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尚未抵达远方,但拉着父母陪我们苟且
我在家乡小镇的车站等回上海的车。本来想着打顺风车回去,无奈年轻人早早回上海工作。所以才有了等车来的感想。
错峰出行,仍旧没能完成随到随走的目标。因此在车站滞留两小时,和一群与我有着乡音的叔叔阿姨们。我本以为他们是我爷爷奶奶的辈份,也许大城市的生活给他们也带来了些许压力。我想很多人在我这个年纪是没有对下一代培养的切身感受的。但是因为我在家里是最小的孩子,我的很多堂姐们孩子跨越了各个年龄段。所以当我听他们讲他们在第二家乡为儿子带孩子的情景,我便很认真的听了下去。
有一位阿姨的儿子儿媳都是医务工作者,早出晚归,在沪十几年。所以九岁的孙女是她一手带大,当然既然来了,她包揽了所有的家务,从内衣裤到一日三餐。她与隔壁大爷大妈也调侃说自己是个保姆。隔壁大爷大妈是在上海的第三年,儿子儿媳自己开了公司。小孙儿去年出生,因此他们也就随之来了上海。承欢膝下,含饴弄孙。多么美好的词语。可能是他们这一代中国人的特色,在贫乏中成长,在艰难中创业,在退休后继续回馈家庭。也许是我目前没有这样的生存压力,对这个中国式付出颇不以为然。很大可能是我too young too naive!上海的生活对于他们来说,无非是几十平米的天空,接送孙辈上学的马路。我有个丁克的朋友曾经跟我谈到什么是真正的安享晚年:等到父母亲没有利用价值后仍旧能够面不改“色”承欢膝下,那才是真的安享晚年。
但他们的付出对中国式小家庭却又是那么的不可或缺。大爷说,他回乡拔牙几天,儿媳妇就隔天问候归期。真是陌上花期短,当速速归来!家乡离上海不远,开车回沪说不定比进城不会慢。大妈说等过两年孩子大些,就赶快逃回家养老。我想这些能够留在上海的年轻人相比当年也是拼搏万分的人中龙凤。听说十几年前买房的时候,上海的房子才一万一平。当时我心里就想到狄更斯的话:这是最好的时代,这也是最坏的时代。对于我们90后生人来说要在上海买房似乎真是最差的时代了。也许我们也不会有要父母抛弃自己的生活再度为我们服务的烦恼。前80后人留在了上海为下一代创下了更好的条件。这是我在上海最直接的感受,中国之大,让我们这个国家千城一面的背后更是千差万别。也许上海对于孩子的成长确有过人之处。
中国式父母的付出当真是伟大。海清在前两天节目里说,关于婆媳关系。她说她以后是不愿意跟媳妇住一块的,倒不是怕怎么着。而是自己前半辈子看着一个女人脸色过日子,她不希望后半辈子看着另一个女人的脸色过日子。当时我就觉得太tmd真理了。如今太后婆婆可能也要濒临灭绝。至少我看到的更多的是为了儿女夫妻和睦,父母们不断地往后倒退,为他们留更大更广的空间。中国三代人的关系似乎就如同是输血式的培养。父母永远不断地在牺牲自己来成全儿女。当然这些都是我所感受到的,这在东部地区尤为明显。
我看着这些略微年长于我们这一代人父母的大爷大妈们,不知道是我没有习惯还是事实如此。他们身上带着的是我爷爷奶奶那一辈人的暮气,的确比我们家的同龄人要老了许多。我害怕在未来的日子里,我会要求我的父母为我这样付出。人终其一生,最重要的不该是为自己而活吗? 如果把原本拥有自己人生的父母绑架在我们甚至我们下一代的生活里,这会不会太残忍了些。也许是我目前没有这种需要才显得那么正义凛然。但正是看到了这个未来的存在的可能,更让我慎重考虑我的诗和远方。
回过头问问我们的父母是不是也有他们的远方。如果他们告诉你,你好他们也好。我怕自己承受不了这种伟大。因为我想我要为他们打造一个他们该当得起的远方。
你曾说过,我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我的人生路是我自己的选择。那今天也把这句话留给他们。
他们一定是放弃了很多种生活的可能,才换来了你一次又一次进击的可能。
不是婺源的油菜花田我曾经看过豆瓣上被父母绑架的孩子们,许是幸运,我没有这种烦恼。但保守控诉的绑架也不应该属于我们的父母不是吗? 更何况用第三代去绑架他们的晚年,更加残忍。
他们有自己的田园,有自己的朋友,有自己的空气,几十平方或者别墅都不能够打开他们真正的自由。你想你天天跟父母处也总有不如意的时候,你一定忍不住抱怨。但他们也许不忍心抱怨一句。
上车的时候,几乎只有我一个年轻人,清一色的都是年富力强的大爷大妈,兴致勃勃地装满了行囊,正如十多年前他们送自己孩子求学一般,踏上了归途。对,也是回家,回儿子家。
我想我们的诗与远方里应该有一片自由天空为他们而留。而不必硬拉着他们陪着我们苟且。
河边的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