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剑伤已
文/褚褚一
四月天,小雨,中雨,大雨,轮流值班,太阳回家了。整个天空不见一片蓝云,只有乌云在嘲笑。
清明节到了,又走了,茶茶每天8点去卡卡的墓碑前坐4个小时,再到他姐姐的坟前坐4个小时,实行上班八小时制,雷打不动。
4月20日,日历上小红字注明:谷雨。谷雨源自古人“雨生百谷”之说。同时也是埯瓜点豆、播种移苗的时节。
也是茶茶在潭洲的最后一天,从卡卡的墓碑前站起来,走到他姐姐坟前,一个人影站在清风坟前,听见身后传来的脚步,人影转过身来,望着茶茶的白发,泣不成声。
良久方开口说话。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
茶茶站在原地,看着姚红满脸的泪水打花了精致的妆容,一块一块,不成形,有点像川剧里的花脸,但又不像花脸那样颜色界限分明,东一块,西一块,浅的浅,深的深。头发盘在后面成一陀,用一个网兜着,黑白相间的衬衣,衣领笔挺,还是立领,下身一条黑色半身裙,衬衣扎在裙子里。
这个女人出现了,茶茶手中的伞随雨滴散落在地。
“衬衣大了。”
“瘦了。”
“还有了鱼眼纹。”
“好久不见,红姐。”
茶茶说一句停顿一下,说一句,看一眼姚红。
谷雨阴沉沉,立夏雨淋淋。茶茶说完这句话后,风来了,伞被吹走了。姚红用手擦着眼泪,脸上的泪水越擦越多,她放弃了,走过来站在茶茶的对面,将右手中的纯黑色伞罩在茶茶头顶,左手抓住茶茶的手臂。满眼怜爱,满眼伤痛,只泣不说,眼神停留在茶茶白发上。
“松开,拿开。”
姚红松开了握着茶茶手臂的手,伞未动分毫,伞下只余茶茶一人。干爽的衬衣被雨打湿了,贴着姚红的皮肤,勾勒出一副美人出浴图。
“你的伞没了,雨大了,当心着凉。”
“我不需要。”茶茶冷笑一声道。
“啧啧啧,美则美矣,只可惜老了。”茶茶眼睛盯着姚红看,嘴里啧啧啧的声音不断。
姚红只觉脸上发热,双手的骨关节里有蚂蚁在咬,咬得特别痒,痒得手直发颤。此时,姚红脑海里有两个小人在对话,一个说打过去,他调戏你;一个说不,他心里苦,他的苦你也有份。两个小人一时僵持不下,话脱口而成了对不起。
“如果对不起有用,那要警察来干什么?”
说完茶茶无视姚红一屁股坐在清风的坟前对着清风说:“姐,你看这就是你所谓的好朋友,刚才想打我来着。”
姚红手指关节握紧又松开,眼睛闭上三秒,吸一口气,呼出一口气,再次睁开时,面露微笑,凝视着茶茶。雨水打落在伞上弹凑着一曲乐调,吱吱哑哑,哗哗啦啦......。
时间一秒钟,一分钟,一小时过去了,春雨从细雨绵绵到倾盆大雨到没有雨,姚红的衣服从干爽到浸泡水中,从湿哒哒再到干爽。四个小时转眼即逝,茶茶对着清风说了声再见,双手撑地站了起来。
墓园外,茶茶停住脚步回头对着姚红说:“老地方说。”
广岛临窗卡座,两人面对面坐下,一壶清茶,两只杯子,茶茶坐在他姐姐常坐的位置上,姚红坐在自己常坐的位置上。
姚红看了一眼对面的夜光,晚上的夜光比白天的夜光格外的显眼,亮丽,像一个貌美的少女身上披着轻纱,头上戴着面具,让人们对它充满了好奇之心。
姚红手一指夜光对着茶茶说:“初见清风,她就像一个不小心掉入凡间的仙子,虽身在夜光而出淤泥不染,不沾染这尘世间的污垢。
一个年轻女子入了这种地方,想要保全自身简直是天方夜谭,特别是像她那样的气质出尘的女孩。第一天就有客人提出让她出台,她躲开了,在没得罪客人的前提下;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天天来找她的人一天比一天要多,她也一天比一天要忙,为此常常找她都是需要提前预约,价格也是整个夜光最贵的的。
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那些一个个来找她男人却没有动她?其实何止你,我们所有人都很好奇,曾经我问过她,她没说,后来我也就不再问了。
她像是天上下凡来历劫的仙女,直到遇了少爷,少爷让她从天上降落下来,让她停留在他的怀中,却又让她失去了翅膀。失去它,她如何还能飞回到空中......。”
“够了,你别扯这些,说重点。”茶茶打断姚红的絮叨。
关于清风的爱情,茶茶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更不愿意从别人口中知道,这样他就可以告诉自己姐姐从头到尾就只爱他一个人,不曾爱过别人,只有他拥有过。
僵硬的表情浮现的姚红的脸上,而后一阵青一阵红一阵白,姚红叹了一口气开口道:“清风爱上了少爷,而少爷也爱清风,只是清风没留住少爷,少爷放弃了清风。”
说到这里,姚红沉默了片刻。关于少爷与清风之间的爱情,旁人是无权过问,也无权评价,只是姚红忍不住骂清风一声傻。
“清风没有病,她是死于心肌梗塞,十五天不眠不休劳累过度而死。”
“这个我知道。”
“你知道?”
姚红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茶茶冷笑了一声说:“很意外?你家小姐在哪里?”
“小姐在家里。”
“她果然没死。”
茶茶冷哼一声站了起来,姚红用左手拉住茶茶的衣袖说:“你这又是何必?小姐不会见你。”
“就因为我姐的死是她一手安排的?所以她就要演一出戏来躲避我?”
“你认为小姐救你也是在演戏?”
“不是演戏是什么?她不就是为了逃避法律的制裁,不就是为了怕我追究她表哥一家的责任,不就是为了怕我闹大了,让她家人受到伤害,所以她就可以先是骗我爱上她,而后又找她表哥合起伙来演一出假死骗我。好让我可以放弃追查我姐姐的死亡真相,同时她这个背后谋划的人也可以逍遥法外。”
姚红松开拉茶茶的衣袖,左手抬起就是一巴掌,茶茶脸上五个红手指印被这咖啡厅 里的灯光照射下格外面的刺眼,倒是与对面夜光的红灯相匹配。
茶茶用右手捂着右脸,左手指着姚红准备破口大骂。
一语未出,姚红厉声道:“你这是在否认你自己,还是在否认小姐对你的感情?”
茶茶垂下头说:“有什么区别,总归我和她不是一路人。”
话说完,茶茶连再见也不说,大步离开。
“茶茶,站住,如果,我是说如果卡卡真的没死,你准备怎么办?”
见茶茶走了,姚红往隔壁看了看,想了想大喊。
“不怎么办,在我心里,她已经死了,她死了比活着好。”
茶茶一语说完走出大门,走进人群。
卡卡从隔壁卡座站了起来,走到姚红旁边,眼睛看着茶茶的背影,直到看不见。
“死心了吧,小妹。”
“呜呜呜呜......。”
姚红抱住卡卡,卡卡俯在姚红肩膀上抽泣着,她用尽全身力气让自己把眼泪逼回眼眶,怎奈泪水不听话,如圆珠般落下,抓不住,摁不下,装不进。
卡卡回到家中,接受了家族的安排与少爷举办了订婚仪式。
春去秋来,四季轮换,转眼间十年时间一晃而过,再次一踏上潭州这片土地,机场茶茶拨通了姚红的电话,对面传来一阵声音: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茶茶摁掉电话,对着身后的人说:“一直打这个电话,通了让她把十二年清风留下的第二封信送过来。”
“她若问起是谁?该怎么回答?”
“说是故人,另通知小墨,针对贾家的计划可以启动了。”
茶茶身后三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中年男子,其中一个男子听到茶茶的话说完就先一步离开,余下两人一左一右护着茶茶上了一辆房车离开了机场。
这一幕被前来接机的少爷收入眼中,他只是觉得十分奇怪这几个组合,颇有点像电影里常演黑社会大哥出场的镜头。
十年磨一剑,就不知贾家是否已经作好接招的准备了,看看这把剑能不能刺穿你的喉咙。
十年里,贾家目前大大小小的事务均交给少爷与卡卡夫妻两打理,老一辈坐在阵大后方,有言不到贾家洢笑两族生死存亡之际不得打扰。
是夜,夜光被砸场,消息报到少爷手机上,电话是卡卡接的,闻声立马领着四个随身人员前往夜光,赶到夜光时,砸场的人早已不见,只余四五个民警在例行询问情况,夜光的工作人员全部在收拾残局。
夜光两个字的招牌躺在大门口的台阶上,成两半;吧台后的酒柜里的酒瓶全碎成渣铺在地上;大厅上方的水晶灯成了真的水晶,散落的到处是;其他的地方完好无损,噢,不是,还有在旁边呻吟的二十个保安,一个个不是捂着头叫唤,就是捂着肚子叫,当然还有捂着后背的,叫喊声闹得卡卡也头疼了。
“闭嘴!”
“方姐,把这帮废物全部送到医院去。”
“不用了。”
二十个人异口同声的拒绝,咬着牙闭着嘴,额头上冒着汗。
卡卡挥挥右手示意方姐叫车送他们去医院,方姐有些犹豫,卡卡未来之前,她查看了一下他们的伤势,无一丝明显伤口,连皮都不曾破,也不曾青。但是,奇怪的是这帮人一直在叫着疼,她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二十个人送走后,方姐拿出一张纸条递给卡卡,同时说:“这是砸场之人留下的,说是让交给高琪少爷。”
卡卡接过纸条找开一看,后退两步,纸条扔在地上,同时口中喃喃道:“是他,是他,他回来了。”转身跑了出去。
方姐捡起地上的纸条,一看憋了憋嘴,不就是八个字嘛,这些年来,接管了姚姐位置,像这种东西不知道收了多少张,但哪次成功了的,这次也不过打个电话例询汇报一下,明天那几个砸场子的人就得进大牢。
夜光对面五星级酒店29层顶楼天台上,茶茶左手拎着一瓶易拉罐啤酒坐在天台边,右手拿着望远镜看着夜光发生的一切,从打砸到结束,茶茶的神色如一滩死水,就连卡卡的出现也掀不起一丝波澜。
“啧啧,见到深爱的女人跑出去,你也不追一追?”
“事情办得如何?”
“我小墨办事,茶大哥尽管放一百二十个心,明天新闻头条就会报道:潭州市富商贾正系GAY,贾家少爷贾果果为抱养子充当贾府嫡系。整个潭州人民都会沸腾,当然最先沸腾起来的是贾正的弟弟贾镰。”
“谢了,小墨。”
“谢就不必了,不过我要提醒你的是,贾家现在明面上当家的是贾果果,就算这个捅出去,对于贾家来说也不过是扰痒痒,贾家真正的根基是洢笑正雄,只要他一天不倒,贾家也倒不了。”
“他你能动得了?媒体敢报?”
“此言差矣,只要将东西交洢笑正雄的死对头古荣,余下的事情自有古家操心,我们坐观山虎斗即可。”
这样一来最终得利的是你墨家吧,只是手上的东西要不要交给小墨,还是暂待为好,若是一旦打乱整个潭州市政坛上的分布,后面会带来什么后果,是无法估量的。
朋友归朋友,交情归交情,交易是交易,茶茶你可别让我失望。
第二天如小墨所言,整个潭州市的电视台满是关于贾正是GAY的报道,报纸上他也是头条,网络上更是,网上不到短短的四个小时,已然分成两派,一派说贾正是不是GAY跟大伙没关系,他是GAY也很正常,至于贾果果,不管他是他亲生的还是收养的,他都是他的儿子,贾家的一切交给他来继承也实属正常;一派是对贾正的谴责,说他是堂堂大家族的掌权人居然是个GAY,还好意思霸占弟弟的位置给从外面抱来的养子,应该将贾家还给他弟弟贾镰。
到下午战火直接烧到贾果果身上,大部分叫嚣着让贾果果滚出贾家,将贾家的一切归还给贾镰。有的人甚至堵在贾家门口,等着贾果果一现身就开始扔臭鸡蛋,石头等等,有的甚至用矿泉水瓶子装满了尿液和粑粑泼在贾果果的座驾上。
贾家最大集团公司贾氏的股票一路下跌,迫于舆论压力,贾果果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所有的报道都是不实报道,同时出具一份亲子鉴定书,对于关于他不是贾正亲生子的报道保留其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针对网上对他个人人身攻击,他要求骂得最凶几人立马作出公开道歉,否则法庭见。
一时间众人都平静下来,股票回升,但没过几天有人在网上实名报道,贾果果出具的亲子鉴定书是假的,报道的人提供了一张验血单上面贾正的血型是B型,而贾果果的血型是O型,亲子鉴定书上贾正的血型是O型。
这份报道一出来,短短两个小时,贾氏的股票一路跌到停仓,贾氏发出声明书亦无用。
总统套房内,茶茶看着贾氏的股票一路下滑,脸上面无表情,一旁的小墨则哈哈大笑,他不停的在收购贾氏的股票。
“是时候亮出你的剑了。”
小墨收完贾氏30%的散股,抬起头来发现茶茶已经站在窗边,他走了过去,左手拍了拍茶茶的后背开口道。
茶茶从西装内袋里抽出一张纸,小墨一把夺了过去打开一看大笑三声,叫道,高,高,实在是高。
等到贾正知道时是收到召开董事股东大会,大会上小墨带着律师坐在首位上,亮出他名下的股权份额以51%的绝对股份直接要求贾果果下台。
小墨开始接收贾氏,茶茶接到电话姚红找到了,在潭州的临市滨州。
推掉小墨的庆功宴,茶茶驱车前往滨州找到姚红,此时的姚红已经成为滨州青青福利院的院长。
脱下一身职业装的姚红身着宽松的尼子衣,在院长办公室接待了茶茶。
简单的问候后,姚红将一只陈旧的信封放在桌上,茶茶看到熟悉的字眼,不觉眼红了。
拿起信封,茶茶站起来转身走了。
“如果可以,收手吧,否则后悔的只会是你自己。”
“不可能。”
走出福利院,茶茶一眼便看到靠在他车子上的小墨。
“把最后的利刃拿出来吧,茶大哥。”
“再等等,现在时机未到。”
“不行,错过这次机会,一旦洢笑正雄那老狐狸动起来,再想动他就晚了,古家那边我接洽好了,就等你的剑。”
“对不起,我仔细想过了,就算报了仇,余生我也不会快乐,与其如此,不如入过他们,放过自己。”
“太晚了,茶大哥,剑你今天给也罢,不给也罢,都得给,你的女人那个叫什么卡卡的在我手上,今天若是拿不到东西,我保证明天这世上就没有这个人了。”
“你......。”
小墨拿出手机打开微信接通视频看到视频里的卡卡被绑在一根柱子上,人昏迷着,一人拿着刀架在卡卡的脖子上。
看到这一幕茶茶失声了。
从茶茶的车上下来两个人走到茶茶后边押着他上了车。
“东西可以给你,但我要亲眼见她平安无事。”
“成交,去城南仓库。”
第二天谷雨节,潭州市所有电视台报道:昨夜在城南郊区一处仓库疑是发生斗殴,一人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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