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无题(上)

世道不太平。穷山恶水，最易遇上剪径蟊贼拦路劫匪。

他一身白衣胜雪，长身直发，白如一弯明月一般的狐裘搭在肩上，和站在面前衣衫褴褛的几个持刀恶汉相比，简直就是世间最高贵的王。

他手中有剑，却是黑的，狭长古朴，就是山野樵夫，一望也知必是世间名剑。

他抬头望天，冬日仅存的余晖也即将被黑夜吞没，离此处最近的小镇也有十里之远，今夜少不免要露宿荒野。

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只一闪便无影无踪，剩下几个小蟊贼如白日见鬼，惶恐不安的举目四顾。

…………

月上中天，他本在林中觅了一处，打坐冥想，耳际突然传来女子哭声和汉子笑声。他循声而去，还是那几个小蟊贼，围着一个年轻女子，桀桀淫笑。女子一袭红衣，趴在两具尸首之上，正梨花带雨的哭爹喊娘，旁边是一头驴，托着行装细软。

蟊贼还没有动手，女子便已昏阙过去。

待她渐觉寒意入体，才醒转过来，原来昨夜下了一场雪，雪花在她颈上消融。

她茫然四顾，他在，驴在，父母不在，歹人不在。

他盘腿而坐，横剑在膝，几片雪花飘落在发梢，两鬓发丝随风飞扬，飘然如谪仙人。

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

她想起昨夜晚间发生的变故，心里凄然，泪珠又在眼眶里打滚，还没来得及落下，便看见他翻身骑上了驴，晃晃悠悠的往山外走。

她也顾不得仪态，慌忙赶上。

她问他，姓甚名谁，他答，姑娘要相亲？

她问他，父母何在，他答，姑娘要相亲？

她问他，蟊贼何处去，他答，姑娘要相亲？

她泪珠又在眼眶里打转。

他突然说道，西门吹雪，埋了，杀了。

过了很长时间，大约是两三个月的时间。他没有再说一句话，她也没有再问一句话。

他漫无目的地游荡，慢慢悠悠，有时候骑着驴走，有时候牵着驴走，她行尸走肉一般跟在后面，饮风餐露，逐日枕月。

有一天，他遇上寻他的人，也是腰佩古剑，一身白衣，但怎么瞧着也像是邯郸学步，东施效颦。

那人话也不多，拔剑便刺。他话也不多，剑出如电，鲜血飞溅。

那人身死道消，他还是一脸漠然。

她芳心一颤，世上竟有如此快剑。

自此，每晚夜深人静，她总能梦见那疾如电芒的一剑，还有手握那剑的萧索身影。

她问他，要去哪里，他答，不知道。

她问他，要干什么，他答，不知道。

她问他，为何要救她，他答，不知道。

她如遭他一剑封喉，泪珠又在眼眶里打转。

他突然用剑指她，木然说道，晚上哭声烦人。

她破涕为笑。

过了很长时间，大约还是两三个月的时间。

他还是不知为何四处转悠，她依旧在后面徐徐跟着，只是累乏了也会骑着驴，开心了也会唱着歌蹦蹦跳跳。

披星戴月，卧雪追风，不知春深几许。

(明天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