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故事里的《诗经》-氓
《氓》是《诗经·国风·卫风》中的第四首诗，写一个痴情女子负心汉的故事。全诗以一个女子的口吻来讲述她被始乱终弃的过程，以及自身对爱情的认知和感悟。
那整天嗤嗤憨笑的小子又来了，抱着钱搭子，站在门外，左顾右盼，心神不宁的样子，老是等其他顾客走完才怯生生的走进娟儿姑娘的丝店，说是买丝线，但只是看看、摸摸、问一下价格，就是不真买，其实就是以买丝为名和温婉可人的娟儿搭讪。
这一来二去的，和娟儿混熟了。娟儿知道，他叫氓（咳，这名字倒像个不良少年），家住城外的复关村，以种地为生，有时也会给娟儿带来一些农产品。氓喜欢笑，傻傻的，但娟儿觉得像阳光一样温暖，每每看到他，心里便也暖了起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娟儿和氓谈起了恋爱。两个人的交往充满了快乐，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彼此分离总是恋恋不舍，所以，氓回家，娟儿送他，送他渡过淇水，送他到城外的顿丘，两情相悦，难分难舍。
氓想带娟儿就此离开，娟儿顾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肯跟他私奔。氓耍起了赖皮，一会儿嬉皮笑脸，一会儿抱怨娟儿不够爱他，还故意乱发脾气，可谓是软硬兼施。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娟儿错误地以为碰上了真爱，一边软言软语的相劝，一边要他托媒人联系，约定了秋天来娶亲。
从此以后，氓那小子却不常来了，娟儿开始了朝思暮想，苦苦等待。她常常登上高高的破城墙，遥望氓居住的复关村，望穿秋水，不见情郎，会泣涕涟涟；如果见到那小子从复关来，又说又笑乐开颜。傻姑娘还打卦占卜，自认为卦卦是吉言。及至秋高气爽的季节，小伙子派车来迎娶，娟儿姑娘义无反顾地带着嫁妆嫁了过去。
燕尔新婚，小俩口有说有笑，氓也曾信誓旦旦，执子之手，白首偕老，并希望本家如那蓬勃的桑树一样枝繁叶茂，多子多孙，幸福美满。娟儿守着这盟誓，忍耐着贫寒，起早贪黑，当牛做马的劳作，将小日子打理得井井有条、蒸蒸日上。
只可惜好花不常开，好景不长在。家景殷实的同时，氓也变了，由有说有笑地温存变得性情暴戾，对娟儿非打即骂，各种恶语相向，多次出轨，甚至娶小妾入门，恨不得一脚把红颜不再的娟儿踢出家门。
娟儿内心苦不堪言，也曾渡过淇水回娘家向自家兄弟诉苦，兄弟们不仅不同情她，还耻笑她嫁个又穷又渣的臭男人，给娟儿徒增无尽的精神压力。
历经沧桑的娟儿坐在淇水边，看着浩浩荡荡的淇水和广阔的沼泽，思绪万千：淇水有岸，沼泽有边，我的痛苦何时才能到尽头？我和他也曾花前月下，也曾山盟海誓，而今韶华不在，誓言渐远，他变得面目狰狞，决绝无情，我若继续留在这里，只能是受更大的伤害，倒不如就此离开，也许会有新的机会和希望。
想到这里的娟儿擦干眼泪，站了起来，面对浩渺的淇水，一边回忆，一边发出千年感叹：
氓（méng）之蚩chī）蚩，抱布贸丝。匪fēi来贸丝，来即我谋。送子涉淇qí，至于顿丘。匪我愆qiān期，子无良媒。将qiāng子无wú怒，秋以为期。
乘chéng彼垝guǐ垣yuán，以望复关。不见复关，泣涕涟lián涟。既见复关，载zài笑载言。尔卜bǔ尔筮shì，体无咎jiù言。以尔车来，以我贿huì迁。
桑之未落，其叶沃若。于xū嗟鸠兮，无食桑葚shèn！于嗟女兮，无与士耽dān！士之耽兮，犹可说tuō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桑之落矣，其黄而陨yǔn。自我徂cú尔，三岁食贫。淇水汤shāng汤，渐车帷wéi裳。女也不爽，士贰èr其行háng。士也罔wǎng极，二三其德。
三岁为妇，靡mǐ室劳矣。夙sù兴xīng夜寐mèi，靡mǐ有朝zhāo矣。言既遂suì矣，至于暴矣。兄弟不知，咥xì其笑矣。静言思之，躬自悼矣。
及尔偕老，老使我怨。淇则有岸，隰xí则有泮pàn。总角之宴，言笑晏yàn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翻译成白话文就是：
憨厚农家小伙子，怀抱布匹来换丝。其实不是真换丝，找个机会谈婚事。送郎送过淇水西，到了顿丘情依依。不是我愿误佳期，你无媒人失礼仪。望郎休要发脾气，秋天到了来迎娶。
爬上那垛破土墙，遥向复关凝神望。复关远在云雾中，不见情郎泪千行。情郎即从复关来，又说又笑喜洋洋。你去卜卦求神仙，没有凶兆心欢畅。赶着你的车子来，为我搬运好嫁妆。
桑树叶子未落时，缀满枝头绿萋萋。嘘嘘那些斑鸠儿，别把桑葚吃嘴里。哎呀年轻姑娘们，别对男人情依依。男人若是恋上你，要丢便丢太容易。女人若是恋男子，要想解脱难挣离。
桑树叶子落下了，枯黄憔悴任飘摇。自从嫁到你家来，三年穷苦受煎熬。淇水茫茫送我归，水溅车帷湿又潮。我做妻子没差错，是你男人太奸刁。反覆无常没准则，变心缺德耍花招。
婚后多年守妇道，繁重家务不辞劳。起早睡晚不嫌苦，忙里忙外非一朝。谁知家业已成后，渐渐对我施凶暴。兄弟不知我处境，个个见我哈哈笑。静下心来细细想，独自伤神泪暗抛。
当年发誓偕白头，如今未老心先忧。淇水滔滔终有岸，沼泽虽宽有尽头。回想少时多欢乐，谈笑之间露温柔。海誓山盟犹在耳，哪料反目竟成仇。莫再回想背盟事，既已终结便罢休！
写在题后：
婚姻的确是一所学校，娟儿从一位单纯多情的少女，婚后变成吃苦耐劳忍辱的妻子，最后逐渐成长为坚强刚毅的弃妇，可谓是残酷的蜕变。
《诗经》中把婚姻之事看得最透彻的女子，也只有《氓》中的女子了。爱了，倾尽所有；不爱了，转身离开，努力让自己过得更好。
那谁说，男人把爱情当作点心，而女人把爱情当作了主食。所以，女人容易在失败的爱情和婚姻中扮演悲剧角色。
其实，失败的婚姻中没有赢家，那就诚敬经营，若真碰到渣渣，那就赶紧逃离。话说，又有几人真有能力全身而退，反正我不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