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9：毕业后你不是我的
送走了刘明，张野就投入到了那份在考研失败后不咸不淡的工作中了。工作说不上喜欢，但至少可以提供给他基本的生活费，毕竟要在重新考研的这一年中支撑起自己的生活。
在第一年考研的时候，七大姑八大姨都是持反对态度的。觉得学历再高也没有找一个类似于公务员的岗位来的经济实在。而舅舅刚好在市政工作，舅舅说能够在自己退休之前让张野混到一个听起来很诱人的位置。在那个以煤炭作为经济支撑的省份里，“办事情不找关系根本办不成“已经深深的根治在广大市民的心里，当然包括张野的父母，而看了很多书却没有办过事情的张野总是觉得世界应该是像他在书里看到的那样按照能力生存的。不听父母话的张野还怎么好意思跟家里要钱呢？
其实，张野说不出口的另外一个原因是：万一再考失败了，全职考研可就太失败了。
张野在学校的时候就一直跟着刘明专心学业，偶尔会和班里的男孩子们一起打打篮球。其他和人的交流就比较少了，一方面是自己大部分时间都是和刘明在一起腻歪了，另外一方面也是觉得没有必要认识那么多人。渐渐，原本在高中每个班都认识很多人的张野就这么沉寂下去了，以至于班里很多女生都不怎么了解这样一个戴眼镜的有点木讷的大男孩。
在工作方面，张野原本就是俗称的“学霸”一枚，学习能力那是毋庸置疑的，应付日常的工作内容，张野还是很能hold住呢。在下班之后，在工作休息的间隙，张野就拿出原来的笔记本来复习，他不敢拿出如搬砖厚度的奥本海姆的专著，他不想在这个大家都安心工作的环境中，让大家都知道他自己一边在工作一边还保留一颗考研梦。
在这样纷繁复杂的社会环境中，融入群体中不被孤立，真的很重要。但似乎都只对同类有着近乎疯狂的认可，当大部分人都对于更高学历失去追求之后，忽然来了这么一个人，显得很异类。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人们喜欢打击追求自己内心向往但却没有勇气追求的人”。也许，那座位于上海西南的高校也曾经是他的同事前辈们心心念念的追求，也许他们也经历过张野那失败的痛，也许他们都已经忘记了自己曾经在梦里因为梦到这个学校二笑醒的事情了……张野的追求也许会让他们想起曾经的痛苦，提醒他们曾经的懦弱。
这样的道理，张野看过那么多小说，当然是懂得的。
可是，张野还是被孤立了。因为他总是在神神秘秘的看那些别的同事不知道记着什么东西的小本本，好几次被同事问起时什么东西的时候，张野多多闪闪的神情和遮遮掩掩的样子，让大家私下对张野多了几分猜测。
和刘明之间，起初还是能够经常通话的。刚到那个陌生国度的刘明，时不时的给张野发一些自己的自拍或者是学校里漂亮的景色。张野说，你在那边要多交几个好朋友，我不在你身边，你生理期的时候也好有人能帮你带一份饭吃。刘明会跟他讲自己遇到的形形色色的同学，张野在听得时候，也看不清自己到底是怎样的脸色，心里矛盾极了，一方面希望刘明能够在外面过得好，另一方面又担心刘明过得太好会忘记了自己这个有点失败的男朋友。
“我们今天部门聚会了，可是我总感觉自己融入不了他们。他们讲的笑话我觉得好无聊啊，可是他们居然还是能够笑的那么开心。而我讲的事情，他们都是很敷衍的接一两句不痛不痒的话就转移话题了……”张野有点郁闷自己很同事之间的关系。
“是不是他们私下总是聚会，而你却没有参加啊？”
“没有啊，我按照你说的，同事之间的聚会我基本上都是参加的。可是每次都感觉好无聊啊，觉得没有什么意义，有那些时间我还不如去看看我的考研笔记呢。”
“其实，你是不愿意在这里长久的待下去，是吧？”
“那当然了，你知道我的，我想要考研的。”
“融入不了及融入不了了吧！反正你也不会在这里呆很久的。”刘明的话，总是让张野觉得那么动听，好像每次都能够说出他的心声似的。
那会的张野还不清楚人和人之间的相处是要靠默契的，能够懂得彼此话里的那个笑点，当话里那个梗不被理解的时候，就看起来比较无聊，在外人看来也是对话里面没有多少营养。可是在工作之余，哪里会有那么多的正事要谈呢？若干年后，张野在小说里读到这样的语句时，几乎是泪流满面。
但后来，刘明的消息越来越少，有的时候张野的消息过去一两天，刘明那里都没有回复。那段时间，张野在网上看到了很多关于美国学生校园枪击案的信息，刘明没有信心过来，张野整天提心吊胆的。
“为什么这么久不回复我的消息？”
“最近开始上课了，印度老师讲的英文根本听不懂，每天要回来看视频课程差不多是上课时间的三倍左右。对不起啦，我看到你的消息了，也想着给你回复，可是只是在脑子里给你回复了，忘记给你发送了。”
“加州那边最近好像不是很太平，你自己在外面小心啊，出门在路上的时候都要和同学一起，还有晚上回家的时候一定要小心。”
“嗯嗯，你复习的怎么样了？”
“最近不是很在状态，感觉啥也看不进去。领导分配的任务倒不是很多，只是我最近不知道咋了，总是会做噩梦。”
“你就总是坐不住，跟个猴似的隔段时间就要干点别的……”
这次和刘明的对话，让张野充满了无力感。刘明一个人在外面，自己是担心她的安全的，担心她每两个月一定会来一次的感冒，担心她太专注学习忘记吃饭……现在只能轻轻的讲一句“你要照顾好自己哦”原来自己在她身边的时候，陪着她的时候肯定不会出事情的，在她感冒不舒服的时候能够递上热水和安慰的抱抱，一起上自习的时候总是会按时嚷嚷着要去吃饭，因为这还总被刘明叫做少吃一顿就会死的“能吃猪”。而自己这边，复习不进去时候内心的浮躁没有办法排解，原来都是刘明在旁边或者批评指责或者威逼利诱，总是有办法让他坚持把题目看完。
日子总是过得飞快。天气越来越冷了，张野第二次考研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