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连载】法医龙飞（4)
【长篇小说连载】法医龙飞（4)
第四章 七鬼断魂
我扪心自问这些年天天和命案以及死尸打交道后，神经已经粗大到近乎于麻木，胆子也算是够大了，不过现在我明显感觉到我后背的冷汗已经浸透了衣衫。
光线中，那是一张完全扭曲的脸，我只能单凭长长的头发和刚才的声音来判断是一个女人，在阴影的轮廓下女人的脸变得异常恐怖诡异。
我本能地大喊一声，跌跌撞撞从木柜里冲了出去，头碰在木柜的隔断上，已经没有疼痛的感觉，遗留在木柜里面的手电直直地照射着我这边，我甚至都不敢回头再去看柜子里面的女人。
白天明被我的惊叫也吓了一跳，他动作很娴熟地拨开手中的布袋，抽出里面的桃木剑，等我连滚带爬跑到他身边的时候，他手中已经多了一道符箓。
白天明的表现让我多少有些汗颜，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后退过半步，和他说的一样，遇到危险他唯一的本能就是反抗，不管生死。
我的心脏依旧在剧烈地跳动，双脚不由自主地颤抖，我克制自己的恐惧向那刺眼的光线看过去，木柜中的女人一只手已经从里面伸了出来，手电的光线从她身后照射过来，女人幽暗的影子如同一张网把我和白天明笼罩在里面。
女人的动作很缓慢，先是手，然后是头，慢慢整个身体从木柜中爬了出来，低垂的长发遮挡了女人的脸，我的脑海中还是之前在木柜里那张扭曲变形的画面。
我瞟见白天明的眉头微微皱起，不时看看手中的符箓后，又回头望向墙上女人长长的身影，有些疑惑的样子，手也慢慢放下来，没有之前那种全力以赴戒备的神情。
女人整个身体已经从木柜中出来，光线下我清楚的看见女人身上一身白色的衣衫，女人慢慢直起身的时候，掉落在木柜中的手电筒突然熄灭，黑暗中我只看见一个白衣黑发的女人向我们这边慢慢飘过来。
是飘，因为房间里太昏暗，我完全无法确定她是在走，只感觉她离我和白天明的距离越来越进。
一团亮光突然从女人手中乍亮，我再次看见木柜中那种恐怖的脸，整个后背已经完全被冷汗浸湿。
“别装神弄鬼，好好说人话，你是人是鬼我还分得清。”白天明忽然收起手中的桃木剑沉稳地大声说。“你要真是胡作非为的孤魂野鬼今天我就收了你，不过我手中显灵符没燃烧，我也更没见过有影子的女鬼。”
我听白天明这话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多少有了些底气，腰杆子都挺直了一些，突然发现原来我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胆大。
“我一直以为龙飞法医应该是见过世面的人，成天都和各种尸体打交道，想必鬼神之说应该嗤之以鼻才对。”对面的女人一边说一边走到墙角，熄灭掉手中的电筒。“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一个大男人会怕成这样，明天局里会又多一件笑话了。”
我怎么听着这个女人的声音都有些耳熟，正在寻思的时候，女人打开了墙边的电灯，梁小柔一身白色长款风衣，面带欢愉的微笑看着我。
我气急败坏的半天没说出话，拳头都快捏出水来，如果是个男的，我真想一拳打在他脸上，挺直胸对着梁小柔吼了一嗓子。
“中枢神经在受到外界突发性强烈刺激的情况下，很有可能会导致中枢神经受损，情况严重会致人猝死。”
“别文绉绉的，你说了这么多，直白点就是……”白天明在我身后小声低语。“你被她吓怕了。”
我脸一红，到现在还惊魂未定，一直不想在梁小柔面前丢人，可今晚这脸丢得捡都捡不起了，还不知道明天要传到局里，王小东和刑警队那帮人该怎么笑我呢。
“你怎么在这里？”我努力控制自己的心跳，让自己看上去平静自然些。
“我来重新勘察现场。”梁小柔轻松的走过来，目光透着得意。“你呢，大半晚上不睡来这里干什么？”
我突然想起我和白天明从下面上来的时候，竹梯是放在二楼窗户边上的，平时竹梯应该是靠放在槐树才对，我居然忽略了这个细节。
“血魔让我给他一个乔家林自杀的理由，我也是来调查的。”
“哦，真是难为龙飞法医了。”梁小柔浅浅一笑，目光落在白天明的身上。“没在局里看过这位同事，不知道怎么称呼？”
我脑子一下懵了，我私底下带人出现在案发现场，这是严重违纪的行为，梁小柔公私分明绝不徇私枉法在局里是出了名的，这要让她捅到血魔哪儿去，停职恐怕是最轻的处罚了。
我本打算编一个理由搪塞过去，可我忘了白天明见到女人就失了方寸，特别是在漂亮女人面前，还没等我开口。
“你好，乾道白天明，在书院街经营一家日月星城小店，美女有时间可以过去坐坐，买不买东西不要紧，生意不在仁义在，一回生，二回熟，多来几次就是朋友了。”白天明一边说一边把自己的名片递过去。
“主营寿衣、寿帽、花圈骨灰盒、殡葬一条龙服务……量大从优？！”梁小柔抬头看看白天明后又看看我，一脸难以控制的微笑。“乾道？你刚才说乾道，这么说你是道士？”
“仙道贵生，无量度人，习过道家皮毛。”白天明说得眉飞色舞，在漂亮的女人面前他从来不会错过任何展现自己的机会，何况不得不承认梁小柔的确长得楚楚动人，天生就是个美人胚子。
当然，在梁小柔不说话的时候，等白天明自我介绍完，梁小柔已经解开长款风衣的纽扣，从腰间拿出亮铮铮的手铐递到白天明的面前。
“白道长是自己戴上还是我帮你戴上？”梁小柔的表情很平静，另一只手已经按在打开的手枪套上。
白天明一愣看着面前的手铐不知所措，硬生生地转头看我，以我对梁小柔的了解，她还真没开玩笑，我连忙挡在前面，憋了半天，在脸上挤出一丝逼不得已的苦笑。
“梁小柔，你听我解释，事情是这样的。”
“非涉案警务人员擅自扰乱案发现场，违反刑法第……”
梁小柔真要上纲上线的话，这顶帽子白天明戴不起，我让他来帮忙，要是被我坑进去，就没有脸见人。
“梁小柔，不是这样的，你先听我说……”
“这手铐不是让他一个人戴的，你也有份，你身为警务人员知法犯法，违反哪一条相信不用我给你说了。”梁小柔收起脸上的笑容，变得冷若冰霜。
我和白天明面面相觑，看梁小柔的表情，还有以我对她的了解，我知道她没和我开玩笑。
呜！
一声野兽发怒的低吼从窗口传来，梁小柔警觉地转过身去，我和白天明抬起头，窗户被从外面撞开，一缕月光从外面照射进来，银月白如雪的毛发在月色下宛如绸缎般光亮。
银月嘴中持续地发出低沉的吼声，抽动的嘴唇中露出尖锐的牙齿，暗红的眼睛在月色下从妩媚变成了凶狠，它从窗台跳下来，缓慢地向梁小柔逼近。
和银月待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只知道银月的高傲和冷艳是从骨头里透出来的，很少看见有如此通灵性的动物，但今晚我见到一只完全不同的银月，它投射的凶光和残暴的气息让我忘记了它是一条宠物。
银月的白毛折射着月光，此刻有一种让人心里发寒的感觉，它带给人的恐惧是与生俱来的，我猜梁小柔也是没有想到会有一条目露凶光的白狐会突然出现在她身后，一时间有些乱了方寸。
我从身后看见梁小柔的腰间慢慢鼓起，我知道她打算掏枪。
“我是你就最好别这样做。”白天明在我身边对着身前的梁小柔认真地说。“在你把枪掏出来之前，我可以保证它已经咬断了你的喉管，如果你不相信，你可以试试。”
银月步步紧逼，距离梁小柔越来越近，我是完全相信白天明的话，就怕梁小柔不知深浅，万一真掏枪我和白天明都阻止不了，看得出，现在的银月完全把梁小柔当死敌。
梁小柔任何细微的动作都是在激怒银月，以她和银月现在的距离，她已经失去拔枪的最好时机，我的心慢慢提了起来。
白天明试图让银月冷静下来，不要再靠近，可银月的目光中现在似乎只能看见梁小柔。
白天明说过，遇到危险，他的本能是反抗，无论生死。
麻烦的是，以我对梁小柔的了解。
她也一样！
千钧一发的瞬间我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把从后面抱住梁小柔的身体，紧紧箍住她的双手，梁小柔的枪只掏出一半，那一刻银月已经犹如离弦之箭冲了上来，我下意识伸出手挡在梁小柔的颈前，我不知道银月这一口咬下去我的手会变成怎么样，咬着牙闭上眼睛。
过了很久，我发现并没有感觉到手疼，睁开眼睛的时候才看见，银月近在咫尺，呲牙咧嘴低吼着冰冷地看着梁小柔，我重重的松了一口气，银月果真还是通灵性，并没有兽性大发。
只是我把梁小柔抱得太紧，她脸颊冰冷的冷汗和我的混合在一起，她大口喘着气，起伏的心跳异常的快。
……
我是从后面抱着她，怎么能感受到她的心跳？我迟疑的低下头，我和梁小柔都看见，我的右手紧紧地放在她胸前……
梁小柔冷艳的样子我见的太多，只是如今这样双颊泛起红云的羞愤还是第一次见到。
“放手！”梁小柔气急败坏地对我大声喊。
白狐银月依然还凶神恶煞地盯着她，我哪儿敢就这么放了她，万一她脑子发热，我绝对相信白天明的话不是只想吓吓她。
“你冷静点，听我把话说完，梁小柔你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我的脸就贴在她耳边，一字一句说得很缓慢，生怕动作过大惊扰了银月，停在梁小柔胸部的手依旧没离开过。“这白狐……这银月通灵性，咱招惹不起的，你不动它就不会上来。”
梁小柔似乎也发现了银月并没有再攻击的意思，只是低吼着死死盯着她看，被我紧箍的身体慢慢也平静下来，不再挣扎。
我挡在她颈部的手缓缓放下，极其缓慢地向梁小柔腰间摸去，银月注视着我每一个动作，手停在梁小柔的腰间，女人特有的曲线即便是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柔滑和弹性。
“龙飞……”
“闭嘴！”我在她耳边斩钉截铁地打断她的话，梁小柔的脸颊越发羞红，我的手已经完全贴合在她细柔的腰部，说真心话，如果不是今晚这个场面，和一个女人如此亲密的接触，我很难说能把持的住。
我的左手慢慢从梁小柔平坦的小腹一直向她腰间滑动，我能感觉到她柔弱的肌肤在衣服的阻隔下急促地起伏，当我手碰到她腰际的枪套时，银月发出的低吼从之前的断断续续变得持续和低沉，那是在警告。
我立刻停止，白天明走到前面挡在银月和我们中间，偏头对我说。
“你动作慢点，银月如果感受到危险，我都控制不住它。”
银月的视线因为被白天明所阻挡，它试图绕开白天明，悄然无声的脚步沉稳地移动，白天明也跟着移动，始终保持着一条线，直到银月停下了，它抽搐的嘴唇中我又看见尖锐的利齿。
我用两个指头把梁小柔的配枪夹了起来，举的很高足以让银月看见，然后用力扔到距离我们很远的地方，银月偏头去扫视丢在远处的手枪后，嘴唇不再抽动，目光也慢慢变得平静，悄然无声的脚步中慢慢走到枪旁蹲下来，从窗户透进来的月光刚好照射在它身上，宛如一尊雕像散发着幽魅的银光。
“放开我！”梁小柔的声音透着女性特有的柔美，只是没有之前的强势，多少有些慌乱的意思在里面。
“放开你可以，你得冷静点，听我把话说完。”我的手依旧停留在她胸口，没有半点猥琐亵渎的意思，事实上我根本没去想，只是手随着她胸口的起伏上下波动。
“五分钟！”梁小柔偏过头去，大口喘着气，脸红得发烫。
我慢慢松开手，梁小柔的动作比我想的要快，毕竟是刑警队长，搏击格斗样样精通，刚才被银月的威猛所制，现在有半点机会，动作极其快速娴熟地扣住我松动的手腕，猛然用力我疼得险些没站稳，又不敢大声喊叫，生怕惊动银月，看梁小柔的样子，应该是在为刚才我抱住她身体的事泄愤。
“五分……五分钟，说好的五分钟。”我疼得呲牙咧嘴，断断续续地比出五个指头。
梁小柔停顿了片刻，愤愤不平地盯着我看，松开手我一个踉跄向后退了好几步。
“还有四分二十秒。”她的声音没有任何可以商量的余地。
“还记得我们在无名女尸的尸块中找到的那张黄纸吗？”我揉捏着手腕看着她说。“那是道符，我们在上面找到惜缘堂，之前一直认为女尸和惜缘堂有关联，不过未必和乔家林有关。”
我在等梁小柔的表态，她一直都一动不动的看着我，半天才冷冷的说出几个字。
“三分十七秒。”
“乔家林就是个招摇撞骗的骗子，目的无非是为了敛财，那道符是七鬼……”我一时忘了道符的名字，瞪了旁边的白天明一眼。“你倒是接着说啊，不说清楚，明天你和我就得在号子里蹲着。”
“七鬼断魂符，是道家失传已久《清微元降》中所记载的上乘符箓，乔家林不要说画，应该连见都没见过。”白天明估计是见识过梁小柔的刚烈后完全再没其他想法。“还能画出这符箓的人不会超过五个。”
“五个？”梁小柔眼睛一亮，注意力终于没在时间上。
我连忙拿出白天明之前话的七鬼断魂符和之前在尸块上找到的残片黄纸片递到梁小柔面前。
“我比对过了，他说的一点没错，两个纸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这一张是谁画的？”梁小柔指着我手中的符箓问。
“就是他……”我话刚出口又愣在原地，以梁小柔的脑子，她从来都是怀疑一切的。
“这么说，你也有可能是嫌疑人了！”果不其然，梁小柔的目光落在白天明身上。
“拉倒吧，我从不和人结怨，何况真和我有关系，我还会告诉你们七鬼断魂符的事。”白天明一边把桃木剑往布袋里装一边满不在乎的摇头，看了梁小柔一眼，重重叹口气。“哎，为什么漂亮的女人脑子都这么不好用。”
“你……”梁小柔被白天明这话呛得一时想不到如何反驳。
“梁队，他你就真不用怀疑了，从尸块的分割精密度看，凶手是具备熟练外科解剖知识的，常年拿手术刀的手会有印记。”我拖过白天明的手在梁小柔面前展开。“你看，这双手根本没拿过手术刀。”
“你这个推断只能证明分尸的人具备解剖知识，但你有没有想过，凶手或许并不是一个人，至少能画出这张符箓的人了解或者直接参与了凶案。”梁小柔据理力争毫不退让，目光重新落到白天明身上。“你刚才说能画出这道符的人只有五个，也就是说，这五个人之中一定有一个和无名女尸案有关。”
“你就趁早打消这念头，知道为什么只有五个人知道吗？”白天明白了梁小柔一眼语气中充满了不屑。“《清微元降》失传已久，是道家上乘符箓，知道的都是口授，能接触到这样符箓的都是大道独行德高望重道家前辈高人，大多都是避世清修得悟大道，别说杀人，这些高人还怕扰了道行，说句不好听的，真要杀人，那还用得着用什么七鬼断魂符。”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能画出这样符的人只有五个，既然符出现在尸块中，这五个人就脱不了干系。”梁小柔步步紧逼。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知道的就五个，谁敢保证没有其他道家同行也会，你与其在这七鬼断魂符上下工夫，还不如趁早查清那女尸是谁。”白天明不慌不忙的回答。“人都死了还用这样的符咒，生前的积怨恐怕不会太浅。”
我在梁小柔面前说话，即便她再强势我始终都会考虑她的感受，可白天明性子和她同样刚烈，完全不会理会这些，梁小柔说的每一句话，都被他回得死死的。
“还有没有要说的，其实也不用说了，五分钟到了。”梁小柔见在白天明身上问不出什么，看看手表目光回到我身上。“龙飞，我还真是小瞧了你，你堂堂一名主检大法医居然找一个道士……还不知道是真是假的道士帮你查案，我今天算是开眼界了，你这位道士朋友挺能说的，你就好好想想，看看你和他能把冷局说服吗？”
我无力地叹口气，我是太高估自己的口才，也太低估梁小柔的严谨，听着口气她明天是会向血魔上报的，我揉着额头都没脸去看白天明。
“你这人说话这么尽带刺啊，道士怎么了，你能办的事，我也能办，道士会的，你可会？”白天明眉头一皱，一把将我推开，直挺挺站在梁小柔面前，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盯着她。“你们警察查案，这房子查来查去看情形也没查出什么吧？”
“我没必要告诉你任何涉案信息。”梁小柔也挺直胸针锋相对地回答。
“别扯淡了，我今儿就卖朋友一个面子，让你知道道士会什么。”白天明抬起手，竖起大拇指对着我一本正经地对梁小柔说。“这房间有问题！”
“房间有……问题？”我一愣走到白天明身边好奇地问。“什么问题？”
“我也想知道。”梁小柔淡淡一笑，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
“这房间坐西面东，左右各一楣两窗，雕花屏风在窗前。”白天明边说边用手摸摸屏风胸有成竹地说。“这是北山阴木，阻绝阳气，加之这房间格局，阳光终年难照射进来，一楣两窗从来不会出现在房中，因为这叫鬼看门，两扇窗户是眼睛，中间门楣是鼻梁，夜晚月色被北山阴木所折射到窗户上，你们看看这左右两边对称的窗户像什么？”我和梁小柔都转头看向白天明所说的窗户，月光下那窗户竟然像一张人脸，因为窗户不是中规中矩的形状，而是水滴形，远远看去如同一双眼睛，阴冷的月光照射在上面，宛如鬼脸。
“你说这种窗户不会出现在房中，那会出现在什么地方？”我皱着眉头好奇地问。
梁小柔好像也有些兴趣，看着白天明等他回答。
白天明左右看看两边的鬼脸，淡淡地说。
“坟墓！”（小说未完待续）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长篇小说连载】法医龙飞（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