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黑
老黑
韦谋
我决心写下老黑的故事,虽然我平生只见过他一次面。
老黑是父亲的工友,他们一起在宋老板的采石场干活。我至今仍不知道老黑的姓名,人们都叫他为老黑。
(1)
入秋后的一个晚上,父亲带了一个工友回家里吃饭。他就是老黑。
老黑人长得又黑又瘦,长长的头发蓬蓬松松的,人很木讷,不苟言笑。我只记得父亲和他在厨房里喝酒喝到了很晚。
第二天,母亲告诉我:“昨晚那个人叫老黑。他偷了你父亲的铁锤!”
我一阵惊讶,忙问母亲是什么回事儿。
母亲说:“你父亲前天没有去上班,昨天去了才发现他的铁锤被人偷了,而前天采石场就只有老黑一个人干活,不是他还能是谁?”
我问道:“那怎么办?”
母亲接着说:“还怎么办?宋老板都为你父亲主持公道了!逮住老黑质问,不认也得认!就他一个在场!宋老板从老黑的工钱里扣钱来偿还!”
我又问道:“那他昨晚在我们家吃饭,他怎么说?”
母亲说:“他当然不会承认啊!哪有贼儿会自招的!老黑昨晚说:‘既然老板说是我,那就是我呗,还能怎么样!’你看他,做贼心虚,自己心里清楚。一丁点歉意都没有!”
(2)
有一天下午,母亲突然告诉我:“老黑死了!”
我也是一阵惊讶,连忙问情况。
母亲说:“爆破后,他们几个人开始采石,老黑踩中一个盲炮,被炸死了。”
母亲接着说:“真是天道有轮回啊!造孽的人,上天什么时候能饶过他!偷你爸的铁锤,还有脸跟着来我们家里吃饭!”
(3)
冬天的一个夜晚,父亲收工回到家,一进门就说:“老婆,我的锤子找到了!”
我和母亲问他,在哪里找到了。
父亲接着说:“老黑被冤死了!今天宋老板叫我们几个工人去他家帮忙砌挡墙,老板娘从屋内找来的铁锤,锤口往内钝,木柄根部有个裂口,裂口里夹杂着红漆,我一看,这不就是我的那把锤子嘛!老黑都死了,还背着这个贼名……”
我和母亲都大为震惊。
母亲哭着说:“天杀的老板!竟然还会偷自己工人的工具!真是一点良心都没有了!”
(4)
时隔多年,我已经记不起老黑的模样儿,只记得是一张黑黑的脸,蓬蓬松松的长发。今天想起他来,就写下他的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