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我想成为别人
深秋时节,一朵惊魂未定的蒲公英仍在红尘里颠簸,飘飘落落。她飘过荒原,飘过沙漠,飘过湖水,也飘过靡靡之音的殿堂,然而她只能留住她的向往,脚步仍在风里徘徊。
或许,她只是为了奔波而生,或许她身不由已,风,牵绊着她的脚步,令她身不由己。
如果没有风,她便只能望着天空眨眼睛;如果没有风,她的记忆只能躲进遥遥无期的梦境;如果没有风,她只是一粒灰尘淡淡的身影。
没有风,她便不用离开她最亲的人,不用孤单。
风给了她心灵的生命,风让她擦着梦境的身体匆匆而过,她不知道对风是爱,还是恨,就像她不理解这次生命的远行。
她在纠结的苦痛里怀念春天,因为那时,她还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那里有她咿呀学语的曾经,那里有母亲的亲吻和祝福。
她希望光阴逆转,光阴却带着她的焦虑匆匆行走,像一列不知回头的火车。曾经在她远行的焦虑中,一点点的变小模糊,像一座看不见的坟,那里埋藏着她关于春天的梦。
起风了,他行走在睡梦里。她多想有一天成够成为别人,享受着别人的快乐。在她看来,无论是谁都比她幸福。她渴望成为别人,远离这命运的捉弄和不幸。
云在天上,你在心上她习惯的看着天空,将视线延伸到看不见的地方,她告诉自己:“太遥远了,就是虚无,虚无就是一场梦。”云在她的头顶上飘过,开始轻轻的叹息。
她对云说:“谢谢你对我的同情,但我更愿意你祝福我,祝福我来世做一朵云,随心所欲,清闲自由。”云说:“我的叹息是为自己,我叹自己自己为什么不是一棵树?”“做云有什么不好吗?”她问。
云说“我的爱在地上,当我遇见他时,我已变成满身泥泞的雨水,在他心中,或许永远恋着那朵洁白的浮云。”
她想对云说些什么,可是还没来及开口,风便拖着她开始匆匆赶路。她看着云,在相对的视线里离开,她留下了对云的祝福,祝福她来世做一棵树,与她的爱相伴、缠绵。
她相信她的祝福云会懂,因为她们的心灵的纯净来自同一种洁白。
守望爱的树在一棵树上,风停了。她遇到了一棵高大伟岸的树。他的根深深的扎入泥土,把自己站成一个守护的姿势。风带不走他,白云热爱着他。还有四处飘零的她,羡慕着他。
她想起一首歌,歌里有她遥不可及的梦,想着想着不由自主的唱了起来:“我想有个家,一个不需要多大的地方,当我疲倦的时候,我会想到它。”微风拂过,树叶开始晃动,发出沙沙的声音。树在她的头顶叹息。
她对树说:“谢谢你对我的同情,但我更需要你的祝福,需要你祝福我来世做一棵树,不怕风,不怕雨,坚定不移。”
树说:“我叹息的是我自己,我的爱在湖心,可我只能在夕阳西下的时候将我的影子偎依在湖面,我的爱让泥土抓得太紧。
也许有一天,我会遇见她,那时可能我已变成了筏,或许在她心里永远喜欢那棵高大的树。”
你在我心里行走湖水潋滟,波光粼粼。在水天一色的交相辉映中显得那样自然、安逸、恬淡,婉若一个粉装素裹的女子。
湖心有船经过,在船的一侧无人问津的角落里一朵薄公英的花在顾影自怜,她把自己弄湿了。湖水里的倒影让她感到陌生,完全认不出自己。
她再也找不到曾经毛绒绒的单纯的自己。望着湖面,她问自己:“我是否成了别人?我想要的自己去了哪里?”一粒石头落入水中,打破了湖的宁静,一圈圈水晕在微风中荡漾。她听见了湖水的叹息。
她对湖水说:“谢谢你对我的同情,但我更需
要你为我祝福,祝福我来世做一汪湖水。”
我的爱在湖心湖水说:“我叹息的是我自己,曾经有人把我叫做海,后来我成了江,曾经有人叫过我江,后来我成了湖,也许有一天人们会把我叫做泉。我的爱在岸边的草地,“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有一天我死去的时候,我的身体上会生长着他们,他们又怎会想到,他们的脚下曾经是一片湖水?”
船行,花飞,有人唱歌,“有人说,高山上的湖水,是地球表面的一滴眼泪……”
风吹草低秋风起,惊醒岸边熟睡的青草,茫茫草野每一次欠伸都似一排排波浪。
她艳羡草的生活,她想起一位诗人的话,在树叶沙沙落下的旋律里,她吟咏起来;“美丽的睡姿,一睁眼便是一个春天,新绿又是一年。”
她听到了草的叹息,她对草说:“谢谢你对我的同情,但我更需要你的祝福,祝福我来世做一棵草,秋去春来,生生不息。
草对她说:“我叹息的是我自己,任人践踏,任牛羊啃噬,这样的生活难道不是一种屈辱?我的爱在薄公英的花上,她可以带着我的梦,飞向远方。
蒲公英随风而起,飞扬在草儿的视线里,它没想到自己也是别人眼中渴望的别人。熟悉的自己与是陌生的自己擦肩而过。
想到云的爱,树的爱,湖的爱,草的爱,她感到爱只是一个幻影,那样的近,又是那样的远,那样清晰,又是那样的模糊。也许,爱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渴望。每个人眼中的别人,都有藏在心底的伤口。
她望着天空,发现天空是一个变了形的圆,那么在天空的眼里呢?她想着,有一天她能够成为别人,享受别人的生活,她却没想到,她也点缀着别人的梦境,别人多少想要成为她。
风送走了蒲公英的花,而风自己遇到了一座高高的山,再也爬不过去了,在山脚转了转,便再也不见她的身影。
她的一生,有人爱她,有人恨她,有人对她既爱又恨,她从不解释,只有默默付出。她早已看破了尘世的冷暖,不愿爱,也不愿被爱。她在消失前只留下了一句话;“爱到极端成了恨,恨到极端因为爱,爱恨本身就是一种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