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梅的坎坷求学路（上）

老梅六岁时上学，那时小学五年制，她的下一届是六年制。在升初中时，要通过选拔考试，如果没通过，就不能念书，要回家务农。

老梅三年级时，爹开始与人一起承包砖厂，生意红火，在老梅五年级的一次全镇统考中，老梅一不小心考了一个全镇第一。爹看她会读书，有心送她继续念。哪知老梅不知是骄傲还是碰巧，升初中时竟然没考上。爹想到她也就11岁，本来读书早，这么小能干什么呢，不如继续读书吧。好在跟老梅一样情况的还有小雪和大武，三个人每天一起上学，放学，要好得很。老梅的六年级就是跟着五年级的下届弟弟妹妹一起上课的，当年小升初就只有他们三人，好在最后三个人都考上了初中。

每年放假老梅就在家帮妈妈做家务洗衣做饭洗碗扫地一样不少，还跟她一起到田里除草，去地里埋肥。今年假期过完，已经晒成了一个黑妞。

初中离家好远，走路要2个多小时。但是老梅很憧憬，爹用自行车载着行李来到学校。学校好大，比小学大多了，大门向东，进得校门，左手边是两个池塘东西布置池塘中间有马路，两端也有，两排教室也成东西布置位于池塘正南边。教室前面有菜地，是老师们的菜园。校门左手边是空地，东侧租出去做预制构件，西侧种着橘子树。最北面是一排教工宿舍。正对校门的是一排宿舍，朝东，左边是男生宿舍，宿舍左侧靠教室的西南角是公共厕所。中间是女生宿舍，右边是教师单身宿舍，宿舍右边是食堂。挨着教工宿舍和食堂的西北角上还有一口井。

校园里所有的马路都是用煤渣铺成，比外面的泥巴马路好走多了。出了校门，就是马路，穿过马路是附近村民的土地，地里种着各种庄稼，地的尽头就是一条大河，每天蒸饭前淘米就在这条河里完成。大河从江里一直流到老梅家村子后面，后面就是别的乡，老梅没去过。

刚到学校，老梅很兴奋，也很快跟同学们认识，宿舍里都是其它村子里的同龄人，大家很快就混熟了。但小雪却在晚上开始想家、想妈妈都想哭了。她在第二天没跟任何人说就自己跑回了家，妈妈用藤条把她挡回来，她又偷跑回去，最后，小雪就退学了。在这之后老梅每次回家就看小雪在家帮妈妈做些农活。好在小雪家境好，最后她在家人的帮助下开了一间早点店，生意不错，后来也早早嫁人生子了。

宿舍是上下铺，一个宿舍住10个人，除了床就没有其它家具，大家都脸盆只能塞到床底，毛巾都是挂在自己拉在床头的绳子上。

老梅和小叶子睡一张床铺，是下铺，睡觉方便，但大家在宿舍时就要坐在床上。小叶子是镇上的孩子，她爸爸是医生，讲卫生，所以她也讲卫生，她不喜欢别人坐，还跟别人为此吵架。别看她个子小小的，却很虎，大家也就不坐她们的床。

宿舍到了梅雨季节和冬天，地上全是湿湿的，干不了，在初二时，整个宿舍的人都生了疥疮，大家回家抹药，床单拿回家洗晒消毒后才能有，不然很容易传染。

在初中学习条件是最艰苦的，住宿条件不好，宿舍安全也不好。曾经有几个晚上，有人偷偷摸到宿舍，试图对人非礼，吓得下铺的同学都胆颤心惊。

除了住不好，吃得也不好。食堂只能蒸饭，没有炒菜，所有的菜只能从家里带来，为了能吃一口新鲜蔬菜，老梅三天回一次家，吃一顿再带一顿蔬菜。三年里，大家会相互交换自己带的咸菜，调剂生活。老梅妈也为此学会了各种咸菜的腌制方法，从萝卜丁，豆腐乳这些常见菜开始，她还会腌藠头，雪里蕻，甜洋姜，还会煎软粑（糯米粉加腌辣椒煎成饼状）。最让老梅欣喜的是，到了秋天，辣椒要罢市了，妈妈种的辣椒属晚熟辣椒，总可以延长两个星期左右，天气凉爽，新鲜辣椒炒好后可以多放一天，老梅就着辣椒可以吃得更香。随着辣椒苗砍倒，新鲜的蔬菜就越来越少，大家这时候更多只能吃咸菜。镇上来的同学可以买到很长的萝卜条，那个味道又甜又辣，很开胃，她们就会分给大家一起吃。这也是老梅吃过味道最好的咸菜。

到了初三，班上转来一批大桥局的同学，她们对我们来说就是城里的孩子，讲普通话、衣着漂亮、式样别致，菜式也是花样繁多。

小芳长得黑瘦，却有一双灵动的眼睛和好看的酒窝。小芳一到班级，就受到了语文课杨老师的欢喜，她用普通话朗诵课文对大家来说就是一种享受。老梅和小芳成为了朋友，在一起也说普通话，有什么不对的小芳就帮她纠正，这让老梅普通话进步很大。小芳带来的咸菜里有腌蒜苔，醋泡的，老梅尝过，又酸又辛辣，从此对蒜苔不感兴趣。

燕子像个公主，活泼漂亮，皮肤白皙，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总是带着笑意，她是男生和女生都喜欢的对象。她的父亲经常给她送菜，大家也会受到她的馈赠。

初三那年冬天，校长夫人开始用一只白铁皮桶装着大白菜在宿舍前卖，五分钱一勺，老梅买过两次，那种清甜的滋味让老梅一直难忘。在此后很多年，吃团年饭时，老梅就央求妈妈清炒一盘大白菜解馋。

初中生活虽然清苦，也总有些美好的事情值得回忆。每次回家时，老梅会和小黑一起走，她家在大河西侧，老梅家在大河东侧，两人就一直走到大河尽头才各自回家。后来小黑为了能考一个好点的学校，她在初二留级，夯实基础，两人才没有机会一起回家，从此老梅总是一个人走在河边，好多次都看到蛇在眼前扭走，这时就很希望小黑能在一起。

还有小琴，小琴从小腿脚不便，她来自别的村落，也没在一个班级，但大家都住在一起，感情也很好，她学习用功，总考第一。

1991年的中考第二天刚好是端午节，老师要求大家尽量不要吃粽子，以免消化不良，考场上出现意外状况。在考试前一天，老梅妈在农活很忙的情况下，专门做了一饭盒新鲜的辣椒炒土豆丝送到学校里来，那顿饭老梅吃得最香，也是她在初中吃得最好吃的一顿饭。

或许是妈妈的饭菜让老梅充满动力，考试超常发挥，分数过了重点高中线。原本只想考个中专的老梅，又面临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