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南(第四章之2)
成长阶梯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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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路拗不过女孩们轮番“纠缠”,只得跟着她们再次去了六楼的娱乐室。
舞曲似乎是“千年不换”的,慢四步还是那首“爱与哀愁”,好心情也要变得惆怅忧郁,她们几个已经来习惯了,都有了自己的搭档,宋远竹则一直往门口张望着,等着她的舞伴出现。
有男工频频往这边张望,依路担心别人来邀她跳舞,拉了宋远竹起来,半曲未过,便有两个男工移过来想更换舞伴,依路摆摆手表示拒绝,反复几次,那两个人这才做罢。
舞曲再响起时,宋远竹的舞伴也到了。
依路站在一边看他们跳。电工的舞步有些拖泥带水,往往踩不到鼓点上,连带着宋远竹整个姿势都是怪怪的,但她本人好似乐得其所,半个人倚在电工臂膀,给人一种极其暧昧的感觉。
看见依路落了单,方才的男工又过来邀她,邀请动作倒很是“专业”。依路再也不好拒绝,只得应邀步入了舞池,依路在学校学的是“国标”,舞步标准而干脆,对面的男工完全跟不上。
“对对对......不起,你可以教教一边吗?”他的普通话相当地不流利,额头冒汗,深深弯腰道歉态度极其诚恳。
依路被他吓了一跳,甩开他赶紧一口气跑下楼。
第二天上班,向主管用钢尺轻轻敲了敲她:“哎,丫头!听说你昨晚跟日本人跳舞了?”
哦,原来是日本人!依路恍然大悟,难怪说话、动作都那么让人不舒服。
“作为长辈,我好意提醒你,不要再去娱乐室,除非你想让日本人看上。公司长期在娱乐室混的有三种人,一是寂寞的日本男人,二是想伴上日本人的女工,三是那种想找女工临时揩揩油的男工。像你们这种觉得好玩想凑热闹的说不定哪天就会惹祸上身,懂不懂?”
依路听得呆了,乖乖低着头。
几个女孩子听依路转述完毕,个个都后怕起来,发誓再也不去那种地方了,宋远竹接连“哎”了几下,靠在依路被子旁边发呆。
再到了周末,除了到附近的街道穷逛,她们便凑到依路宿舍来,聊聊天,偶尔也会买些小零食、冰棍什么的,饭堂里寻一张靠边的桌子,几个人一呆就是小半天。
那天她们从饭堂刚一出来,宋远竹就被电工堵在门口了,宋远竹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他走了。
几个女孩子面面相觑。
第二天一早,依路还在洗漱呢,小花火急火燎地闯进来:“依路,不得了了,宋远竹昨晚没回来!”
依路脑袋“嗡”的一声,把东西一丢,随着小花跑下楼。
宋远竹的床位上,被子什么的没有动过,显然是人没有回来过。
几个人正在七嘴八舌各种猜测呢,宋远竹突然慢悠悠地晃了进来,灰头土脸,一脸疲惫,谁都不理,爬上上铺合衣躺下了。
依路只得先去上班。
依路整个人不在状态,被黄师傅逮着了好几次,向主管拿起钢尺又要敲她。
“我问你,”依路想,应该怎么说才好些?“如果有人被无赖给缠上了,该怎么办?”
“有人?谁?”向主管举钢尺的手顿了顿,“不会是你吧?你又惹什么麻烦了?”
依路摇摇头:“可能是我想多了吧?可能是人家自己情愿的。”
向主管松了口气,钢尺轻轻落在她的头上:“少管别人的闲事,没事的时候别到处乱跑。”
一下班,依路就跑去了宋远竹宿舍,她已经起来了,没事人似的催依路陪她去吃饭,依路问及她昨晚的事,她亦是淡淡地回道:“没什么事呀,只是一起去看了午夜场(即通宵录像),困死我了!”
依路留意看看她的神情,总觉得有什么不妥。
两个星期过后,依路可以独立检验了,黄师傅安排她改值中班,上班时间改为上午十至下午六点,如果要加班,便一直要到晚上十点才下班,与宋远竹她们见面的机会便少了,吃饭的时候如果碰巧遇上,也说不上几句话,小花倒是会不时地找机会向她“汇报”宋远竹的情况,说是已确定她是与电工“好”上了,常常是一同晚上出去,到关门了才回宿舍。
依路决定不再管她的“闲事”,“谈恋爱”的事,旁人也管不了。
依路也有自己的事要烦,由于她将标准卡得太死,,问题板堆得太多,常常要加班。与向主管常常吵得面红耳赤,许多时候把戴先生也“惊动”了,两个人的争论眼看着就要上升为两个部门之间的“战争”。
所以基本上每天上班,她都是强睁着一双“熊猫眼”,哪还有精神关心宋远竹的事?
午饭,如果是周三,大饭堂便会有些小饭堂剩下的“料理”,饭堂阿姨喜欢依路,总会悄悄给依路留下一份,这天阿姨又留了一份虾给她,她数了一下,有六只,每人可以分一只,便特意减慢了吃饭的速度,一边吃一边等着宋远竹她们。
排队的人群突然骚动起来,夹杂着女人的叫骂、哭喊声,依路心想又是谁插队被骂了吧,后来越听越觉得声音有些熟悉,放下饭碗拔开人群往里一看:
宋远竹正与另一个女工扭打在一起呢!
那女工强壮过她许多,宋远竹显然不是她的对手,三两下便被压在了地上,那女工一边打她,一边骂些极其难听的话。
旁边的女工们本想要劝架的,听了这些话便也都不往前来了,还气愤地在一旁添油加醋:“这么小的年纪就这么不要脸,勾引人家未婚夫,打死活该!”
小花她们想要去拉,却被几个女工拦着,除了大喊大叫之外,一点力气也使不出。
男工们则围在外面看热闹。
依路赶紧去大门口找保安,两个保安一到,工人们立即就老实了。
打架的两个人被拉开来,被带往总务部。两个人都是蓬头垢面、鼻青脸肿,眼泪鼻涕一把抓。
依路前后左右找了找,根本没有那位电工的影子。
下午,宋远竹便被解雇了,与那个女工一起。
公司规定:只要是打架,不管谁是谁非,一并立即解雇。
那个电工自然无虞,因为他没有参与打架,至于其他的私事,公司一概不过问。
当天晚上,小花她们帮着宋远竹将行李搬到了临时找的出租屋里,她还不能回家,只能再想办法去找别的工作。
依路下班后特意去找了她,她不太想搭理依路,她故做轻松和成熟的样子让依路除了难过还稍稍有些自责。
十七八岁的年纪,远离父母只身在外,这种辛酸与彷徨只有她们自己能体会,没有谁告诉她们要如何辨别真情或是假意,也没有谁教她们怎样去抵制各种诱惑与陷阱,然而犯下的错却只能由自己承担。
以后的每一步路,她都得走得万分小心才是。依路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