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船来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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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邪和尚问举和尚:“近离甚处?”
举曰:“两浙。”
“船来?陆来?”
曰:“船来。”
“船在甚么处?”
曰:“步下。”
“‘不涉程途′一句,作么生道。”
举以座具摵一摵曰:“杜撰长老,如麻似粟。”便拂袖而出。
琅琊问侍者:“此是甚么人?”
曰:“举上座。”
琅琊遂亲下旦过堂,问:“莫是举上座么?莫怪适来相触忤。”
举便喝,复问:“长老何时到汾阳?”
曰:“某时到。”
举曰:“我在浙江早闻你名,元来见解只如此,何得名播寰宇?”
琅琊遂作礼,日:“慧觉罪过。”
这篇宗门公案,位列北宋高僧大慧宗杲著《正法眼藏》首篇,宗杲禅师评判此则公案说:“宾则始终宾,主则始终主。二大士蓦礼相逢,主宾互换,直下发明临济心髓。苟非彻证向上巴鼻,具出常情正眼,未免作得失论量。”云云。
参宗门公案,贵在起疑情,如何起疑情?说东说西,扯来缠去,众说纷纭,搞得亡羊歧路,反而离道愈远,令人不知所云。君看此则公案,若具慧眼,觑见其破绽处,任二位禅僧几番出机斗机,如何吞云吐雾,十八般武艺用尽,自会照出其原形。
山僧不嫌多事,暂且将这则公案试着意译出来,再参此公案就容易了。
滁州琅琊山慧觉禅师与舒州法华院全举禅师是同门师兄,二人都是临济宗汾阳善昭禅师的弟子。一天,全举禅师来到慧觉禅师门下参访,慧觉问全举:
“你是从哪里来的?”
全举答道:“江南来。”
“你是坐船来的,还是坐车来的?”
全举答道:“尽说废话,江南水乡,当然是坐船来的了。”
慧觉问:“坐船来的?船在哪里?我没看到船呀?”
全举抬起脚,用手指指他的安踏牌旅游鞋,说道:“瞧,在这里。”
慧觉对全举笑了笑,说:“不逗你玩了,现在问你个问题,考考你禅法到哪个级别了,问:从舒州来滁州不能坐飞机,也不能坐高铁,更不许自驾游,只许迈开两条腿,不需要长途跋涉,你怎么来这里?”
全举禅师掸了掸沙发上的坐垫,笑了笑,对师兄慧觉说:“就你这水平呀,压根就不配考我!”言罢,一甩袖衫走出方丈门。
慧觉指着全举的背影,问身边的小和尚:“这是什么人啊?来头这么横!”
小和尚说:“你眼花了还是怎么滴,自家兄弟也不认得了,他是你师弟全举上座!”
慧觉来到云水寮找到全举禅师,问道:“你是全举上座么?刚才冒犯了,莫介意呀!”
此时全举大吼一声:“喝!”然后问慧觉道:“长老,你什么时候离开师父的呢?”
慧觉答:“某年某月离开的。”
全举说:“久闻你的大名,看来不过如此,浪得虚名而已。”
琅琊禅师赶忙施礼道:“慧觉罪过!”
这则公案的疑情在哪里?关键是须看出其不合常理,违背逻辑的那句话,若能将机锋找出来,方可破了这个禅机,否则,对这则公案,可谓猫咬剌猬,下嘴不得也,待到弥勒佛下凡也分疏不得。
然则,何谓是祖师禅耶?祖师禅与如来禅有别,祖师禅即是上上禅,它不假方便,不分次递阶梯,只须当下会得。如来禅如同从舒州去滁州,可以坐船到,可以乘车到,也可以三步一拜一步一个脚印到,若祖师禅则不然,自舒州而滁州当下即至,一念即至,刹那而至,哪里有许多波折?会么?看山僧如何道来?
舒州滁州水复水,
滁州汾阳山重山。
兄弟当面不相识,
一声狮吼笑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