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恩哈特与魔戒（16）
来历
叟舍雷森共荣国，河贝州，石头城，红鹿宫。
魍步步站在宫殿中央。他看上去十分狼狈，脑袋还顶着矿洞崩塌时落下来的灰土。
兲瘟猾坐在华丽的黄金色宝座上，她那又肥又老的手掌因为狠命抓着椅臂而颤抖不已。她用同样颤抖的声音说：
“你……你说的……可是千真万确？”
“亲眼所见！”魍步步眨了眨被风吹得发干的眼睛，黑色睫毛和大红鼻头上沾满灰尘。
“我的宝贝……现在何处？”
“安然躺在离矿洞出口不远的雪下，等待与你重逢。当然，还有那个小鬼的尸体。”
不知道是年纪太大还是过于生气，兲瘟猾只喘粗气。她气喘吁吁的说：
“那个小鬼……竟然没有被我的最后一击杀死……而且掉落悬崖也没有被摔死……这三年里，我的宝贝……更没有吞噬掉那个小鬼的灵魂！按理说，他已经死了无数次！他……究竟有什么护身符，还是运……运气太好？”
“就算运气再好，现在也不顶用了，喋喋……”魍步步的大红鼻头在笑声里乱颤：“想必他的尸体已经在雪崩之下变成冻鱼了。这种大范围灾害没有人能躲得过。”
“他终于死了……”兲瘟猾脸上露出喜悦和宽慰的神色，但紧接着脸上的所有表情被深深的失落代替，而且这种无尽的失落感，就像在无底的深渊里一直往下坠着。她终于将这种失落感如同暴风骤雨般宣泄出来：
“他为什么死了？！他为什么现在才死！这三年来，他给我造成的噩梦一直在折磨着我！我总希望他还活着，直到落入我的手里！”
“那场雪崩毁灭了一切，没人能躲过，不过他最终仍然会落在你的手里，虽然只是他的尸体。”
兲瘟猾很快平静下来，她眼光一转，说:
“不过……真没人能躲过吗？那你为什么能够活着回来？”
“幸好我在矿洞内安置了传送镜，否则我也出不来了。”魍步步着实庆幸。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都能活着回来，那个小恶魔又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死掉呢？”
魍步步感觉手指断裂处传来清晰的阵痛。他将蜷缩在宽大衣袖里的手掌更往里缩了缩。那阵痛不仅让他烦燥不堪，也让他生出高声叫嚷的力气：
“他的确死了！那几个小鬼都死了！”
仿佛他已经下到了地狱里确认了一遭，亲眼见到那几个孩子已经被关在那里似的。
“你说那几个小鬼？还有些什么人？”兲瘟猾细心询问。
“唔……”魍步步回忆起来：“有一个看起来像是半精灵，对了，还有一个人类！”
“哦？那个人类不是我们共荣国的人？”
“应该不是，那三个小鬼都是精灵族的衣着打扮。”
兲瘟猾思索了一小会儿，说：
“很久之前，人族的叛国者追随精灵和半精灵隐入森林。那个人类很可能是叛逃的人类留下来的后代。他们一定是从云雾森林里来的。”
“高见。”
“他们最好死了。”兲瘟猾咬着牙齿说。她面目冰冷，说话时气流从她的牙齿缝和微闭着的嘴唇里钻出来，发出“嘶嘶”声，像蛇在吐信。
兲瘟猾神色一缓，对魍步步说：
“魍步步同志，多谢你这几年来守口如瓶，对我丢失炼金戒指的事情没有向任何人提起。咱们先去面见雷狼瑞沃总灵导，把矿洞的情况说明。然后马上前往雪山，接回我的宝贝。还有……那个小鬼的尸体。”
“嗯。”魍步步点点头：“好在有戒指召回咒，否则，要想找到被雪掩埋的他们，可比大海捞针难多了。”
“三年前我的戒指召回咒一直无故失灵，这次一定能奏效！”
在石头城国务宫宫殿一层，雷狼瑞沃的房间内。
雷狼瑞沃仍然坐在桌子前，专心致志的擦着那柄微弯的旧长剑。面相随和、却一声不吭的尸妖剑灵导——狲咸采紧握漆黑如夜的短剑，双臂抱胸侍立在他身后。
兲瘟猾和魍步步站在桌子前面不远的地方。魍步步的表情有些狼狈。
“情况就是这样，”兲瘟猾说：“魍步步同志把魔法蛋抢救出来了，但存放着铸造聚魂罐原料的瓦罐没来得及带走。”
“那些捣乱的小鬼已经被雪崩掩埋，算便宜他们了。”魍步步有些气急败坏的说。
“晓得他们的来头吗？”雷狼瑞沃面无表情。
“是的。因为其中有一个半精灵，他们应该来自雪山另一边的云雾森林。”
“原来是当年那些叛变祖国的人类和精灵的后代。”
“总灵导同志，”魍步步对雷狼瑞沃说：“我会尽快解放云雾森林的。”
雷狼瑞沃将手里的剑放在红色锦缎上，说：“这都是次要的。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我国魔法技术奖励大会快要举行了，各系炼金家都在积极准备。你们麦乐明系也赶紧准备一下吧。”
“谁为国家贡献的税金最多，谁就能获得奖。目前来看，我是最有希望获奖的炼金家了。”兲瘟猾得意的说。
“我当然不会怀疑你的‘炼金’能力。”雷狼瑞沃对兲瘟猾说：“不过，想获得魔法技术奖还要靠魔法技术的创新能力。你那个‘灵肉重构术’究竟搞得怎么样了？”
“已经研究成功，而且在多名婴儿身上做过实验，效果十分稳定，并运用的十分娴熟了。国家圣杯一定会是我的。”
“尊敬的灵导，那圣杯到底有什么魔力？为什么所有炼金家争破头都要获得它？”魍步步不解的问。
“那个魔力就是——信任。”雷狼瑞沃异常得意的说。
“信任？”
“不错！在那个最神圣的国家圣杯里，包含着中土人民对国家、对贡普的全部信任。正因为有这种充分的、绝不质疑的信任，他们才会放心让自己的宝宝食用获奖者制造的滋养素。只要兲瘟猾拿到圣杯，她的滋养素会更加供不应求，才能为国家贡献更多的税金，才能让杰斑人们更加茁壮的成长，才能早日实现康米内森啊！“
“只要兲瘟猾同志获了奖，不仅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彼歌海德系炼金家不值一提，就连麦乐明本系的灵导兼大炼金家伊力·潘冈、纽艮生都会战战兢兢呢！”
“对了，”雷狼瑞沃有意无意的瞟了兲瘟猾一眼：“首长赐给你的炼金戒指你有好好保管吧？”
兲瘟猾没想到雷狼瑞沃会突然这么问，她以为雷狼瑞沃一定知道了什么，脸上不由得露出惶恐。她硬着头皮把手上的红铜戒指小心摘下来，双手递给雷狼瑞沃，说：
“当然……这是我最大的荣耀。”
雷狼瑞沃捏过戒指，面无表情的笑道：
“呵呵，我的问题显得有点多余，哪个炼金家不珍惜自己的炼金宝贝呢。不过……”他将戒指微微抬起，让魍步步和兲瘟猾能够更清晰的看到它，然后说：
“你真的晓得它的来历吗？”
红铜戒指十分古旧，上面横着一条裂纹。看似正是兲瘟猾的蛇眼魔戒。
“它是在三百年前，伟大光荣正确的贡普二代领主肖聘登，用同样伟大、光荣、正确的力量，在祖国北海边的沙滩上炼出来的。”兲瘟猾回答。
蛇眼戒指是她十几岁时在一段奇遇中得到的，这才造就了一段辉煌的炼金传奇。
“那的确是大部分炼金戒指的来历。但你的这一枚却与众不同，要珍贵得多。”雷狼瑞沃说。
“不同？”
“知道‘兰肯绞肉机’吗？”
“当然，那是中土国卫国之战中，大蛇族对兰肯城居民的一次大规模屠戮。”
“嗯。当时咱们年轻有为的三代领主强哈马大人还是兰肯城一名少年学生。他不仅幸免于难，还从兰肯城带出来几样东西，其中就包括你的蛇眼戒指，知道它原来的主人是谁吗？”
兲瘟猾摇摇头。
“石金司朗。”
“石金司朗……”兲瘟猾喃喃重复，突然一下想起来，脱口而出：“大蛇族的伟大法师！”
雷狼瑞沃点点头。
“我戴了这么多年，竟然现在才明白它为什么是蛇眼，而不是别的……”兲瘟猾竭力表现出醍醐灌顶的样子，以证明雷狼瑞沃总灵导随意说的每句话、随便作出的每一句解释都是真理。
而她的内心愈发不安，她极力不让这种不安表现在脸上。她十分清楚为什么会不安。
“敬爱的灵导同志，新发现的魔法蛋怎么处理？”魍步步岔开话题。
雷狼瑞沃微微侧头，对身后侍立的人说：
“狲咸采同志，你把它带给琴岛的炼金家森特，让他利用这枚魔法蛋，好好帮助咱们的杰斑人茁壮成长吧。”
身后的狲咸采并没有说话。但雷狼瑞沃仿佛已经得到回应，自然的转回头。
“那个森特是我麦乐明系的，也为国家税赋缴纳了不少黄金呢。”兲瘟猾说。
“可惜森特缴纳的还不如你的一个零头。”雷狼瑞沃对兲瘟猾说：“不过我清楚他也是一个难得的可造之材，只是未遇好时机罢了。所以，我把这次新发现的魔法蛋交给他。森特应该能独创新一系魔法的。”
早年间，兲瘟猾凭借强哈马赐予的蛇眼魔戒，光荣的成为一名炼金家。和大部分麦乐明系炼金家的炼金术一样，她把掺了魔法“麦乐明”的滋养素卖给普若利兹父母们。“麦乐明”俗称“埋了命”。杰斑人们吃了这种滋养素后，魔法发作，他们就会变成石像，灵魂也被析出。兲瘟猾把杰斑人的灵魂与冥王哈迪斯交易，换回无数金子。她依法缴纳巨额国税，由此成为屈指可数的大炼金家。
魔法“麦乐明”成就了麦乐明一系众多赫赫有名的大炼金家，比如纽艮生、伊力·潘冈。他们为叟舍雷森的国库增加了无数税金，为叟舍雷森的伟大建设添砖加瓦，为早日实现康米内森事业做出巨大贡献。
兲瘟猾与魍步步从雷狼瑞沃的办公室出来，在走廊上急匆匆走着。
“去雪山！”兲瘟猾小声催促。
兲瘟猾和魍步步走到走廊尽头的传送镜前。这时候本来光滑平整的镜面，变得像春天里波光粼粼的湖水。两人一前一后一步不停的迈了进去。于是镜面荡漾出一圈圈涟漪，一会儿又恢复原样。
子夜时分，在繁星的照耀下，贝恩三人接近了威戈瑞尔。村落如同往常一样静寂。为了避免发出响动，扰乱这份宁静，他们提前下了坐骑，悄悄地向村子里走。他们在村口的大颅榄树下分别，牵着各自的坐骑回家。
比莉正徘徊在院门外并不断向远处张望。她看到儿子平安归来欣喜不已，快速走过去紧紧抱住儿子。
“我的孩子，你可算回来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比莉说。
客厅里，梅博向旅行归来的贝恩轻轻点了点头，问:
“看你的神色，这次旅行好像很不错！碰到你的红胡子叔叔了吗？”
贝恩把这次历险经历详细的告诉父母。这对半精灵夫妇一边听一边紧张的冒冷汗。
“我的乖乖！”比莉听完后连连祈祷：“多亏精灵之神保佑，多亏精灵之神保佑！你们这三条小命才得以保全，顺利回家！”
梅博说：
“矮人们应该赶紧离开雪山，回到铁炉堡才安全。”
“执拗的他们不会离开的。除了继续挖掘宝藏，卓培叔叔说还要和矮人伙计们做威戈瑞尔的第一道警戒线，为我们站好岗，如果赤鬼有什么越轨行为，他们会提前通知我们。”
梅博拿下嘴里的烟斗，直起身来走到窗前。在葛耀谷雪山的方向，现在除了繁星什么也看不到。
他望着远处，若有所思。
母子二人聊了一会儿，贝恩享用了母亲精心准备的蓝星饼干（注：半精灵传统食物，蓝莓果汁和荞麦粉烘焙而成，呈六芒星状），然后回到自己的卧室休息。
感受着床的温软，枕着新的白亚麻布枕头，那枕头里塞了绿花百合和宝华玉兰的干花瓣，散发着醉人安神的馨香，贝恩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下了床，悄悄走过客厅。此时父母的卧室非常安静，仔细聆听，只有微微节奏的呼吸声，想必他们已经睡熟。
贝恩蹑手蹑脚走过玄关，摸出门，向拴着雷欧的马厩走去。
这时候已是深夜，夜空繁星璀璨，周围静极了。
半精灵的马厩十分整洁，食槽固定在两棵矮伯乐树之间，站在一旁的雷欧目光炯炯。
时值秋初，伯乐树开满美丽的红色花瓣，当微风吹过，便洋洋洒洒飘落下来。有许多片落进食槽里，被雷欧当了点心。
贝恩往食槽里添了几把燕麦，往水槽里续了些水。雷欧凶凶的冲贝恩叫了一声，作为回应。
贝恩刚想返回屋内，忽然透过院子篱笆，看到不远处散发出一丝朦胧的绿光。他有些好奇，向绿光走去。
那绿光发自村口大颅榄树的后面，那棵树恰恰是三个孩子经常碰头的那一棵。
贝恩悄悄绕到树背后，他看清楚了，树下不远处站着一位女精灵！
她高约一米八左右，披着薄纱的身躯修长如白桦，浑身散发着充满蓬勃生命气息的淡绿色光芒，莹白的脸庞在绿光里微笑。
“晚上好，美丽的精灵！”贝恩热情的打招呼。
“你好，威戈瑞尔的小勇士。”女精灵声如玉磬，表情谦和。
“我叫贝恩·哈特，请问你的姓名？”
“海妮薇。”
“你是蕾妮见过的那个精灵吗？”贝恩心中一动。
“不愧是蒂法奥·哈特之子！贝恩·哈特，我可是对你的大名如雷贯耳呢！”
“对我的大名？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你们小小年纪便挽救了雪山生灵，还救了矮人和巨人，实在了不起啊！你们的名字已经在雪山传开了。”
“巨人已经逃脱了吗？太好了！”
“他很坚强，也很善良，是巨人族唯一一个未沦为机器的巨人。”
“你认识我的亲生父亲？”
“伟大的心灵之神谁人不识？”
“对了！感谢你之前送给蕾妮那条项链。蕾妮正是用它救了我和许多人的性命。威戈瑞尔有句谚语——片叶之恩当报之以森林，何况救命之恩呢？以后若有需要我的地方，你尽管提。”贝恩一本正经的说道。
“哈哈！”女精灵海妮薇被贝恩的严肃模样逗笑了，但她很快正色说：“的确，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拜托你。不过，以你现在的力量，还很难做到。你需要不断历练自己。我之所以前来打扰，是想看一下那枚戒指对你有没有造成什么影响。”
贝恩从脖子上摘下银链，把穿在上面的蛇眼戒指取下来递给女精灵。
“哦不，”海妮薇忙摆手说：“你拿着就好。听说，它会放出蛇形的金黄色魔法？”
贝恩很奇怪海妮薇似乎什么都知道，就像那天亲自在矿洞里看到事情的前前尾尾一样。但他毫不怀疑什么，并且很坦诚的回答：
“是的。只要睁开戒指上的裂缝，露出那只类似爬行动物的眼睛，便会射出金光。”
“那就是蛇之眼。如果我没猜错，这枚蛇眼戒指正是大蛇族圣物。古老的中土国信仰东方巨龙，而它的邻国大蛇族人则将巨龙近亲——八蛇奉为信仰图腾。”
“那么它为什么会到了叟舍雷森炼金家兲瘟猾手中？”
“唉！”海妮薇轻叹一口气，仿佛自言自语：“二百多年过去了，那个人也早就死了，没想到他的影响却越来越大。”
“他是谁？”贝恩好奇的问。
“他是贡普第二代领主——肖聘登。三百多年前，他在北海边画了一个圈，冶炼出无数炼金戒指，又在沙滩上写下状美如诗篇的炼金咒后，中土的炼金家们便如春天的野草般疯长起来了。肖聘登对他们说那一句名言至今依然响彻我心头——‘无论黑魔法白魔法，只要炼出真金就是好魔法。’于是，叟舍雷森的炼金家便愈发肆无忌惮起来，他们完全抛弃了传统、本分的炼金术的研究，不择手段的利用一切方法得到金子。很多炼金家的直接做法就是，吸夺中土人民的灵魂，出卖给冥界之王，以此来换取金币。冥界之王当然乐意更多的灵魂进入冥界，成为供他驱使的奴隶，于是拿出大把金币与炼金家交易。
而在这场交易中，中土的统治者——贡普灵导对炼金家勒取重税，得到了更大的蛋糕。一场炼金家与贡普灵导联合举办的狂欢盛宴进入了高潮。
炼金家们努力为叟舍雷森的国库增加了数不清的金子！当然，在这个国家，人民卫士是贡普的私人武装，国库就是贡普的私人金库。
为了鼓励炼金家积极研究能够产生更多金子的黑魔法，在国务宫的组织下，规定每年举行一次中土国魔法技术奖励大会，设置各种奖项，旨在奖励那些在炼金事业中取得了优异成绩并为国家缴纳了可观税金的炼金家们。
然而，有一部分炼金家的智力也着实有限，他们不具备直接吸收人民灵魂的魔法，也就无法炼金。但他们很快便想到一个办法，找到当年大蛇族的IEL组织从中土退败时遗留下来的魔法蛋，那里面藏有大规模敛魂魔法的秘密。于是，随着一个个魔法蛋被发现，本来只有在战争中才会使用的凶残魔法，用到了和平年代的普通人民身上。这枚戒指应该也是IEL遗失的魔器之一。”
“原来是这样，我一定不让兲瘟猾夺回去。”贝恩紧紧攥着蛇眼魔戒。
“勇敢的孩子！既然你与这么邪恶的戒指能够相安无事，我就放心了。再见吧，勇敢的小贝恩，我会在远方注视着你。”
说话间，女精灵的身形越来越模糊，绿光亦越来越弱，很快什么都消失了。只剩下孤零零的大颅榄树，以及深夜的微风吹起时树叶相互拍击的轻响，与多翡河水的哗啦声。
贝恩感觉自己眼睛里似乎进了什么东西，他闭上眼睛用手背揉着。再次睁开眼睛时，竟发现自己躺在卧室的床上。他爬起来，发现自己穿着睡衣，仿佛开始就已经换好似的。
东窗外，蓝黑天幕上的星斗眨着眼睛。贝恩快步走出家门，来到刚才与精灵会面的地方，左瞧瞧右看看，这里和平常没什么不一样，连精灵的脚印包括自己的都没有，而且草叶上挂着的露珠也作证刚才并没有什么人来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