的床头,把闹钟关掉。因为我不吱声,所以他不知道我半小时前醒了。
女儿还是在那个重音符中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侧过身把我抱住了,我说了那句“你和闹钟同时起床”,用此来告诉他我比他的闹钟早醒。
我还在被窝里思考要穿什么。因为今天可能有个姐姐要过来。哪怕姐姐不过来,我也打算带女儿去买菜买花买发圈买裤子。她剩下的三条黑色裤子,有两条膝盖是有洞的,从年前穿到现在,幸亏是在新时代,可以称为fashion,如果是在八九十年代,这破洞是要打补丁的,就是有瑕疵的。菜也是要去买的,警察先生在后来6点55分出门前,特别叮嘱了要买菜不能随便应付三餐最重要是不要亏待了他女儿,沾着女儿的光,称知道我这个年胖了3斤。
对于穿什么之所以困扰,第一个原因是我的服饰越来越少了,留下的大部分除了运动系列,多是偏向素雅,穿丝袜配小高跟鞋最合适。第二个原因是我昨天跑半马跑姿又不对了,两脚拇指疼,右足底部还磨出一个海南岛形状的血泡,我不想穿高跟鞋,也不想穿运动鞋,可是我的休闲鞋放在单位以备中午爬山用,可惜刚带过去不久,女儿就扭了脚,我天天穿运动鞋抱她上下楼上班。
我找不到最合适的搭配,从心理状态到身体状态。这或许是我苦恼的原因。
最后决定穿卫衣,因为它怎么搭都可以。
第一次穿上它,警察先生还坐在马桶上,全屋跟卫衣的颜色差不多。他收拾上班的行头时,我在厨房切南瓜,水已经在灶台上煮着,还没翻滚。我切好最后一片南瓜,跑到门口跟警察先生说路上小心,看到玄关小时钟在绿植后面顶着肚子显示6:55,我问是否来得及。警察先生就是在这个时候叮嘱我要好好做饭给女儿吃,我敬军礼说保证完成任务,他亲我后去按电梯。
我回到厨房,用木铲企图弄碎南瓜,成功了一些,还有些君子需要再煮上一会。我到主卧拿出王小波的《白银时代》往厨房走。边看锅边看书,还蹭点炉火的热度。
切南瓜那会我已经觉得冷了。厨房的门被我关了,屋里没有风,我的腰部还是冷,那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孤苦无依。我决定去穿件背心给它温暖的怀抱。
脱掉卫衣穿上背心,我第二次穿上卫衣。女儿抱着一个被角睡得正香。
我又折回厨房,又用木铲弄碎南瓜。这次基本能弄碎了,生活的考验不是每个硬汉都能撑过去的。盖子露着一点缝隙,火调成灶心那么大,我转身靠着切台继续看《白银时代》。
王小波的文字原来是这样的。自言自语,想象连篇,阴云密布。如果你不耐着性子往下看,第一页你可能就会放下它,如果你跟着那些想法往下走,你会发现“我”就是自己,那个有着抑郁症,总喜欢托着腮帮发愣的“我”在写一篇名为《师生恋》的小说。
厨房还是冷,腰部暖和了,可是两胳膊又说我冷。我不想违抗,又跑去主卧,脱下卫衣,脱下背心,打开天马抽屉把国画灰的蕾丝边保暖衣套上,然后第三次把卫衣穿上。女儿翻了个身,我心里祈祷不要醒过来,然后在那里站等她像海浪一样平息下来。
上半身终于被稳稳地抱住了,厨房的南瓜也可以变碾碎成一团,我把火关了,7点18分跑进书房把这些写下来。
写的时候,我一直想着王小波,还有他的文字。
太阳不知何时在我身后升起来了,真暖,就如王小波对李银河。
这个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