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丨再见,沈先生
我穿进了自己写的小说,成了那个可怜却值得尊敬的沈先生。
01
“由于沈儒生老师个人作风出现一点问题,根据市教育局要求,学校领导班子研究,取消其高级职称晋级资格。这个指标我们学校不能浪费,我向市教育局领导再三申请,经市教育局同意,依据本年度申请晋级教师积分排名,第二名李茹芳老师替补上去。公示期为七天,请全体教师监督。”徐校长在大周例会上讲到。
“嗯!?我是沈儒生?这……”我安静的端坐着,脑子里各种信息交织在一起,“妻离子散,调离岗位,发配边远山区,孤苦一生……既然我是沈儒生,那我绝不能让悲剧再次重演。嘿嘿……”我心中暗暗拿定主意。
整个会场乱糟糟的,很多老师在下面议论纷纷。
我继续安静的端坐着,眼睛若无其事地望向主席台上的领导们。
“大家保持安静,有问题会后可以提,不要在下面议论。”徐校长大声的说。“对于沈老师这件事,我也是不相信的,可是举报信白纸黑字,并且是实名举报,举报人就是那位女同学的母亲。再说了,领导班子也及时对那位女同学进行了调查,事情的经过说的很清楚的,沈老师没有任何异义。保持安静!有什么好吵吵的?”徐校长生气的想要把嘈杂的会场秩序稳定下来。
“保持安静,有问题会后可以反映。”副校长忍不住站起来大声喊道。
“我们相信沈先生。”
……
有几位老师站起来继续为我鸣不平。我很清楚,这些没有组织的争论不会起任何作用。
“今天会议结束,有问题可以到我办公室说,散会。”看着嘈杂的会场,徐校长宣布提前结束了会议。
“我不能做那待宰的羔羊,无声的反抗对于那些已经习惯玩弄权谋的人起不到任何的作用。”跟随离场的队伍,我边走边寻思如何改变自己的命运。
02
“沈先生,你倒是给我们解释解释啊?”会后几十个老师把我围了起来,想要了解事情的真相。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一切都是为了那点利益。”我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感谢各位同仁能够秉持正义为我鸣不平,可是这又能如何呢?还是散了吧!”
“您的成绩大家有目共睹,如果咱们一中推荐李茹芳晋升高级职称简直是教育的耻辱,我们不同意。”萧老师气愤的说。
“对,我们不同意。”其他几十个老师纷纷响应。
“那又能怎样呢?今天的大周例会上,徐校长已经宣布李老师替补上去了。”我皱着眉头叹了一口,接着说,“诬陷我猥亵女学生,取消我晋级资格,我认倒霉,今年轮不上,我还有明年呢,反正我的各种证件在那摆着,不过是晚一年的事。”
“沈先生,您就这么想得开?”严老师眼睛直直盯着我说。
我很清楚,只要我继续稍加引导,我这沈先生的命运一定会改写的。
“不是我想得开,而是面对学校那些看似精明的领导,我一人势单力薄又能改变多少?”我无奈的说。
“看不惯的人太多了,您也看到了,今天的大周例会上很多老师都很气愤,大家心里都有一杆秤的。”张老师接着说,“我们不能任由学校领导们胡作非为吧?”
“道理大家都清楚,就算我们一起去徐校长办公室反映这个问题,学校已经把晋级名单递到了市教育局,我们能改变吗?”我装作关心大家,苦笑一声继续说道,“我倒无所谓,今年取消资格,明年再来,再不行,还有后年。关键是这件事已经改变了学校管理秩序,大家都有所了解,教师晋升职称在各个学校多多少少都会存在一些潜规则,而我们黄塘市一中相对来说,这些年来也算公平公正,都是严格按照制度有序进行的。既然今年能出一个李茹芳老师,那明年,后年还会有新的李茹芳老师出现,这对我们努力工作的老师来说还有什么公平可言?”
“沈先生说的对,这件事如果我们集体保持沉默的话,以后就不用考虑晋级的问题了。那些投机倒把、溜须拍马、甚至出卖色相的人就更加猖狂,我们引以为傲的黄塘一高也将会名誉扫地。”萧老师气愤的接着说,“我们应该组织起来,这件事绝不能妥协。”
“必须让学校领导给我们个说法。”张老师坚决的说道。
“必须团结起来!”
“是的,必须有个说法。”
……
老师们情绪激动的议论纷纷。
我知道我的“煽风点火”已经起到了作用,接下来这些老师们自然会商量各种对策去应对学校的不公的,我绝不能做这个“对抗”学校领导的“领头羊”。
“各位同仁,事已至此,我已无能为力,先告辞了。”我挤出一丝微笑,双手合十,向面前的几十个老师边作揖边转头离开了。
03
虽已是初春,晚风还是有些凉意的,路边的银杏树在汽车的远光灯照射下好似在瑟瑟发抖,一棵棵随着车轮的转动快速的向后飞去。我早早的离开学校,这在沈先生的记忆里应该是第一次。
我来到附近的超市,买了一箱牛奶和几斤香蕉,又到超市门口的自动取款机取了两千元现金,看着沈先生银行卡上四位数的存款,我实在是想不通他是怎么在这个学校坚持这么久的,不是说读书人很看重气节吗?他竟然为了这区区“五斗米”起早贪黑,不分昼夜的消耗自己的健康,最后却丢了工作,还有最看重的颜面。
“哎……这个可怜的人啊,还好我穿到了他的身上。”我苦笑一声摇摇头,准备开始我的家访。
我知道这几天杨弗一直待在家里,发生这样的事,她已经不能在学校呆下去了。
我把车停在胡同口,胡同里黑咕隆咚的竟然没有路灯,昏暗的月光下可以看到地面中间是一条排水的浅沟,不时发散出一股让人想要呕吐的恶臭味。我拎起两样礼物,沿着还算干净的墙根慢慢的往胡同里挪动。
胡同最里面路西就是杨弗家。
生锈的铁门敞开着,我干咳一声提高声音问道:“杨弗在家吗?”
“谁啊?”一个穿着睡衣的女人掀开门帘从靠近大门的屋子里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