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会

“你来了。昨日大风，今日天更蓝，那挂着的半轮月里还是有着明暗，过几天便是中秋了，你阿要回家团聚？”

“你看，路灯像是我的舞台，长椅也是我的布景。我为你跳支舞吧。啊，是了，要跳舞要穿的漂漂亮亮的，你等我，我回家去取，去去就来。”

“他们不相信我，你不要像他们一样冷漠，我是最不会说谎的人。你也知道人说谎心跳会快，来，把手放在我的胸口，你听。”

“你太久没来了，觉得我有什么变化？我好像头发长了许多，得去买把好的木梳。陪我去？我那辆二六都落了灰，得先掸掸。能带我吗？”

“冰箱里有新取来的米酒，煮了晾阵更柔。怎么，酒味太重？我尝尝。--那可能是前几日取的吧，我不记得了。”

“你替我和她问好了吗，学校里通往浴室的路修好了吗？我把那支钢笔落下了，还有一沓信纸，写着校名的。告诉她我会自己去传达室找信的，那里信太多了，得花上点功夫。”

“别扶我，我自己会的。冰上有点冻，你就好了，穿了长裤上来。冬天什刹海有冰车，冰上的辙痕总是那么深，好像形成了轨道那样的。如果突然转向，会划抛物线砸破冰吗？是了，冬天很冷的，冰那么厚。莫笑我。”

“今天难得这么开心，就开支红酒吧，你帮我从柜子那两只杯。听，晃动玻璃杯，有液体流动的声音。和我身体里血液流淌的声音是一样的。你别这样喝红酒，先闻它的香味，手要拿低，不要让温度改变了它的性质。入口也要缓，像这样，唇齿留香。你看看你，像渴极了的孩子。”

“我们说了这么久话，飞蛾还是不知疲倦地飞，一只都没少。不知道是有的走了，又有的加入，还是没变过？”

“看我这么穿美吗，我不管，我知道前卫要付出代价，要接受眼光，要被人评判。为什么要这么刻薄，明明之前你夸过好看的，不再喜欢了？喜新厌旧了？我就知道。”

“你新写诗了吗？我记得之前你的文章被印了三百张，大家都看过的。我？知道什么是江郎才尽？我寄希望于你，别太有压力。不写便不写了，信纸帮你收着。不要了？叠叠纸飞机也是好的，我们比比。”

“看到你像同时看到了春夏秋冬，四季有什么重要。不，我没有幻觉，酒量好得很。再开支酒，别倒杯里。来，淋在我身上，痛快地倒下去，别手抖。我怎么了？不过想洗个澡，大惊小怪什么？”

“你说红绳断了不吉利的，我干脆剪了它。手腕粗了，承不住的。”

“再陪我一阵，听我说。我梦见我把结婚证撕了，吓醒了，赶快翻箱倒柜去找，那么宝贝的东西，怎么都找不到。帮我周围找找看？”

“他们说我好可怜，没人探我。你别担心我了，听他们瞎说的。热闹得很，好久都没有孤单的感觉了。不知道孤单是什么呢？”

医生说你还不能出院。明年我再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