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夏筱落!
「一、似曾相识燕归来」
入了秋的九月,在这个南方城市依然未褪去夏日的湿热,操场边树枝上的蝉鸣声依然热烈,夹道两边各种社团正在招新,对于刚刚结束紧张的高考进入大学的大一新生来说,就像迈入了陌生的新奇世界,一切都是新鲜的,让人跃跃欲试。
但对于夏筱落来说,并不这样。
“夏筱落,看得怎么样了?不如跟我一起报滑板社团吧!听说社长是学校里数一数二的大帅哥哦~”
舍友小鱼看到夏筱落一路没精打采,似乎对报社团这件事根本没放在心上,不如索性鼓动对方随自己报一个社团,将来也好有个照应。
“两位学妹,来看看我们书法社团吧,不用考试哦,报名就可以直接入团~”还没等俩人反应过来,一张报名表格早已塞在夏筱落手里。
“不了不了,谢谢学姐盛情邀请,我们已经想好了加入别的社团,而且我的字嘛……呵呵……练了也白练……”小鱼想起小时候被老师罚抄百遍字帖的经历,顿时恐惧地直摇手以示拒绝。
“我看看。”夏筱落一声淡淡的回答,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筱落!”小鱼挽着夏筱落的胳膊,故意暗地里使了三分力拽着,表示不想去。
“小鱼,我们就看一下,就一下下,好不好?”刚刚还对社团之事淡漠处之的筱落,这时正满眼期待地看着自己,小鱼心弦动了一下,没再坚持。
两人跟着学姐走到书法社团招新的展位前,未走近一股书墨的香气就扑面而来,原来在他们身后的一方大展架上,布满了各种的字帖:隶书、篆体、瘦金……
“筱落,真不敢相信耶!这些字也写得太美了吧!不注意看真以为是打印的啊!”意识到自己的唐突,小鱼忙捂住嘴,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筱落。
只见筱落并未有任何惊诧颜色,仿佛这些对她来说是司空见惯的事,唯独对桌案上的一副字帖,看得怔怔出神……
仔细一看,是用隽秀小楷仿着古风的样子,竖行写成的一纸类似书信样的字帖。
「二、曾经沧海难为水」
“夏筱落,马上就要高考了,收收心,你自己看看!这成绩怕是要掉到二本线开外去了吧?!”
“……老师,我……”
“不管什么原因,一切以高考为中心,我知道你家里的事,先放一放,孰轻孰重心里要分清楚啊!你基础不错,努力一把一本应该都不成问题!老师就说到这里,下次就看你模拟表现了!”
一直名列前茅的夏筱落第一次被老师点名喊去办公室受训,整个年级瞬间炸开了锅,不明就里的吃瓜群众总能在紧张的复习空隙找点热闹看,匪夷所思为什么公认的学霸会一下子沦落到与他们为伍了?
回到座位的夏筱落并没有委屈失落,而是一反常态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随手抓起一本数学练习册就埋头动笔做起来。
“一切都会好的,我相信你可以的,加油!”忽然一张小纸条不偏不倚地落到正在飞舞的笔尖前,夏筱落以为是谁的恶作剧,打开一看,一行秀气笔挺的小楷映入眼帘,落笔:南杉。
莫名间,一种复杂的心情忽地油然而生,像终于等到余晖的蔷薇,因这又远又近的距离,反倒期盼黑夜赶紧来临,堙没之前的一切假想。
从高一到高三,拆班建班数次,总能分在一个班的几率并不大,而夏筱落与南杉却是例外,不仅总能分到一个班,到了高三,竟然机缘巧合下俩人坐了前后桌。
南杉在前,夏筱落在后。按理说南杉身为男生,因打篮球的身高无论如何,都不会被安排在矮自己一个头的夏筱落前面坐。
但谁叫南杉有一个做高管且是校董会主席的父亲呢?不管三七二十一,硬是让手下人备下了重礼隔三差五拜访校长,就为给自己儿子争取一个靠前且学习氛围好的环境。
南杉成绩也算是中上水平,加上个子高眉眼俊逸,又是学校篮球队队长,尤其写得一手漂亮的字,年年区里书法比赛拿奖拿到手软,毫无疑问成为了校园里的风云人物,几乎每周雷打不动桌上都能躺着几封情书和各式各样的礼物。
而就是这位在别人看来,冷俊随性不羁,清逸不苟言笑的人,唯独对夏筱落态度却是不同。
怎么说呢?自从被调到做夏筱落的前桌,课间休息时,他借故问夏筱落学习问题的次数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
以致于下课铃一响,连夏筱落的心都会不由自主微微一颤,同桌女生似乎瞧出了什么端倪,漏出了不怀好意的微笑:嗳!南杉你是故意的吧?
一句话像一丝火苗,让面面相觑的俩人一下子从脖子红到了耳后根……
有次刚上完第一节英语课,老师前脚刚踏出教室,南杉便转过身轻声问道:“夏筱落,你有想好到时候考哪所大学吗?”
“唔…还没想好,高考还早呢!现在想是不是为时尚早啊?”筱落边整理课堂笔记,边头也不抬地回答道。
“可是……”南杉似乎有话要说。
“可是什么?”夏筱落这才抬头,看见的是与略往日不同的南杉,只见他眉头紧锁,像在迫切等一个答案。
“笨蛋!决定了记得一定要告诉我一下~” 南杉轻轻弹了下夏筱落的脑门儿,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此后像是上了发条的一样,复习更加卖力,连班主任都不住啧啧称赞,不只一次当着全班面夸奖南杉飞速上升的成绩,鼓励大家多多向他看齐。
南杉倒不在乎这些,他只在乎何时能赶上夏筱落,想尽一切可能缩短俩人未来的距离。
父母工作忙,自己一直寄宿在学校,偶尔才回趟家,高一有次因为篮球比赛崴了脚,硬是靠着拐杖度过了半个学期。
那时作为班级英语科代表的夏筱落,主动承担起了南杉的英语补习,硬是每节课都详尽地记好笔记,认真整理之后放在南杉的桌上。
自己的桌上从来就没缺过情书,礼物更是见怪不怪,但课堂笔记这件事还是头一回,而且笔记记录地相当详细,除了一个个知识点愣是找不出半分令人浮想联翩的地方~
对于一向心高气傲,被情书和礼物泡大的南杉来说,只有一种猜测:这女生要不是想用这种蠢笨的方式吸引自己注意,要么就是个十足的书呆子!
一转眼到了高三,正如南杉所料,夏筱落还真是个只知道学习的书呆子!但是南杉只猜中了开头,却没有猜中结果,在积少成多对夏筱落的关注中,自己不知何时早已陷落其中…
自己怎么样才能离夏筱落更近呢?思考良久,南杉硬是想出以学习的名义让父亲出动关系,把自己调到了离夏筱落最近的距离这个主意,如此才算心满意足。
但没想到近期夏筱落成绩突然下滑,据悉是因为家里的事,她的父亲失踪了……
「三、屋漏偏逢连夜雨」
父亲失踪当天,一切如常,跟过往一样他吃完早餐,提着公文包,跟母亲和自己打完招呼就赶去上班了,直到晚上十二点依然没回家,母亲多次拨打其电话始终无人接听,一夜无眠后等到傍晚依然不见父亲归来,不得已母亲这才报了警。
父亲的工作是财务,在失踪的第四天,警察便到家里,说连同父亲消失的,还有公司准备结算给员工的两百万工资,而各种不利证据都指向了做财务的父亲,怀疑他是预谋已久的携款而逃,故而警局需来家里调查一下情况。
这一连串的变故瞬间将本该幸福安康的小家庭整得几欲支离破碎!母亲一夜之间白了不少头发,夜夜以泪洗面,本来在外地上大学的哥哥听闻此事,也不得不跟学校请了长假回来处理家中突如其来的变故。
而自己只能安慰着母亲,其他却什么忙也帮不上,正值高考前夕,而自己却是一点想复习的欲望也没有了。
虽然哥哥挡在身前竭力守护着这个家,并屡劝自己不要想太多安心复习,凡事都有他,可每次只要一摊开书本,却是一个字也读不进去。
往日欢声笑语其乐融融的一家人,一夜之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父母的慈爱兄长的宠溺跟如今凋零清冷的景象相比,让人不禁感叹恍如隔世,也就一夜之间,夏筱落感觉自己仿佛一下子长大了。
又过了两日,更不幸的消息传来,父亲的尸体被人发现在一处离市中心很偏远的郊区。
得知消息时的夏筱落正在上体育课,当时她正安静地远远地站在不远一处树荫下看南杉投三分球,当教导主任找到她并向她说明了情况后,夏筱落只觉天旋地转,俩眼一黑,接下来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甚清楚了…
醒来后,夏筱落发现自己躺在了医院病床上,身边是泪痕未干,伏在自己身边已经疲惫不堪睡着了的母亲。过了一会儿,哥哥捧着几张医药单回来了,血丝布满他的双眼,看来好久没有合眼休息了。
“今天我去了警局,警察初步检验说,父亲像是畏罪自杀,但我不相信。别人不清楚,作为他的儿女,我是如何也不能信的,我一定要找出这件事的主谋,现在我已经有了一点点线索!”哥哥放下手里的病例淡淡地说。
“哥,是谁?告诉我,是谁?!”夏筱落怕惊醒母亲,故意压低声线并竭力控制着意欲肆意冲出的愤怒,近乎哑然。
“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准备高考!另外要照顾好母亲,其他的你什么都不用管,全部交给哥来处理!听到没?!”男儿有泪不轻弹,强忍着眼眶中转了几圈的泪水,哥哥带着从未有过的严厉和几近命令的口吻压低声音说道。
“好的,哥,放心,你说的我都听!” 夏筱落见状,看了一眼鬓边斑白,仍在熟睡的母亲,总有万般委屈和疑问,还是抿嘴点头答应了下来。
“乖!”哥哥宠溺地上前揉了揉夏筱落挡在额前发,惊觉早已一夜长大的妹妹,心里满是疼惜。
「四、东风暗换系华年」
课间休息。
“夏筱落,今天下了晚自习有时间吗?”南杉转过身试探性地问道。
自从上次递给了她纸条后,南杉明显感觉到以前那个勤奋刻苦的夏筱落似乎又回来了,不!甚至比之前拼搏的劲头更甚!
但同时,他也隐隐感受到夏筱落正逐渐刻意与自己保持着距离。
他几次试图探寻夏筱落的口气,想了解她家的情况,那样自己就可以尽所能及地去帮助她。
可夏筱落总是淡淡地一句话就轻而易举地回避开了,她在他们中间亲手筑起了一堵高高的围墙,生生把他挡在了外面。
“什么事?” 夏筱落正在全身心地做一张试卷,并未抬头看南杉。
“听说今晚有百年难得一见的流星雨……呃,城南公园是最好的观景地,我……我想带你去看看……”在心里酝酿了千百遍的邀请等说出口时,还是略显笨拙。
空气一下子静止了,南杉感觉到此刻了自己心快几乎快要挣脱出胸腔。
“好的,那晚自习你等我~” 突然一声淡淡的回应,夏筱落仍未抬头,但停住的笔尖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没料到对方答应地这么爽快,之后的几节课,老师讲的什么,南杉一个字也没听清,只觉得自己脑袋一直嗡嗡的响,时间过得很慢很慢,每一秒都像是煎熬。
自从知道了筱落家的情况,并且亲眼看到筱落的这段时间异常的状态,而自己却任何忙也帮不上!
父亲和夏筱落的父亲属于同一个公司,自己也千方百计想过从父亲那里得到一点信息提供给夏筱落,可是得到的却是父亲劈头盖脸的一顿责骂,意思是让他管好自己好好学习,不该问的不要问!
既然什么忙也帮不上,不如尽量让她开心吧!正值前几日不经意间,他从新闻中了解到,自己所处的城市南边可以360°无死角地欣赏到百年难得一见的流星雨。
既然难得,那自然是一定要跟自己最重要的人一起欣赏的,此时他脑海里忽然条件反射似的蹦出一个模糊的人影,随着影子越发清晰,没错,那个人就是不知何时,早已走进他心里的夏筱落~
「五、似此星辰非昨夜」
据悉,流星雨将会在十点才会出现。
这会儿才九点半,刚刚下了晚自习的南杉问朋友借了一辆自行车,便载着夏筱落一路晃晃悠悠地到达城南公园,许是羞涩,两人一路无语。
本以为人不是很多,可是稀稀拉拉的人潮异常热闹,连卖烟火鲜花的小贩子都出动了,看来今天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一个重要的日子。
“南杉,你知道吗?”南杉推着自行车,两人并肩绕着绿道毫无目的地走着,夏筱落突然主动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
“据说天上的每一颗星星都对应着这世间上的一条生命,平时里,他们自由自在,翱翔于广阔无垠的宇宙中。而流星雨就代表着一个个生命体的消逝,它们用尽了最后的一丝力气证明自己曾在这人世间活过,从而形成了流星雨。”夏筱落不紧不慢地说完,似乎在等南杉的反应。
“额……哈哈,是吗?听你这么说,确实……我也不知道呢,只听说流星雨比较美,也难得一见,所以……所以我想跟你一起见证最美的一刻!”南杉没有料到夏筱落会说出这么伤感的话,知道她家前阵子出了那么大的事故,却不想无意间勾起了她的伤心,顿时自己也手足无措起来。
“这么晚不回家,你家人不会担心吗?”夏筱落似乎觉察出自己的话有所不妥,遂试着转移话题。
“一直以来都是我和父亲生活在一起,平时他工作很忙很忙,半夜回来是常有的事,不会在意我的。”南杉从没跟任何人提起家里的情况,这次例外,他觉得面对夏筱落,应该毫无保留。
紧接着又是一阵沉默……
“快看呐!流星!流星来了耶!”突然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句,远处人声逐渐高涨,人们纷纷仰头,有的早已举起手头的相机, 竭力想以自己的方式去挽留住这份奇观。
“那就好。”似乎在自言自语,但早已湮没在周围的欢呼声中的这一句,低到甚至只有夏筱落自己听得见。
夏筱落不禁也抬起头,当满天的流星雨像雨点一样密密麻麻划过了天空,星辉下映衬着的南杉好看的侧脸,她其实很想说:“谢谢你,南杉!”
但话到了嘴边,不知怎的,却变成了一句“对不起”,此刻的她,突然意识到原来自己也是能如此厌恶自己的。
流星雨还未结束,当南杉从衣兜拿出一串精致至极,用红绳串成的玉石手链,准备鼓足了勇气送给夏筱落时,才发现,身边的女孩不知何时早已消失不见了。
南杉默默收起手链攥在手心,看了一眼似乎快要谢幕的流星雨,在他心里这一夜虽有缺憾,但不得不承认,往后余生,许是再没有比这更美的夜晚了。
而他可能再没有机会跟她说一句我喜欢你,之前幻想跟她一起考进同一所大学也已成为奢望。
因为就在两天前,父亲突然告诉自己说因为工作调动,已经签好了两张去大洋彼岸的机票,那边的学校也已经联系好,就等着去报到了,而启程时间就定在了明天。
「六、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一周后……
自从那晚后,南杉直到今天都没有来学校,鉴于高考即将临近,大家都忙于紧张的复习,老师也没提,渐渐地,原本茶余饭后的诸多猜想也几乎消失殆尽。
直到警察来到家里,将哥哥押走后,临走时一警察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串玉石手链和一本日记本交给夏筱落。
告知她这是南杉的遗物,这根手链的主人本来应该是她时,此时的夏筱落再也没能控制自己,即使嘴唇咬出一抹血迹,眼泪也不听话地任由十万悲鸣夺眶而出……
其实那晚对很多人来说,并不是个平凡的夜晚,而对于夏家兄妹,却是个特殊的夜晚。
自从父亲意外死亡,紧接着被安上了卷款携逃的罪名,哥哥就暗下决心一定要查出幕后真凶替父报仇!鉴于妹妹筱落快要临近高考,哥哥主动将搜查线索的任务安排在了自己身上。
只身调查线索是难于登天的事,不过幸好天有垂怜,当中间遇到特别棘手的事情时,夏家哥哥总是会在关键时候,收到一个无从查起的IP地址发来的邮件和指引。
查到最后,整个事件的证据件件桩桩都指向了同一个人,那就是南杉的父亲!
他作为夏筱落父亲的上司,因为发现筱落父亲将自己往日故意假账隐瞒,私吞地方货款报销的事,整理成举报材料,准备上报给集团的路上时,派人堵在了夏父的必经之路……
本来只想给夏父一点威胁恐吓第二天就放了,但没曾想手下人手脚没个轻重,当天晚上夏父便被折磨地没了气息。
当机立断,南杉父亲让人制造自杀的假象,自己又连忙登录了夏父平日里工作的账号,将待发员工的巨额工资也嫁祸给了夏父,企图干扰警察的视线。
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整件事还是被夏家哥哥查得水落石出!当得知消息的夏筱落内心无法接受这样结果,对方竟然是南杉的父亲!
可是怎么会是南杉的父亲,那个给过自己自信,一起欢笑一起奋斗的南杉,是那个如此阳光,动则篮球场上挥洒自如,静则字迹隽秀的南杉啊!
哥哥何尝不懂妹妹的想法?那天当得知警局已发现了父亲尸体,他一路跑去学校准备告诉妹妹这个噩耗时,远远地看到了正在上体育课的妹妹突然晕厥,而正在打篮球的南杉立刻停下运球的动作,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护住了即将摔倒的妹妹,一系列的动作都可以看出这个男生对妹妹超乎寻常的关心……
看出妹妹的纠结,也为了更好地保护她,最好的是尽可能不让她牵扯进来,于是一份周密的复仇计划在哥哥心里便悄悄诞生了……
当得知南杉父亲主动申请工作调动,即将带着南杉去往大洋彼岸生活时,哥哥想是时候该出动了,但整个计划中思量来去还是离不开妹妹的帮忙。
于是就有了那个夜晚,计划中本来是夏筱落主动邀请南杉的,但出乎意料,南杉主动邀请了夏筱落一起去看晚上的流星雨,殊不知这只是整个计划中的第一步——调虎离山。
然后便是哥哥负责潜入南家,堵截正欲逃离的南父,替冤死的父亲报仇雪恨!
但再周密的计划也有疏忽的一环,这一环就出在了南杉身上。
那天未看完流星雨,度算着哥哥的计划应该已实施得差不多了,夏筱落再也没有继续看流星雨的心情,于是趁机悄然退出了南杉的视野。
流星雨落完,人潮散去,但往回走的路却越走越黑……原来南杉自小就有不为人知的先天性夜盲症,每当夜幕降临,如果没有敞亮耀眼的灯光照路,即使是明亮的月色,在他看来也是一团漆黑!患有夜盲症的人,白天还好,假使在晚上出去溜达,如同瞎子摸过河,异常危险!
所以,当南杉一个人推着自行车准备回家时,好不容易一路凭着记忆到达了隔家一条马路的街头,正值过马路时,一辆酒驾的司机突然从拐角处冲过来,没来得及刹车,南杉连人带车已经飞出了十米开外,现场惨不忍睹,剩下一串手链孤零零地散落在街边……
「七、回首向来萧瑟处」
“筱落!夏筱落!你怎么了?”小鱼看见夏筱落足足盯着眼前的字帖超过了十分钟,什么话也不说只是眉头紧锁,遂晃着筱落胳膊关切道。
“哦,额……没什么,就是想起了一些事。”夏筱落不舍地轻轻归还了字帖,转身告别之际,心中一时道不尽的汹涌澎湃,尽数如鲠在喉。
“小鱼,你刚刚说想报滑板社团?” 话锋一转,筱落问道。
“对啊!我们一起报吧!想想以后我们一人一张滑板,携手潇洒穿梭在人潮中,多酷多炫啊!”小鱼已经沉迷于对未来的幻想中。
“好吧,我也没有其他打算,就都听你的吧!”夏筱落见小鱼那么开心,不忍心打断她,遂无奈地答应跟她,其实报什么社团对自己已经不重要了。
当前最重要的,她要替已经故去的人好好活着,替爸爸活着!替南杉活着!还有,这个周末她要回趟老家,去监狱看望许久不见的哥哥。
夜幕降临,天空上悬挂着零星的几颗星星,一闪一闪地,仿佛在指引人们回家的路,也似乎在等着跟自己心爱的人道声晚安!
一阵清凉的风轻轻拂来,卷起夏筱落额前的刘海又落下,像极了当年那个坐在前桌有好看侧颜的少年,暖暖地朝自己笑,然后轻轻弹了下自己的额头。
从未亲眼见过任何一颗星星的南杉,甚至那场百年难得一见的流星雨也只是落在了别人的眼底,但一颗单纯只为夏筱落喜笑颜开的心,却值得活着的人用余生细数珍藏。
恍然间,夏筱落什么都明白了,但似乎一切再也回不去!
“晚安,南杉!”筱落心里默念道。
“晚安,夏筱落!”
回首间,又是一阵风轻轻拂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