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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边的沧海桑田

2018-05-27  本文已影响68人  银之魂

  不晓得为何,我对大部分老人都有亲切感。他们经历过历史的沧桑,吃苦耐劳,也见证过一个国家的兴起。而岁月在他们的皮肤上留着象征性的纹理和颜色。

  我有时也会想起,自己将来也会老去,变得很老很老,眼睛变成一条缝儿,牙齿掉得精光儿,头发像灰堆里的雪,皮肤又皱又枯,记忆消退,耳背,腿脚不便,等等。

  但显然,我的路还长着呢。

  老人喜欢絮叨,他们忙于把自己的经验传授给下一代,下下代。好像不论我们做什么,他们都能从记忆里找出范本来。但时代在不断的进步,很多是老人都是第一次见,有些事情他们可能不再容易絮叨,但他们仍会总结自己的经验来为我们谋划前面的路。

  老人一般都喜欢给后辈们讲,他们从前的故事。比如我的爷爷会在吃饭的时候讲他从前吃饭的故事,外婆也可能会在饭后谈起往日的贫困时期;老人是一本活的教科书,他们的故事不需要捏造,在他们的年代,每一个活下来的人都是传奇。他们描述起亲身经历,同样是历史,却让人感觉比书本更能让人回到那个时代,有书中许多没有的细节。

  老人们最常感慨的故事应该就是吃饭了。他们会谈起大跃进,会谈起人民公社食堂。爷爷说当时每餐的饭只有那么一碗。说起那饭,爷爷也提了,那里的食堂饭都是经过加水反复煮过的,像面包一样膨发的很高很松,哪里会吃饱,而能吃饱的只有那些当官的,说好的社会主义人民当家做主呢?

  小时候觉得压弯爷爷脊梁的是他肩膀上的担子。长大后才知道,担子里装的不仅是稻谷,还有生活。

  老人们也会分享他们子女的故事,而他们的子女,即我们的父母辈则会讲他们不愿讲的故事。

  那些故事,我相信都是真实的。

  我有三个姑妈,而我爸爸却排行老五。爷爷的大儿子,即我不可能见过的伯伯在出生后不久便饿死了。爷爷一向不愿提这事儿,但他某一天突然而然的就说出来了。扳指一算,应该是我十六岁十六年来听到的最为独一无二的故事,因为这事儿没有后来。不过说起姑妈,那还是很有故事的。我三个姑妈都没有什么文化,在很小的时候就要下田插秧收稻。这是他们的日常生活,也是当时很多未成年人的日常生活。不过不记得是哪个姑妈和我说起的,她因为干不动了,偷了会懒,被奶奶摁在水田里溺。这件事,奶奶一直到去世都没有和我说过。可能谁都不想跟别人说,自己会如此对待身上掉下来的肉,即使在那个时候确实是迫不得已而为之。

  再看看我的外公一家。我的外公很有文化,名字也有很浓的爱国气息。我有两个舅舅一个姨妈,我姨妈只上了小学就回来帮忙料理家务照顾弟弟妹妹;我的大舅上了高中,就去教书了。我的妈妈上了初中,就去打工。而我小舅上过大学,他的文化很好,后来当了经理。外公对他们读书的要求都很高。具体要求嘛,反正考试没有九十五分回来是要挨板子的。但又不用操心,舅舅和我妈都很好学,老师都偏袒他们。可惜生活所迫,加上当时可能还有点重男轻女,我妈被迫辍学,在家哭了一个暑假……这些外公外婆也没有跟我说起过。大部分都是来源于我妈妈的讲述。

  这个世界上什么都不能永恒。

  特别是生命。

  现在的老人们在年轻的时候,中国乱得要命,而他们却在那个动乱的时代中因为某些不同的机缘生活在了一起,可能他们的相貌并不是很好,但一起经历了战乱,一起颠沛流离又生儿育女,感情在朝夕相处中渐渐形成自然。放到我们身上,只怕能接受的寥寥无几了(PS:这样的感情我比较喜欢)。

  这个世界上确实什么都不能永恒——谁都有被忘记的时候。但是偏偏你走之后我仍然在习惯你,习惯那曾经的日子,难以接受失去你的现实。

  去往外婆家时要走一段山路。在某一个拐弯后会看见一颗见证了好几代人类的银杏树。它的周遭有荒了的山坡和人为挖掘的池塘。外加一座小屋,一条不属于它的水泥路。七八岁时路过那里,有一幅画面一直印在我的脑海里。那个时候在修水泥路为了不妨碍施工。我从那个小屋门口穿过。一位年过古稀的老爷爷坐在堂屋里吃饭。没看清楚在吃啥菜,只知道饭桌是一个不高旧式床头柜。老人埋头吃饭,稀稀拉拉的白发前是一张木边的黑白照。除此之外,再无多的记忆。他姓甚名谁,经历过什么,我都不知道。或许有人提过,但我却只记得那一幅不大清晰的画面。

  说到画面,以前我在脑海中爷爷奶奶各有一张画面。那应该也是我七八岁时“拍”下,存在脑子里面回想。当时我对死亡甚是惧怕,总是觉得他们老了就会离我而去。当然,事实确实如此。后来十三岁的时候奶奶真的走了。我这才发现呐,几年前的照片早已消失不见,无从纪念,无从怀念。现在我又给爷爷拍了张照片,存在手机里。但我不知道当那一天来临时,我能否想会起以前的手机里会有一张看了会泪奔的照片……

  现在人的平均寿命有七十五,上八十九十的人也多了起来,可是我扳指一算,唉呀妈呀,爷爷也八十了,外公也有七十多。心里面莫名的恐慌着,千百年来最难以追回的是人心,最不可追回的是人命。

  五月中旬的时候,听见妈妈说,屋后邻居家失明的三奶奶过世了,她活了九十多岁,也受了九十多年的苦。只是摔了一下,她的子女就失去了这个往日里伟大的母亲。说起来,小时候如果饿得慌,会跑去她那里,她知道我来了,总会拿出一点吃的东西,可能是麻花,瓜子,花生之类的吧。但我记得最为清楚的还是有一天中午去找她,她坐在一个极黑暗的房间里。家里没有别人,她也没有吃饭,但是却仍摸出来两个散装的夹心蛋糕给我吃。那个时候觉得不咋地好吃。可能是因为肚子实在饿,吃甜食没啥用吧。可现在她过世了,我却有好几个月没有探望过她,于是小时候欠了她的吃食,便再也没有机会还她了。这死亡过于突然,把一个说生不生、要熟不熟的人就这么不留消息的抹去让我无从适应。只是这世界上少了一个老人,多了一座坟墓 ,剩下祭拜与哀悼那么几年,于是那些沧桑的历史便被忘到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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