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开年至今最佳华语院线片,非它莫属
2014年的FIRST青年电影展,一部由青年导演执导的犯罪悬疑片让影评人们直呼“惊喜”“意外”,它剧本精良、群戏流畅,值得五星鼓励。
后来,这部电影拿下了FIRST的最佳导演奖,豆瓣评分达到了惊人的8.6,一举杀入了榜单的Top250,成为当年豆瓣评分最高的国产电影。
它就是《心迷宫》,导演忻钰坤。
如今,历经重重磨难,导演的又一部高口碑新作问世了。
《暴裂无声》
Wrath of Silen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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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小城,寒冬。
一个牧羊的孩子独自走在群山之中,身后的羊群显得有些躁动不安。
在路过一个河沟时,他看到远方的马路边停着一辆越野车,于是停下脚步低头注视。
从那个方向,传来一声响亮的呼喊:“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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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之后,矿工张保民得知了自己儿子张磊失踪的消息,于是匆忙赶回家中寻找儿子的下落。
寻子之路,困难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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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目击证人,没有搜寻线索,也没有资金向外界求助。
最麻烦的是,张保民说不了话,是个哑巴。
只能到处张贴苍白无力的寻人启事,站在公路上对着来往的车辆挥舞自己儿子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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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保民生性暴戾,做事一根筋。
早年间因不配合村里征地,在酒馆与人发生冲突,一怒之下把一根羊骨插进了对方的眼睛。
失语、赔钱、蹲大狱,张保民之后的人生可能也只有懂事的儿子能让他感到慰藉。
可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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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个小城,一间豪华办公室内。
弘昌矿业集团的董事长,昌万年,正在大口地吃着他最爱的食物——羊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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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吃羊肉只是他的三大爱好之一。
另外两个,是开矿赚钱和拉弓打猎。
人性最原始的欲望,在他身上集中体现得尤为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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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他涉嫌非法采矿,正在被市检察院调查。
而唯一掌握他犯罪证据的,是曾帮他打官司的律师,徐文杰。
为了救自己重病的妻子,他曾选择帮助昌万年做伪证,收取高额佣金。
他曾以为做到了万无一失,可女儿的突然失踪,让徐文杰彻底陷入了昌万年的黑白纠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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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不同阶层的男人,因为两起儿童失踪案,在命中注定的山林里相交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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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4日,忻钰坤导演的这部最新悬疑大作终于在院线和我们见面。
为什么说终于?因为《暴裂无声》大概是我见过上映最艰难的一部悬疑片。
去年10月13日,暴裂无声就已经定过一次档。
点映口碑爆棚,连谢飞导演都称赞道:“这么生猛的一部电影,和处女作相比提升了一大截。”
但就在当时微博预告片转发破4万、影迷超级期待的情况下,突然宣布撤档,并发布了一张这样的海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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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猜想,该片突然撤档的原因是“血腥暴力情节过多”,突破了审查的底线。
没想到这一别,就是6个月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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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部电影还改过4次片名,从一开始的《山野追踪》、《寻山》,到后来的《恶人》、《暴裂无声》,变着花样地换片名,不知道是在躲着些什么。
这波操作,应该也是史无前例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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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然,就算是影片目前公映的版本,暴力血腥镜头数量也不少,对18岁以下的观众肯定是不友好的了。
甚至剧情发展到后半段时,氛围在摄影师强大的调动之下变得恐怖,身边的妹子已经用广东话发出了看鬼片时才有的声音:“挖丢!莉个恐怖片来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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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山洞里到底有什么?
但毫无疑问,《暴裂无声》是2018开年至今的最佳华语院线片,在《心迷宫》之后,我们又得以再次重温独属于忻钰坤电影中的那股冷峻和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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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裂无声》的暗黑风格,不得不让人联想到去年口碑大爆的西班牙电影《看不见的客人》。
同样是痛心父母寻子未得,帅气多金男为了逃脱法律制裁一藏再藏,矛盾律师为了庇护权贵大作伪证。
不同的是,《看不见的客人》完成了律师和当事人身份上的重合,震撼观众。而《暴裂无声》则用超现实主义段落,浇灭观众心中徒然升起的希望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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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我们在豆瓣评论区,惊喜地发现了《看不见的客人》导演奥里奥尔·保罗给本片打出的五星好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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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有好评不够,片子要真的有料才行。
很明显可以感觉到,忻钰坤比在上一部《心迷宫》得到了更充足的资金支持,所以《暴裂无声》的制作更显高级。
先是摄影手法的高级应用——
片中多次出现的单点透视背影镜头,将人物在“无声”之中的隐忍、算计、迷惘、丑陋展现得淋漓尽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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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景画面也非常有质感。
在内蒙古自治区独有的自然风光之下,大片的山林、荒野、草地在导演的镜头下呈现出遗世独立的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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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幅画面中,张保民奔走在大山之间寻找孩子,山景占了画面大部分,张保民在这里显得非常渺小,一如他寻子的希望。
场景设计可以说也十分有特色——
还是这间昌万年吃羊肉的豪华包厢,采用了拱形结构,像一个山洞,展现出原始的之感,暗示他作为上层阶级的掠夺和剥削一直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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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仔细观察昌万年的办公室,会发现里面藏着一个狩猎场。
一步一步走进昌万年的办公室,就如同在社会中一步一步前进,最终迈入相互猎杀、侵略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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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作升级了,才能更好为主题服务。
细究起主题来你会发现,这部电影的隐喻非常之多。
以下部分可能会有关键情节剧透
最明显的隐喻是羊。
张保民家养羊、屠夫宰羊、昌万年吃羊,构成一条完整的食物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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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中有这样一幕,昌万年和另一位公司的负责人谈判,他请那负责人吃羊肉,那人说了一句:“我信佛,吃素。”昌万年回答说:“羊,也吃素。”
很明显,羊吃素,处于食物链、金字塔的底层。你吃素,那不就和羊一样了吗?
这是个弱肉强食的社会,你最终会被我“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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弓箭这样的意象也在电影中多次出现,暗示上层阶级如同猎人一般。
影片中的弓是复合弓,不需要怎么用力就能造成很大的杀伤力。
昌万年举起复合弓对着徐文杰和张保民,一如上层阶级对中底层阶级的攻击,若中层阶级的徐律师不作为,那承受攻击的就是代表底层的张保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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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中唯一一个目击证人——屠夫的儿子,他出场的时候几乎都戴着奥特曼面具。
它暗含了一种美好的希望。奥特曼对于孩子而言,几乎是无所不能的,以面具的形式出现,表示力量太过薄弱。
屠夫的儿子天生失智,是环境污染的受害者。他看到了一切,却不解真相,说不出真相,只能通过模仿、涂鸦来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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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中出现的车辆,车牌中的汉字都是“豢”,取景地为内蒙古,电影用“豢”代替“蒙”。“豢”的本意是喂养,亦表示猪、狗等家畜,“豢养”就是比喻收买和利用。
张保民的摩托车车牌为“豢C1984”,他骑着车朝昌万年的下属走去,暗讽昌万年的下属,如猪狗一般。
电影中的徐律师、接受捐款的学校以及学生,又何尝不是被昌万年收买和利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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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1984”,恰好是导演的出生年份。据导演透露,用“1984”是因为他很喜欢乔治·奥威尔的《1984》,而在电影中,也不难看出《1984》对导演的影响。
电影中出现的山洞,幽暗不见底,蕴含了无数深意。让人不禁想起尼采的那句话:“当你在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正在凝视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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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尾那座倒塌的大山,五毛钱的特效被很多人吐槽。
导演特意以特效的方式呈现一座三角形的山,山于无声中爆裂,张保民心中的大山轰然倒下,人性、道德底线全面崩塌。
电影最后,调查人员问徐文杰,还有没有其他事情要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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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文杰戴上眼镜,说:“没了。”
镜头切到张保民身上,一语双关。
这话不仅仅是说徐文杰没有话要交代,而且也是在暗示张保民的孩子就这么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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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部电影正如预告片的字幕所云:“不烧脑,更烧心。”
导演最后以留白的方式,让观众看完之后,胸口里憋着一股气,更加难受。
为张保民丢失孩子、最终遍寻不得而难受,为底层人民缺失话语权而郁闷。
导演曾说:“看到那些底层人,或者说在乡村生活条件很差的人的那种困境,让我有了想为他们发声的欲望。但其实他们自己并不知道自己的处境。他们可能还是觉得自己是这件事的获利者,因为他们从矿产、矿山得到了很多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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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这种麻木,看完电影的我们,能做些什么呢?
恐怕我们也只是那失语大军中,渺小的一员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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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一只华猪、白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