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人

乌龟到死也未翻过身。壳上有独特的暗红纹路，K救过它，如果K现在还活着，一定不相信它已经死了。

我记得第一次和K见面的时候，我在外面巡逻，被奇怪的猪叫吸引。我走到铁栅栏前，大骂哪个悖死砍脑壳的砸穗屎吃不够。一道暗光把K那张油腻猪脸照得清楚，反射着更加暗淡的光在我脸上。

K低声仰头问：“你是不是精神病人？”

“不是，你个傻锤的才是。”

“那你吃的不是蟑螂屎？”

我吐出条爬在嘴里的活蛆伴随着深绿色唾液滋润赤橙的土壤，渐渐浮出烟气。“看见没，这就是我吃的残渣。”

他咀嚼着蟑螂屎，脸上沾着片蟑螂的翅膀，黏在上面不知多久，都插进肉里了。它慢慢的爬过来舔了起来，一双斗鸡眼配上猪叫让我捧腹叫呕。

“还有吗，长官？”

我吐了他两扒口水子，一脚下去踢到脓包，迸发出暗紫的油状物，在监狱小格房爆炸，冲击到我身上，滚倒在地，把老子痛安逸了。

老子想打死他，但一看他这么可怜、恶心，蛆都觉得好吃，批疯子还是死在监狱吧，这样也少事，还是早点回去啃烂果子。

“长官，你吃过烂果子吗？”

“吃没吃过关你屁事。”

“只有长官您才吃得起的吧？”

“没错，你恐怕见都没见过吧。”

“那肯定，长官，有没有更美味的佳肴？”

“没有了，烂果子就是人间美味，我们院长就是只吃烂果子”。

“恐怕不是吧，他从屁股后掏出个球状体，长官，你看下这个什么”。

一个完整的果子映入眼帘，我眼睛瞪得像二筒。脑子一片混乱，我仿佛看见了一群妖怪在吃我的肉，用锅爆炒，似乎是在喝我身上的油。一阵剧痛传来，水蛭爬出我的眼睛，蝗虫跳出嘴巴，蚯蚓皮脱落，颈动脉的寄生虫破肉而出……

之后我晕厥过去了，K告诉了我事情的前因后果，我下跪抱歉，使劲的扇了自己几巴掌，K连忙抓住我的手说救助病人本就是执责。如果愿意，就陪我一起救助精神病人。我毫不犹豫点头。

他像以前一样演着精神病人，利用心理暗示再一棒子打醒。这种思维方式引诱前所未有，令人唏嘘不已。K和我聊过了很多事情，归根一句话，颠倒是这个世界的本质。他所有的推论都建立于此基础的前提。在他的救助下，对称的我已经消失了，我只想和K一样成为一个温柔的治疗师。

我出于好奇，询问其他人的治疗法，K低头不语，在阴暗狭窄的走廊走走停停。

“是K…，对，抓住他！”

突然蹦出两条狗咬住K的腿，妈的，畜牲，快滚！我怎么踢也踢不开。K一句话也没说，强忍着。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走了进来。

“K啊，得了精神病，怎么不说呢？”院长搓着双手道。

两个穿白大褂的上前把K扛上，K没有反抗。微弱的光把他照的泛白。

院长，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哦，你就是那个治好的那个。我们医院救治你是应该的，你痊愈了，可以走了。

“院长，K不是精神病人。”

在你是病人时会认为他是病人，在你是正常人时也会认为他是正常人。我们根据大脑测试他已经疯了。

K依旧沉默不语。

他转过身对后面两个人说：“你们两个把K带走吧。”

精神病？你他妈的才是精神病。我一拳手打在他的腹部。一把扯下他的白大褂，你不配当医生。蝙蝠从白大褂内飞出，黑洞洞的嘴像个老鼠窝。蝙蝠又飞回他的嘴巴。

你可不要不知好歹，要不是因为…老子不打死你。院长狼狈的爬走。那两个穿着白大褂的把我拖到精神病院外…

后来在见到K时，他已经痴呆的认不出我了。再后来院长告诉我他已经死了，并且承认他的方法是高效，但我们也都是人，不会用高风险的方法。

现在说一切都晚了，我把乌龟埋在墙缝草下面，对K表示深深的敬意。阳光透过狭小的通风窗抚照着我。我看清了，蟑螂和蛆虫不可扭曲在垃圾臭水中吐出绿铜色气泡，蝙蝠凝眸视人脚踏泥淀用毛巾掩住脏发繁衍着一群畸形秽物于霉烂枯骨中。大地阴郁在一间潮湿囚室里，我的头颅低垂幽红快爆炸。在个无光的角落有个满脸猪油的人在刨乌龟的尸体吃，我上去拍了拍他肩膀并发出两声猪叫问道：你是不是精神病人。

他一拳头打在我的脸上，“你个砸穗才是神经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