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后桌的男孩
我要讲的后桌男孩他叫郑原，是我小学同学。他皮肤白皙、有一点儿扁头、双眼皮、前面下排的牙齿不太整齐或许是他不太爱笑的原因。他有些洁癖，每天要洗手无数次，认识那么久从头到脚从未见他哪儿有弄脏过，甚至背了多年的书包都比别人新买的要干净，只是洗得有些发白。
认识他是在小学三年级下册，郑原就读于当地村办的小学校，因为学生太少合并到我们镇中心学校来的。郑原和另外十三个同学被分配到我们这个班，而他和我的一位邻居男生王小波一起坐在我的后桌。那个年代我们女生和男生几乎是不讲话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是女生和女生玩，男生和男生玩，如果男女生对上话，大多是吵架，要不然就会被起哄，好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然而，我是一个大大咧咧的人，不会顾忌那么多。他来的第二天因为上课发言积极，引起我的注意。只记得一堂课后，我转过头想找他说话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发现他桌上放着一支能写出五六种颜色的圆珠笔，那年代这种笔还不太常见，我拿起来在自己书本的角落上把每个颜色试了个遍，嘴里不停地夸：“嗯，这笔真方便，一支能出这么多颜色，真不错。〞随后便还给他。他毫不思索地说：“你如果喜欢就拿去用好了，反正我也很少用。”见他这么说，我也就不客气了，把数学书上的黑白插图涂上颜色，比如树叶涂绿色、太阳涂红色、小朋友的头发涂黑色……正当我涂的很有成就感时，和他一起转来的一位女生站在我边上手指着我的本子，转头对着郑原鼓着腮帮子说：“郑原，我上次让你借我做个记号，你不借，你看她多么浪费啊……回去我告诉你外婆。”
听她这么一说，我一下子便觉得涂上的颜色的插图瞬间又暗淡下来，我转头盯着郑原，看他不好意思地涨红了脸，我把笔放回他桌上，瞪了一眼多管闲事的女生。见那女生识趣地走开之后我问：“你怎么住在外婆家？”我心里猜测一般这种情况大概分为两种：一，父母工作忙，没有时间管他。二，父亲不要他和他娘，所以住外婆家。他的回答在我的意料之中，他说父母去外地打工了，长姐读高中住校去了，家里没有人所以才住外婆家里。
由于学生人数增加，为了公平起见，其中考试之后，班主任说要重新选班委。而我这次其中的总分成绩居然比他低了9分。人类或许从娃娃开始就自然而来喜欢更优秀的东西，成年人则看重彼此的能力、财力、权力或美貌，而学生之间就看成绩，无关你是穷是富，是美还是丑，只要名列前茅，老师捧着你，同学们也喜欢和你做朋友。而我的职位在他的到来不久之后，在同学们的投票之下由正班长转变为副班长。
一开始，我并不服气，自我安慰之所以考的不如他，是因为有道题自己明明会的却粗心做错了，还有考试前一晚看了电视剧《陈真》，所以没有复习好。下次期末考试我一定会好好努力！
结果期末他比我多出了十六分，有一道数学附加题，特难，15分，他做对了。而我没得分。抛去这道题，他也比我多1分。这回我心服口服，其貌不扬的他在我眼里也越来越帅了，下课后我频频回头和他聊天，甚至觉得相见恨晚，而他也不像其他男生那样一下课就疯涌到外面去玩，他总是静静坐在座位上似乎等着陪我聊天。我不知道，那时还是个小屁孩的我，是不是有些早熟，但我知道我是喜欢他的谈吐，喜欢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总而言之就是喜欢他的优秀。马上要放暑假了，而这一次，我第一次觉得暑假是漫长而又无聊的！
又过了一年你追我赶的学习生活，我越来越佩服他的数学，几乎次次满分，甚至一些应用题在别人绞尽脑汁都解不出来的情况下，他会用两种或三种不同的方法解出来。还有他的作文经常被语文老师拿来当范文读。真是让人羡慕！
而他则很喜欢我的书法和画画，甚至向我要了好几回作品，我都没有送他，当然并非是我吝啬，而是要送就要送好的作品，而好作品必须要静下心来创作，而我的时间只够应对作业。
直到有一天我发现一本快写完了的作文本前几页被谁撕了去。估计怕我冤枉别的同学，放学后在学校的池塘边一起抓小龙虾的时候，他告诉我是他撕走的，还说也就是前三页的字写的认认真真的，观赏性强一些。的确，每次用新本子时，我会很珍惜，前几页我总是像练字一样非常认真地去书写，三页过后就纯粹为了效率而写。有人欣赏自然心中美美的，我问，你撕去有什么用？他说，万一以后我们分开了，留个念想。我才想起一个人是不可能永远住在外婆家的。于是更珍惜和他在一起玩的时光了。
那个时候每个教室都有一个卫生角，脸盆架上放着一盆每天值日生准备的水，方便老师们板书后洗去手上的粉笔灰，也方便下课后同学们洗手。有一天放学后，我把我们一起抓的小龙虾其中个头最大的那只黑红色的“大将军”暂且养在卫生角的脸盆中，准备再找个瓶子把它带回家，结果给忘了。第二天，昨日的值日生被老师批评说是没有换水，原来是小龙虾的排泄物把水弄脏了，而龙虾却逃逸了。受批评的值日生很委屈，于是怀疑我和郑原搞的鬼，因为我们是最后离开教室的。为了报复，他散布谣言，说我和郑原早恋了。班主任为了照顾我们的颜面，把我俩叫到他办公室边上的宿舍里，语重心长地说，你俩都是好学生，但现在年纪太小，你们可能……
“老师，我们没有。”我直接打断老师的话，很清楚他想说什么，因为一些风言风语早几天便在班上传开了。我理直气壮地说：“同学之间不是要团结友爱吗？”
老师憋着笑意，努力装作一副严肃地样子说：“是。”
“那罗老师你认为我们班男女生之间势不两立是对的吗？”
罗老师终于憋不住笑了起来，我却想如果我俩换成学渣老师会不会笑得出来。他轻咳了两下说：“原来你们两个班长带头改善班风啊！郑原，你先回去。我有话和她说！”
郑原不放心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老师，缓慢地走到门外去。
“你，怎么回事？”班主任马上收回笑脸从一叠作业本上，拿出最上面那本打开摊在我眼前。表情变换之快，让我很不适应。
我伸长脖子看着上面龙飞凤舞又歪歪扭扭的潦草字迹，心想，人家字写得潦草关我什么事。难道语文课代表还要一本一本检查字迹？我疑惑地把作业本合上，一看封面的名字，嘴巴张得老大，居然是我的作字本！
“是不是连你自己都不认识了？如果换成别人，我忍了。可居然是每年得书法一等奖的你！〞班主任投来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他抓起本子指枪敲着上面的字说：“你说，你说个原因！〞
这时我已经无法再口齿伶俐了，因为我不能告诉他，最近每天放学后我都和郑原一起玩，白天百分之八十的时间在上课，放学回家一个往南一个往北，只有放学后待在学校才有机会一块玩，到家后吃了饭赶紧做作业，也只有写完作业，母亲才可以让我看两集电视剧，为了速度，字当然就飞起来了，可也没有注意到居然如此潦草连自己都认不出来了。我垂下头吱吱唔唔地说：“罗老师，我……我错了，我，我拿回去……把昨天的作业重新写一遍好吗？”
“去吧！以后再潦草的话，一遍是肯定不够的。〞班主任挥挥手说道。
“谢谢老师。”我拿上自己的作业本赶紧溜。
到了门外才发现郑原还在那等我，他问：“老师批评你了？”面子还是要的，我理直气壮地说：“怎么可能。”他不相信，又说：“那他怎么把你一个留下谈话？”我悄悄在他耳边说：“老师让我好好努力，争取超过你！”
他微微笑了一下，从表情来看，他似乎突然放松了心情，相信了我的话。他很认真地对我说，那你要加油啊，我可不会轻易落后的，我的理想是以后要考一所好的大学，因为我的两个姐姐都没有考上……一家人的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呢！
很快又到了四年级的暑假，我早早完成了暑假作业，又去书店买了一套学习资料，我订了时间表贴在卧室门背后，下定决心好好学习。
有一天，王小波跑到我家说：“明天光明村的那几个和我约好去九郎山爬山，你去吗？〞
“不去。”我一口拒绝，心想：这么热的天，坐在家里不好吗？
“真不去？”他一脸遗憾。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郑原怎么想的，大热天叫人去爬山。”
“等等，”我尽力掩饰心中的小激动，好久不见郑原了，正想了解他暑假都是怎么安排的呢。我说：“哈哈，山上有大树吧？大树底下也可乘凉吧？”王小波听得一愣一愣的，说道：“那当然。”我一拍桌子：“好，舍命陪君子，明天早上几点？哪里集合？”
第二天一早，我踏着红色凤凰牌自行车和王小波一起等候在郑原他们必经的路口，两支队伍汇合后，我第一眼便注意到他穿着清爽的白衬衫搭着卡其色长裤，冲我不太自然地微微一笑，似乎一个多月未见，竟有些生疏了。我也回他浅浅一笑。
一行七个人，三个女生，四个男生大家兴高采烈，男生一路上不停地秀着车技，有曲线向前的；有双手不扶车把手的；有攀附拖拉机省点力的，郑原不愧是个班长不但自己老老实实骑车，还阻止其他人做那些危险的动作。
我们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来到山上，天气果然炎热，热得树上的小虫子也沉不住气，奏出一支支诠释着夏日的酷热的乐章。我暗自庆幸幸亏大伙儿出来的早，不然这个时候若还在路上骑着自行车，一定热得蔫了精气神而没了力气。
我们沿着石径爬到半山腰，找了一处阴凉的地儿，休息了一下，郑原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金灿灿的书签，给我们每人发了一张，到我的时候他迟疑了一下，绕过我的手，把他手上那张书签递给了他外婆家的邻居王艳红——那个说我浪费郑原笔芯的女孩子，而把最后一张书签塞给了我，我接过仔细一看，这是一张大约3×8厘米的长方形书签，上面有一支花型的镂空图案，中间刻着刚劲有力的“遇见”两个字，顶端有一个小孔坠着黄色流苏，书签是金属材质，金黄色且有些分量类似于黄铜的样子，整体很中国风也很精美。
“心想事成！”一个男生举着书签喊道，从他兴奋的脸上及笑到差点失踪的两条眼缝中可以看出他非常的喜欢。旁边另一个同学尖叫着念出书签上的字：“哇！哇！我的是前程似锦！”这时我才发现，原来每人手中书签上的字是不一样的。
“我的是马到成功。看，上面还有一匹缕空的马！”艳红站到我边上指着书签上的图案说道：“你瞧！多么漂亮啊！这套书签一定很贵吧？”她说最后一句时转头看向郑原。
郑原摇了摇头，眼神快速从我的脸上掠过，无奈的笑意显示在他的唇上，他从噪子里挤出几句意料不到的话来：“我姐送我的……有十枚……下学期，我可能要转回家乡的小学念书了，我父母打工回来了，他们说不走了，所以正考虑给我办转学手续。”最后几句声音很轻，但我却听的不甚清楚。
说实话这个消息太突然了，让我顿时呆若木鸡，我收回唇边的微笑，不自觉地抿紧了唇，有种说不出的难过从内心升腾，眼中莫名产生一阵又一阵的雾气，我眨了眨眼睛，见大家闻讯叽叽喳喳围着他诉说着最后的离愁，而我却只能呆呆地看着他一言不发，多么希望能和他继续在一起学习啊！可是，我知道这由不得我，也由不得他。
看着手中的书签，脑子里天马行空地跳跃着我们一起学习一起玩耍的画面，可是现在他说他要走了，看着书签上的“遇见”两个字鼻子一酸，差点落泪，虽然一起学习的日子是短暂的，但不得不说遇见他真好。我甚至又多情的联想到，他是不是也觉得遇见我很美好？所以才把这张“遇见”的书签借“无意”之手故意发到我手上？
马上要失去好朋友了，内心糟糕透了，我却只能忍着，不能当着这么多同学的面流泪，于是只好装作不在乎的样子趴在栏杆上将目光投向远方，看着远处的弯弯曲曲的小道、下方的树、天上的云、及一切能看到又无心去欣赏的风景。
栏杆外面五丈开外的地方。有一丛山栀花静静地开着，迎着光，迎着风，白色的小花异常耀眼，风儿一吹，花朵轻轻摇曳着，送来一阵又一阵花香。我在心中默数了一下，除去一些微微发黄且开败了的残花之外，娇嫩的且美丽的有六七朵，还有十几个花苞，我突然有个冲动，今后两年或许都看不到他了，我要采一把洁白的小花送给他，象征着我们似乎纯洁又不太纯洁的友谊。
于是我就趁他们还在聊得火热就偷偷翻到栏杆外下去采摘，爬到外面才发现这里看下去有点悬，不过，我一向胆大，这并不能阻止我去采那些花。我小心翼翼的把脚踩稳，抓住岩壁边上一些叫不出名的植物枝条一点点下探到山栀花的边上，我刚朝那花伸出手，一个眼尖的女生大声嚷道：“看，凌冰！”
大家眼睛齐刷刷地投过来，每个人的表情都异常紧张，好像我随时都有可能掉下山崖。郑原着急地趴在栏杆上，朝我伸出一只手喊道：“凌冰，你这样很危险，快上来！”
“让我把花摘了，我就上来。”我固执地盯着花，头也不回，边说边伸手去折花枝、新鲜的枝条不如枯枝折起来干脆，还有些费力，远处那一枝怎么折都折不断，因为距离稍远，我又使不上劲倒显得生在峭壁上的它很有韧性。
郑原见我还在折，都急得翻出了栏杆。
“好了。”我朝他扬了扬手上的一束花，三两下爬了上去。
“你属猴的吧？”他松了一口气，接过我手里的花，并拉了我一把。
上去之后，我才发现我的手还一直被他紧紧握着，我羞红了脸趁大伙没注意到赶紧抽回了手，他顿时也发觉了，耳朵红红的，便把另一只手里的花递还给我。
“这束花，我是替大伙采的，送给你……希望你不要忘了我们，两年后再相见。”因为我知道，尽管小学分开，但是我们这片区域只有一所中学，最终又将会聚在一起。
他接过花微微一笑。
不起眼的白色小花在暖暖的夏风吹拂下，香风一浪又一浪冲击着我们的心脾……
新学期开学了，王小波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那里，郑原真的转学了。他的离去让我觉得学习少了许多的乐趣，学校对我的吸引力顿时也降了下来，放学回家就显得无比准时了。
五年级下册，我们学校主办了一场五六年级的书法比赛，听艳红说郑原将会参加比赛，这意味着我们可以在赛场相遇。我极力掩饰内心的喜悦却故作镇定地说：“别的不好说，书法，他一定是我的手下败将。”
并非我小瞧他，一年多的同学下来，他的字又几时达到可代表学校参加比赛的程度？莫不是他成绩好，一定会有比他更适合来比赛的人吧！就算他是我的好朋友，我也不能不这么去猜想。
比赛那日，班主任带我去的赛场，到场之后才发现我是最后一个进去的，他们都比我更重视这个比赛。看着大家都已入座，除了郑原这桌还有个空位，（我至今不知道，这个位置是不是他有意为我留的。）其他都座无虚席，谁让我最后一个到场呢！班主任示意我坐在郑原边上，可我却莫名其妙扭捏起来，害得老师去隔壁借了桌凳，于是我独自一桌。现在想起来都想一掌拍死那时的我，多么虚伪！明明盼着多看他两眼，临阵却退缩，之前落落大方的我去哪了？
比赛结束，我甚至没有看他一眼就离开了赛场。出了门就后悔了，一路走来别提有多糟心了。
“凌冰，你是不是傻！这么好的机会，居然连招呼都没有和郑原打一个！作什么作啊！”我自言自语被自己今天的表现差点气哭。
“当初还让他不要忘记我们这些朋友！今天我就先不认他了，我怎么可以这样呢！他会生我的气吗？会，是我做的不对。不会，不会，他才没有那么小气呢！”一路上我就一直胡思乱想，还糟蹋了不少的野花。每一朵花到我手里我就扯下一片花瓣说，会生气，再扯一片道，不生气，如此反复，到最后若是停在“会生气”之上，这显然不是我想要的答案，又摘朵花儿重复，若打平了，就来三盘两胜，若三盘两胜的结果不如意，那就来个五盘三胜。最后自己也察觉到自己的无聊，扔掉手中的残花。
不久后书法的比赛结果出来了，我自然是第一名，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一屋子参赛的人里，他竟然是第二名！如果说参赛名额老师因为他成绩好、有上进心，在乡下这样的小学校老师破例给他个机会不是没有可能的，可是在评委眼里，只有字写得好与不好，与其他无关。
由此可见，他为了这场比赛是下了不少功夫的。我不知道这其中有没有因为我的原因，因为我经常忍不住自作多情。但通过这件事后，我发现我更崇拜他了。
临近小学毕业，同学之间突然流行互送相片，我也去照了一套当时最流行的朦胧艺术照。
相片洗得不多，但我决定送郑原一张，于是挑了一张最满意的原件，还写了一封信，内容记不清了，大概是祝他在毕业考试中考出好成绩之类的吧！因为不知道他的家庭地址，我用报纸把照片和信包起来，外面用胶水封住交给艳红，让她带去给郑原，因为我知道就算他们现在碰不到，暑假他一定会去看望他外婆的。
艳红却给我带来了重要的信息，她说：“上次听郑原的姐姐讲，我们这里的初中教学质量太差了，她说新X中学就比我们这里好，还有蓬X镇中学也不赖！她希望她弟弟去更好的学校上学呢！”
的确，当地这所中学的升学率很差，我早有耳闻，但从未想到跨区域去别的地方上学。可是如果郑原去了更好的学校，那我为何不试一下呢？
眼看临近小升初的考试了，我对母亲说：“我想去蓬X中学上学。那里离家也不远，而且教学条件好很多。我想好好读书！”
母亲二话不说，便去打听怎么转学的事情。由于时间太急这几乎成了一件不可能办到的事，但是母亲信了我的话，为了我的一句，我想好好读书。便想尽办法奔走了几日终于办到了。
那个答应接收我的另一所小学的陈老师说，小升初考试时让我直接去他的学校考，但考试时不要写原名，他给了我一个名字“肖晗”。
我按他说的参加了考试，正常发挥，一切都很顺利。
转眼快开学了，两个同路的学姐报完名后陪我一起，我一直在名单上寻找郑原两个字，可惜没有。或许他转到另一所新X中学了吧。就在这时学姐她们却惊奇的发现初一4班和2班的学生名单上都出现了肖晗的名字，她们不知道我该去哪一班报名，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属于哪个班。
由于我做事情一直比较懒散，当我去的报名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学校里人很少，我就不喜欢凑热闹，估计上午百分之八十的人都已报了名，我闷闷不乐地转了一圈新校园后，去4班张望了一下，一个大哥哥模样的年轻人走了出来，说他是4班的班主任，他态度和蔼，问我是不是来报名的。我看着他青涩的外表，在心里早已给他扣上一顶教学经验不足的帽子，一看就是刚从某个大学里出来的，能管住学生吗？我低声报上名字，他从学生名册中找，突然他眉头一皱，说：“咦！怎么会……上午已经有个叫“肖晗”的姑娘报名了。”我松了口气说：“噢，刚才我也看到了，好象2班也有个肖晗，没事，我报2班好了。”
开学后才发现，4班才是重点班。
“我们以前有个小学同学也叫肖晗，她现在去了4班，我们都很奇怪，一个作业经常抄别人的人是怎么进的重点班？”有一天，前桌阿丽突然和我提起。
我知道她说这话的意思。此时，我已经是2班的班长。
“你们以前小学的班主任叫什么？”
“陈××。”
“陈××！”我惊叫。
“你认识他？”阿丽好奇地问。
我忙摇头，心想：“他明明知道班级里有个肖晗，为什么让我考试时也用肖晗这个名字？难道……我不敢多想，也没有告诉母亲。我知道他收了一些礼，答应母亲能把我弄到这所学校去，而此时我也成为这所学校的学生，没有必要让母亲心里也难受。我想，是金子肯定会发光的。
这个学校初一有4个班，报名时，每个班级的学生名单我都细细看了，没有找到郑原的名字，也留意过一年级的男生，没有他的身影。我不能说我转学的重大原因是想为了遇见郑原，可事实就是这样的。命运好像故意和我开玩笑似的，他并非像我所想的那样转到另一所新X中学去了，而且压根儿没有转学，他在原地，而真正转学的人是我！就这样我完美地错过了他。
可我不甘心，那时挺流行交笔友的，后来我又打听到他在那个学校的1班，于是我又以肖晗的名字开始给他写信，不知道家庭地址就寄到学校去。并在信中告诉他我家里没人，收信不方便，麻烦他回信寄到我同学家去，写阿丽收，并在名字后面画朵梅花来区分我和阿丽的信。每一次当阿丽把带梅花标记的信递于我时，那便是我整个初中过得最快乐的时光。很遗憾直到后来，我都没有问他是否早就认出我的笔迹？
当边上的同学都在讨论四大天王和琼瑶而不是化学公式和代数的时候，我也沉醉于放松的学习环境中，虽然在班级中成绩排名稳定，却忘了边上还有个重点班。进入高中后，还是没有遇到可以刺激我去学习的人，每天被闲书包围，日渐放纵。
从初中到高中，我们写信写了六年，虽然同在一个镇，却没有勇气约上见一面。他说过要好好努力考个好大学的，我不想影响他的学习。我把自作多情放心底，从不会在信中流露出一丁点，高中后我的成绩就下来了，但我真心希望他能考上一所好学校。
高中毕业我参加了工作，那时我们还在书信往来，在他上大学之后，我也向他表明我并非叫肖晗，我就是凌冰。他在回信中并没有吃惊，好像早就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一样。记得是他大一那年寒假，他在信中约我见上一面，并表示他一直喜欢我。
对于迟来的表白，我很感动，我甚至把这件事对家人说起。父亲说，不太合适，他说不定以后工作就在大城市，不回来了，你呢？跟去？就算跟去，万一发现，理想和现实差别很大，而你们一直只存在书信上沟通，文字总比说话婉转的多……再说，他，一个大学生，难道学校里缺女孩子吗？为何会选你这样没有上过大学的人呢？一时的冲动或不成熟的思想注定以后会后悔。”
我还是决定赴约，特地化着妖艳的妆容，让他明白，他还是个学生仔，而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
我们沿着一条通往小学的拖拉机路走了好久，来来回回，边走边说，最后我告诉他，有个男孩正在追我，而我似乎早就喜欢上了他。郑原没料到我会这么直白，他愣了，忘记脚下的步伐问：“那你是在拒绝我吗？”
“你应该和更好的女孩站在一起。”我咬了咬嘴唇艰难地说。
他沉默了许久，最后问了一句：“那我还可以和你继续联络吗？”
我点点头，心想，傻瓜，你就是我早就喜欢上的人！
在他大学毕业那年，我遇见了我的另一半，他也从学校带回了一个女孩子一起在杭州工作，我们彼此给对方送上了祝福后就断了联系，婚后我更换了手机号。
在他快结婚的时候，我们在商场偶遇，没有尴尬，只有坦然的微笑和简单的问候，他说他也马上要结婚了，我点着头祝福他，陪他挑了一套婚礼上穿的西服，他全程没有丝毫意见，好像我选的就是最适合他的，直接付了款。
出了商场，我们微笑地最后望了彼此一眼，没有一句言语。一个朝左，一个朝右。
一晃眼，二十年过去了，相见不如怀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