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与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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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胡老三领着媳妇孩子气喘吁吁地，大包小揽地搬进了城乡结合部的这个院子。若大的院子算上房东和刚搬来的胡老三，还有另外一家母子俩及她家养的一条土狗。
那家人的儿子，光着纹了个看不出是螃蟹还是蝙蝠的奇幻动物图腾的膀子，得得瑟瑟、骂骂咧咧地和几个哥们在院子里喝酒。时不时的蹦出“我操”，“操你妈”，这一类词儿。这些词儿像被风吹乱的纸屑，全不依不饶地吹到了胡老三的面前。
胡老三皱了皱眉，用家乡话嘟囔了一句谁也没听清的话就进了自个屋里。
把一切归治好后，媳妇儿累的躺在床上不想动。胡老三洗漱完后麻溜地爬上了床，手不安份的在媳妇柔嫩的身子上柔捏。媳妇瞟了他一眼说：“你不累啊？”胡老三嘻皮笑脸地说：“不累，你什么时候见我忙这事的时候怕过累？咱这不又换了个新地方了么，庆
祝一下啊！”媳妇轻踹他一脚，娇嗔地骂到：“没出息！”这一句不痛不痒的“没出息”让胡老三膨胀的欲火越烧越旺，迫不及待地扑向媳妇……
就在两人忙的如火如荼的时候，突然墙壁上传来了声音：“我说隔壁新来的大哥大姐，你们动静小点啊，这大半夜的影响老弟休息了！”老胡一下子泄气了，从媳妇儿身上滑了下来，气恼地小声骂到：“我操你祖宗！”，骂完又大声地回了句，“睡觉了！”
第二天迷迷糊糊中被一阵急促的狗叫声吵醒。老胡挂着眼屎迷迷瞪瞪地看了一眼手机，六点不到，愤恨地骂到：“他妈的！老子明天非得把这野狗给炖肉吃了！”
2
“我说大兄弟，你让你家孩儿别动我家门口放的电视接收器。好家伙，这都放好几年了没人动，你家孩儿一来就动。孩子淘气大人要管，要是动坏了找你赔也不合适是吧！把孩儿看好喽！”邻居女主人一大早掉着大嗓门噼里啪啦说了一堆不友好的话。
胡老三没好气的说：“孩子小不懂事，您放心，弄坏了我赔就是！”
女邻居又提高嗓门说：“大兄弟，咱一个院子住着要友好相处。不是有句话吗，远亲还不如近邻呢！”
胡老三闷闷地说：“谁说不是呢！”转身回到屋里，对正打算把刚吃完肉的骨头倒给邻居家狗的媳妇大声说：“别再让闺女去她家门口玩，那老娘们不是个东西，咱都别搭理她。”
媳妇手里端着个盘子，撇了胡老三一眼说：“我本来也没想打理她。听到她那大嗓门我就烦，说话跟吵架似的，得啵得啵个没完。昨天下午非要送我一瓶清结剂，我不要她又拿大嗓门训我，说了一堆的废话。这女人是真烦！”
说完端着盘子把骨头倒给了狗。那小狗倒是可爱，看到骨头嘴里哼哼唧唧，尾巴摇来摇去。
3
春节过后，胡老三从老家回来了。放下行礼后就来到院子里伸伸胳膊动动腿。开了一晚上的夜车，整个身子都是僵的，木的，太遭罪了。可有什么办法，不都说有钱没钱回家过年。家里父母年事已高不回不行不啊！
胡老三边活动边想着心事，忽然就瞥到了自己存放的旧汽车轮胎上。“咦，不对啊，怎么感觉少了啊！”他停下动作，走过去数了又数，没错少了五个。一共三十个，他记得倍清楚。
胡老三是汽车修理工。这几年费旧物品市场价格走低，他存的一些费旧配件都没买，留着等高价。这些旧轮胎钢骨架还在，一个也能卖不少钱呢。这一下子丢了五个，也是不小的一笔损失。
胡老三气急败坏地骂到：“谁他妈偷我轮胎了，要用说一声啊，偷算怎么回事！”
房东听见了，从屋里走出来问：“怎么了？”
胡老三气愤地说：“轮胎丢了五个，也不知道谁给顺走了？”说完瞟了一眼对门邻居的屋子。
房东看了胡老三的表情明白了，“谁他妈动人家东西，也不说一声，这不就是小偷吗？”
邻居女人听到院子里的声音也出来了，“大兄弟，丢啥了？”
“轮胎，丢了五个，我这都是有数的！”胡老三没好气地说到。
女人“哦”了一声说到，“没看到，这玩意又不能吃，要它干啥？”
胡老三冲房东摆摆手说：“算了算了，算我倒霉！”心里却对邻居家起了怀疑之心。
邻居家儿子就是个不务正业的小混混。没啥正经工作，据说是给某个娱乐场所看场子。说话霸道，粗鲁，三句话不离“操你妈”。手下一帮纹着奇怪纹身，穿戴暴露的男男女女时常来院子里喝酒，聊天。喝到半截就闹起来了，一个个红着脸，仰着脖，怒目圆睁地杵着脾酒瓶子相互对骂着。看那架势随时都能打出人命来。
胡老三听到这一帮人大半夜的闹腾地不睡觉，气愤地给房东投诉。房东是个绵软的男人，只是不痛不痒地说了句，“小伙子们，不早了，早点睡觉！”
胡老三气哼哼地把门打开又嘭地关上了。
胡老三真后悔搬到这个院子里来。如果不是为了孩子在这入学方便他早就搬走了。再说了，拖家带口的搬次家哪那么容易啊。搬一次，得收拾好几天。这些年都搬家搬怕了。真是累了，烦了，厌了！可又有什么办法，谁让他买不起自己的房子，只能低声下气地租房住。这苦逼的日子真是没个头啊！
想到这，他认定了必定是那帮小子偷偷摸摸趁他春节回老家了，把他的轮胎卖钱换酒喝了。他知道又有啥办法，反正又没证人和证据。丢几个旧轮胎就算胡老三报案了警察也不一定立案。警察叔叔都忙着办大案呢，这点小事哼哼哈哈就过去，不值得立案。
真是倒了血霉碰了到了这样一家人。胡老三有心里憋着火又没地儿发泄，只好忍了。
4
胡老三天擦黑的时候回家了。刚进院子就听到院子里闹哄哄的，那帮人又来了。“妈的，今晚又没好觉睡了！”胡老三嘟囔一句就进屋了。
媳妇边把饭菜端上桌边说：“他家狗丢了，这帮人是回来找狗的。”胡老三含混着饭没好气地说：“吃饱撑的！一条破狗丢了才好呢，跟它家人一样讨厌！”媳妇漫不经心地说：“他家人是不怎么样，狗却挺好的。肉骨头我给它喂了不少呢！”
正说着呢，有人敲了两下门就把门推开了。胡老三两口子一看又是那女人，“我家狗丢了，你们看见没？你们没给它解绳子吧？哎，妹子，我看你平时老给狗喂骨头，不是你把狗绳给解开放她走了吧？”
胡老三媳妇急了，涨红着脸嚷嚷：“你啥意思啊！我放你家狗干嘛呀，好心给它喂骨头，这丢了就怀疑我啊！”
“你急啥呀？没看见就算了呗！”女人说完就走了。只听院子里那帮人不知道把什东西弄的啪啪响，嘴里还骂到：“谁她妈放我家狗被我知道了，我操他妈，看我怎么弄死他！”
胡老三媳妇把碗啪往桌子上一放就打算冲出去，被胡老三拉住了。“干嘛，不要命了？不知道那是一帮啥人？”
媳妇气哼哼地坐在桌子边瞪着胡老三说：“搬家！”
胡老三也不理，只招呼吓的快要哭了的孩子，“吃饭！吃饭！闲事不管，赶紧吃饭！”
胡老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颠来倒去就是睡不着。索性爬起来来到窗户跟前，用手指挑起窗帘的一角望向院子里。
姣洁的月光洒满了院子，那帮人醉醺醺地趴在桌子上。脾酒瓶子，花生壳儿，肉签子扔的到处都是。
胡老三忽然脑子里冒出了一个念头，撒一包药给这帮人尝尝，让他们尝尝死亡的味道。
突然夜风把窗帘吹的动了下，吓的胡老三一个激灵清醒了，想到自己刚才的念头，冒出了一身冷汗。这种事万万是做不得的，做不得的！
5
狗还是没有找到。
邻居那女人见天的鬼哭狼嚎地在院子里咒骂。千变万化，花样翻新，新言旧语，骂人又骂狗。那丰富多样、变化无穷的骂词让人心生佩服。胡老三觉得这娘们不去占山为寇真是屈才了，就她那一身匪气和了得的骂功定能把一帮草莽之众收拾的服服帖帖！
见天的乱骂房东也听不下去了，歪着头冲那女人吼到：“他妈的老瞎骂什么玩意，再骂别住了，赶紧搬走！”
那女人蹬鼻子上脸，“我骂你了吗？谁把我家狗放走我骂谁！不爱听别听！说不定是你把我家狗放走的，我家狗招谁惹谁了，一个个的都欺负它！”
这女人真是莫名其妙，蛮不讲理！房东气的正想着话还嘴呢忽然想起她家还没交房租呢。“告你说啊，上月房租还没交呢！不交赶紧滚蛋！真他妈事多！”
女人被呛了一下，嚣张气焰也下去了一些，说话的口气也软了，“我儿子晚上回来就交，咱不差那几个钱，你也别赶我走，我不想住了自己会走！”
晚上八点多，胡老三和媳妇商量着把家搬到哪儿合适。找个环境好点的地方，离学校远点也没关系，主要要远离这种人。在一个院子生活精神压抑啊，没准那一天就被逼的不是彻底抑郁就是爆怒下杀人了。胡老三真的没信心能一直管理好自己拧上劲的爆脾气。
这时候院子里又响起了辟里啪啦的声音和粗爆的漫骂声。胡老三媳妇吓的赶紧把该子搂在怀里，胡老三则悄悄地躲在窗户底下，掀起窗帘一角想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真是一帮亡命之徒啊，有十多个年轻小伙儿，人手握一把长砍刀围在房东家门口。砍刀在房东屋里透出的灯光下闪着阴森森的寒光。房东客厅门上的玻璃碎了一地。
房东躲在屋子里不出声。
胡老三吓的一脑门冷汗。心想还好我没正面招惹，要不砍的就是我的家门了。
那木门还真是结实。一帮人又是拿刀砍又是抬脚踹，木门纹丝不动。还叫嚣地吼到：“我操你妈，出来，快出来，谁他妈欺负我姨我砍死他。房租给你，出来拿啊！出来啊！装什么孙子！”
房东屋里灯一直亮着，屋里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6
早上起来，初升的阳光照耀着安静的院子。
房东拿着笤帚一下一下地扫着门口的碎玻璃。胡老三抬头望了一眼对门邻居的门发现门上挂着铁锁，知道人已出去了。那女人是终点工，忙的时候一天都不在家，闲的时候就整天在家待着。
胡老三冲房东说：“你得报警，这帮人太无法无天了。”
房东头都没抬，“报啥警，没用！这帮孙子！”
胡老三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合适，索性把嘴闭上，出门上班了。
车开到小桥旁边的时候，忽然从车前面迎面跑过来一只黑狗。好眼熟，莫非是邻居家走失的狗。想到这儿，他心里起了可怕的变化，妈的，人杀不成我杀狗。只听“嘭”的一声，黑狗被撞的浑身冒着鲜血滚落进了桥下的污水河里。
胡老三心“嗵嗵嗵”跳个不停，但没忘了赶紧逃离现场，一脚油门车子绝尘而去。
好几天，胡老三心神不宁。妈的，从小到大还从来没做过缺德事，撞死狗真是作了孽了。那狗也活该，走都走了又跑回来干啥，要怨就怨他的主人太招人恨。
后来的好多天都再没有看到邻居家的儿子回来。那女人也很少回家，门经常是挂一把铁锁。胡老三心想永远不回来还好呢，我们也不用到处找房子搬家了。
人还真不经念叨，女人又回来了。把房租补交了，收拾收拾东西搬走了。直到最后，他儿子和那帮小子一直没出现。女人面无表情地收拾东西，不骂人也不说话，最后悄无声息地走了。
房东看着女人走了，背着手在空房间里转了一圈对胡老三说：“狗是我放走的，妈了个Ⅹ的臭娘们真不要脸，还想不给房租。不给，就不让住。这下好了，滚蛋了也消停了。”
胡老三也长长出了一口气，是啊，都消停了。
后来胡老三听旁边院子的人说听，女人搬走的前一天院子里来了好多武警，搜查了邻居女人的家。他儿子贩毒被抓了，以为有毒品藏在这里。
一切皆有定数，只是可怜那只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