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小雅·车攻》：不战

《诗经·小雅·车攻》：不战

我车既攻，我马既同。四牡庞庞，驾言徂东。

田车既好，四牡孔阜。东有甫草，驾言行狩。

之子于苗，选徒嚣嚣。建旐设旄，搏兽于敖。

驾彼四牡，四牡奕奕。赤芾金舃，会同有绎。

決拾既佽，弓矢既调。射夫既同，助我举柴。

四黄既驾，两骖不猗。不失其驰，舍矢如破。

萧萧马鸣，悠悠旆旌。徒御不惊，大庖不盈。

之子于征，有闻无声。允矣君子，展也大成。

周朝在整个中国朝代存续更迭史上，绝对是个神一般的存在。作为西部边陲的一个小部落，武王伐纣一举而有天下。然而，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作为一个小部落，凭借武力打下天下容易，如何治理天下却是一个大问题。

今天，历史学家有种说法：周天子将直接控制区叫作甸服，草甸的甸，制服的服。不管是经济实力还是军事力量，甸服比任何一个诸侯国都要强大许多。天子所封建的各个诸侯国，围绕着甸服的，叫做侯服，这是第二层区域，可以认为是天子权力的代理区。侯服之外的第三层，是归顺天子的民族区域，叫绥服，绥靖的意思就是退让、不抵抗。再向外的第四层叫“要服”，要的意思是约束，就是周朝对这里的蛮族还有一个基本的约定。要服之外叫荒服，荒野的荒，字面的意思是：周天子放弃了对那些野人的教化，你们爱咋咋地吧。

这绝对是个天才的设计，为什么当时的中国，很难有个公认的地图边界？一方面受技术条件的限制，另一方面也与周的这种制度设计有关。认真想一想，哪里是周天子统治的边界，整个蓝色地球都是人家的“荒服”区域。为什么叫“天子”呀，那是代上天来管理天下的，天下没有际涯，天子的管理当然也没有际涯。

既然有甸服、侯服、绥服、要服和荒服之分，周天子只要保持好自己的政治核心地位不动摇，便算是完成了统辖天下的使命。保持自己政治核心地位不动摇的关键在于“核威慑”，当年武王伐纣而有天下之后，便组织了大规模的刀枪入库、马放南山行动，将兵器上的金属重新熔炼，铸成九个象征统辖权的礼器——九鼎，依靠礼乐文化的创新创造来治理天下。当然，仅仅依靠礼乐文化，恐怕还不够。一个部落，其实就是一个家族。一个家族，终会起起落落，由强而衰，由衰而强，绝对是一种自然常态。到了周宣王时期，据说已经开不齐议政会议了。好在周宣王是个勤勉有为的接班人，在他的努力下，王朝人才得到重要与提拔，王朝军事实力也有了较大程度的恢复。《诗经·小雅·六月》就是周宣王时期，尹吉甫帅兵北伐猃狁，南征淮夷的壮举。除了真刀实枪的干，周宣王还要恢复先前的田猎制度——以“核威慑”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目的。《诗经·小雅·车攻》所写，就是这样的田猎。

全诗共八个小节，每个小节四句话。第一小节是全诗的总领，写车马盛备，将往东方狩猎。“我车既攻”写车坚，“我马既同”写马纯，“四牡庞庞”写马壮，“驾言徂东”交代目的。第二、三小节点明狩猎地点是圃田和敖山——东至圃田，屯于敖山。屯兵处人欢马叫，旌旗蔽日，显示了天子猎队的不可小觑。第四小节专写诸侯来会，个个车马齐整，服饰华美。“赤芾金舄，会同有绎”强调了诸侯的穿戴合乎礼法。显示了宣王中兴平定外患、消除内忧后国内稳定的政治、经济状况。第五、六两个小节描述射猎的场面。诸侯及随从士卒均驾车不失法度，射箭百发百中。暗示周天子能组织起一支无坚不摧、所向披靡的军队。第七小节写田猎结束，硕果累累，大获成功。第八小节写射猎结束整队收兵，称颂军纪严明。“允矣君子，展也大成”是个赞语，也可以说是全诗的底裤。为什么要搞这么一次规模盛大的田猎，就是要恢复先王时期的战略威慑力，就是要展现现在的天子是个有作为的君子，就是要展现王朝中兴的大成就。

狩猎之车已坚利，驱驰之马已备齐。四匹雄马多健硕，策马直驱东郡地。

田猎之车筹备完，四匹雄马多矫健。驱马齐聚东圃田，集聚狩猎同消闲。

天子夏日狩猎行，熙攘众司竞相从。车上遍插王者旗，敖地搏兽好兜风。

雄马四匹驱驰猎，四马从容多和谐。红蔽膝来黄金鞋，四方诸侯络不绝。

扳指护臂已戴上，强弓利箭调停当。射手随从早到位，静候待把猎物扛。

四匹黄骠齐并驾，两骖合力往前拉。御手驱车疾驰稳，众人利箭不虚发。

猎罢马鸣风萧萧，落日斜照旌旗摇。步卒驭手静列队，君厨有度不满窖

天子列队上归程，但见队伍不闻声。勇武果敢真天子，确有才能成大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