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身的自我修养(21)
【21】冷漠脸的调酒师
新常态下的供给侧改革,
萧条时的财政政策,
被你牵动着的我。
——冉冉
"一杯 Martini,一杯 Negroni,谢谢。 "阿格轻车熟路地对调酒师说。
此刻我们正在一家酒吧的吧台上,后海一家名叫"the V"的酒吧的吧台上。
想想40分钟前我们还在未名湖边,周围都是石头,古屋或者安静而消瘦的树;而现在屏幕上放着《维多利亚的秘密》,四面八方是充满节奏感的暴躁的电音,人们坐着或站着,面前都是酒,真有一种穿越的感觉。可这灯光和音乐又吵得那么真实,而且来时路的每一步,都快得那么清楚,特别是那咆哮的马达声,现在还在我的耳朵里转,再大声的电音都挡不住。
我还记得我慢慢适应速度后,松开阿格的腰,用双手去抓雾霾的感觉;什么也没抓到,除了风闷头撞进掌心来不及逃。记得路灯从一点被拉成了一条线,线都连起来,就变成流光在身边一蹿而过。但记得最清的,还是在车最少的路上,阿格把速度加到最快,然后我突然感到有什么冰冰的打到脸上来。
我喊,阿格你是不是哭了。
他喊,风太大我听不清你说什么。
可我听得一清二楚的,是因为风是向后吹的缘故么?还是除此之外没有更好的回答。
我又想起妈妈以前说过的话。妈妈喜欢喝酒,可她很少喝,只有在每月两天的放假的晚上会喝一点,喝的时候一脸的幸福,喝完了以后就在那一直默默地哭。她说,单身啊,我是不允许你喝酒的,并且也希望你以后不要学会喝酒。这人一喝酒啊,就容易软弱,容易哭。酒是打败不了难过的,它只会让人认输……
我缓缓回过神来,"啪!",刚好一杯透明的液体端到了我面前。里面还用叉子叉着两颗小橄榄。
" Martini,请慢用。 "
"这……这是什么?"
"唔,大概就跟七喜雪碧差不多的东西吧,很好喝的,你试试。"阿格看着我,半昏暗的灯光下,他的脸还是红彤彤的,让人很有一种咬一口的欲望。
我把杯子端到唇边刚要喝,突然想起一件很严肃的事情,"阿格阿,我们是来干嘛来着?"
"喝酒啊。"
"好像不是吧……"
"逗你的,这家就是FM长期驻唱的酒吧。"阿格说。
我看向左侧一个小小的舞台,上面的键盘,话筒和架子鼓都画好妆认真而努力地呆着,在架子鼓边上的小木架上还有一个音叉和一对沙锤。可没有吉他也没有贝斯,更没有那个粉红色的影子。
是一个空无一人的舞台。
"小哥,今天驻唱乐队没来么?"阿格问吧台服务员。
"阿,他们好像去一个学校演出去了。"
"这个点应该演完了吧。"
"想听他们唱歌?"
"不是,是我身边这位,看上了里面的鼓手。"
喂,讲话要负责任啊,我才没有看上呢!我是那么随便的人么!只是一个很普通地被骗了一部手机而已啊!
"你说西安啊,是个活泼的小美女啊。每次休息的时候都要来蹭酒喝。要不是我家里已经养了头母老虎,我都心动了。可惜,小兄弟要有心理准备啊。"
"怎么说?"
"西安好像挺喜欢他们的主唱的。"
主唱?我在脑海里努力地回想了一下,还真被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染得一头白,胸口还有纹身的家伙么?不就是长得比我高点,比我帅点,唱歌比我好听点而已么?有什么好的!
话说,西安喜欢谁关我屁事啊!手机还给我就可以啊!
阿格遗憾地转过头,一脸"there there"(注:语出《生活大爆炸》)地拍了拍我的肩。
别安慰我啊,我没有难过啊!
就在这时,"啪"的一声,边上调酒师手上的杯子砸在了桌子上,红红的液体恰好撒了我一脸。
我看见了他脸上一瞬间的失神。
"抱歉。"他从胸口抽出白丝巾递给我。他在说抱歉的时候声音也是冷冷的,给我一种是我对不起他的感觉。
"你也喜欢西安?"
奇怪,我为什么说"也"?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从一旁拿了个干净的调酒杯重新调阿格的Negroni。
他先是慢慢地往里加Campari,口对口的那种,加完将瓶子随手一丢,它就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他再拿出另一瓶Vermouth Rosso,刚准备倒,突然迟疑了一下,慢慢地把瓶子举高,再高,一直举到胸口再像倒功夫茶一般倒出一道泉水涌进调酒杯,一滴不漏;同时另一只手抓起金酒在稍低的位置往里加,两股液体在空中碰撞融合,散发出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
说起来刚刚你明明不是这样调酒的啊,明明一直是一副高冷呆,应付式地在倒酒,突然这么花式是什么情况,打了睾丸酮么。哇,扣上玻璃酒杯以后,还开始把调酒杯绕着身体扔来扔去了啊,一抛都快到屋顶了!你是调酒还是在表演杂技啊!
最绝的是他出酒的那一刹那,猛地把两个杯子一分,一上一下,上面的手倒抓着调酒杯一个360的回旋,酒就从杯口像一条彩带一般,螺旋地绕着他的身体往下落。而他的身体就跟着彩带转了起来,下面的手带着玻璃杯跟着身体一起转,竟是成功地把酒都接了下来。整个过程,他的眼睛一直直视着前方,仿佛在凝望,又仿佛整个世界都不在他眼里,从头到尾,没有看过一眼手里的杯子。
凝视前方?
我脑子猛地想到什么,狐疑地回过身。于是就看见了一个刚从侧台上跳下来的顶着粉红色头发的身影。她的手里拿着两根散发着金属光泽的鼓锤,原本架在边上架子上的鼓锤。跟它们比起来,送我的那根鼓锤简直就是根破树枝。
我的视线移开鼓锤,瞬间移到了女孩的脸上,然后发现她也刚好看向我。
西安,果然是你!
我的嘴角微微上翘,她的脸则瞬间变成恐慌。转身就跑。
跑?无论如何我都要追上去问个明白!
我刚一起身,就被一股巨力按了下去。自然是出自调酒师的手。
"不好意思,刚刚没站稳。"他慢慢伸回手了手,然后身体机械地晃了晃,装作一副摔了一下的样子。脸还是一张面无表情的欠揍脸。
"装也装得敬业一点好么!来,我给你示范一下。你要先……"嗯,我还没讲解完假摔38个要点的第一个要点,就被狂化的阿格给一把拖走……而此时,西安已经快跑出门口了。
阿格修长的大手,牵着柔弱无骨的我的玉手,我面色娇羞地被他带着,穿过重重人流……这画风好像有点不对……总之,我们就一路过五关斩六将,挤胖子,蹬椅子,须臾之间,也跑到了酒吧门口,然后发现一张熟悉的冷漠脸在那,已经恭候多时。
"站住。"他张开双臂道,"你们还没给钱呢。"
"啪。"阿格塞了200块到他手上,然后很有礼貌地将他的手拨回裤腿旁。我们绕过他接着往……哇,有人从我身后越过我的头飞出来了,一个360度回旋,稳稳地落在我们面前。是的,还是我们亲爱的调酒师先生。
你到底何方神圣啊?
"又怎么了?"我问。
"我还没找钱呢。"他掏出一个肥鼓鼓的钱包,从里面慢慢抽出了一张一块钱,放在我手上。
又抽了一块钱,放我手上。
还有一块钱,放我手上。
接下来是一枚硬币。
又一枚硬币。
两张五毛的纸币……
"哥,你要找多少钱啊?"
"76块……"
我想静静……
阿格左右张望了一下,对我摇了摇头。已经找不到西安的影子了。
"得,您别找了。"我把手上一堆零碎再塞回调酒师手里。然后把他手里的两百抢过来,还给阿格。
"这次算你请我们。"我对调酒师说。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怎么?不愿意么?西安可是欠了我一个iphone6s,用两杯酒换,不亏吧。"
他比了一个欢迎光临的手势。然后我们就又回到了吧台上。接下来,我就把今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跟他讲了一遍。
他叹了口气。
"西安不是你想的那种人。"他说,"他们要去上海参加一个选秀比赛,但一时间凑不出报名费和路费……"
这样啊……所以没办法只要骗天真而纯情的我啊……
"她会想办法还你的。"
"嗯,我相信你。等她回来,你告诉她,不用还了。"我举起酒杯晃了晃,向他示意,"你已经替她还了。"
我把酒杯贴上嘴唇,然后一口灌到了喉咙里。
好……好辣……妈妈,酒一点都不好喝……
之后,我就失去了知觉……
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宿舍的床上了。穿着一身睡衣,头昏脑涨。
我看向窗外,日晒三杆。
我看向书桌,上面有面包牛奶,还有一张纸条。
"我先去上课了。记得吃早餐——阿格。"
我躺在床上说。
我走到书桌旁,抽出纸条来看。
"我先去上课了。记得吃早餐——阿格。"
纸条上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