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里的歌声》童叟

《小巷里的歌声》童叟

        古泉水村里的小巷都很窄，很荒凉，如果不是村庄有缕缕袅袅炊烟，会让人以为这是一个破败荒凉被遗弃的村子。小巷里的街道是泥土路，却奇怪的寸草难生。

        小强是古泉水村里头为数不多的孤儿，他跟着他的爷爷生活在一起，因为他的父母离异后，个个撇下家人，各奔东西。

        晚风吹得很急，听得见杨树叶，柳树叶哗啦啦的叫响声。

       “没有花香，没有树高，我是一颗无人知道的小草；从不寂寞，从不烦恼，你看我的伙伴遍及天涯海角。”小强动情地歌唱着，歌声比晚风还凉。一只麻雀在厚实的巢里用双翅紧紧地裹着自己的身躯。突然，一记很重的拳头狠狠地擂到了小强的腰间。小强扭过头，低头看见一个面容十分之白净，目光却特别之凶恶的小女生。这眼神让他感觉好像刚才的疼痛不是小女生用拳头擂的，更像是她那恶狠狠的目光张着长满利齿的大口狠狠地咬的。

      “吵死了！小点声！”一种带有金属的刺耳声与酒坛的嗡嗡声的浑浊的声音窜到了小强的耳朵里。小女生说话的口气与她的年龄形成巨大反差，让小强感觉到她更像是一个说东家，道西家，说不过就火急的村婆。

        突如其来的疼痛使小强的歌声突然中止，腰间的疼痛从一点向周身扩散，犹如电光火花飞速的流遍全身。

        小强忍着疼痛，瞳孔里轰然燃起惊惧而又气愤的剧烈抖动着的黑红色火焰。他没有对小女孩动一下手脚，甚至连吭都没有吭一声，只是拿着跟小巷里蹿踱着的晚风一样苍凉的，跟天边的余霞一样残败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那小女孩黑色的瞳孔。小女孩猛然一扭身，跑了，消失在了昏黄的暮色中。

        第日黄昏，晚风蹿巷，小强还是站立在小巷里晚风中动情地歌唱。歌声比哀乐还哀。一只流浪猫拖着沉重的步子，满含热泪从小强身旁垂着头默默地走过。

      “春风啊春风，你把我吹绿；阳光啊阳光，你把我照耀；河流啊山川，你哺育了我；大地啊母亲，把我紧紧拥抱。”小强入神歌唱着，浑身散发着草绿色的光芒，一股鲜嫩草汁的味道，如破旧的余晖弥漫在整条小巷。小强的身体生长着，双臂缠络着向上蔓延，仿佛化身为黄昏中残阳余晖照耀下的一株正在抽生的血红色的野草。

      “唱！唱！天天唱！跟哭丧一样！真晦气！”声音是从不远处的一个低矮的平房上传来的，他从尖声厉喝苍白色的音调中可以判断出那个人是个中年妇女，甚至能想象得出她满头麦芒，满脸灰垢，一口参差不齐的锈黄色牙齿的土模样。

        小强的身体在听到声音后，被刺激得慌乱地收缩着，胳膊慢慢耷拉了下来。歌声像是一把熊熊燃烧的烈火突然被一桶冰凉刺骨的井水给劈头浇灭。

         像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来年开春。春风踏过村子里的每一条小巷，抚过每条小巷的每寸土地，古泉水村中所有小巷中，唯独小强所在的小巷里墙角处奇迹般地长出了嫩绿柔软的小草。小草紧挨着两边的墙根生长，绵延在整条小巷。春风掠过，绿叶浮动，连成一排的小草像一条阳光照耀下闪着银光的小河。

        晚风依旧如昨日沉默地吹着。胡同里王婶和赵婶坐在黄昏暮色渲染的石头上攀谈着一件奇事。

     “哎，你知道吗？今儿，就咱胡同里住的那个傻小强消失不见了，失踪了！”余霞映着王婶的大胖脸通红。

      “可不是嘛！听说他爷派人找了老半天，翻遍整个村子都没有找到！他爷说清晨天还没亮透，就没傻小强的人影儿了，大门还朝里上着，人就不翼而飞了！你说这稀罕事儿奇怪不奇怪？！”赵婶在说话时低伏着头，圆睁着眼，咧着阔嘴，说完最后一句话时，响亮地拍了一下巴掌。

        自从打春以来，小巷里便再也听不到小强的歌声，只有晚风吹动杨柳树叶的哗啦声和墙角成排的小草茎叶兀自滋滋生长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