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夜话
你怕鬼吗？
噢！不对，应该是你相信这世上有鬼吗？
信者，绘声绘影，言之凿凿，让人闻之毛骨悚然。不信者，嗤之以鼻，直斥迷信，讥为毫无科学依据。
我信不信？在回答之前，还是说一些关于我在凌晨时分的所见所闻吧。
绝对真实，没有造假……
1986年，那年我十七岁，正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
某次返校参观课室布置比赛，同行的还有我哥哥和小弟，而活动结束时已是临近黄昏。
那个年代的公共交通服务并不如现在便利，由于错过了最后一班公车，哥哥只好带着我们去他的朋友家借宿，不巧的是那朋友又外出未归。
我们三人唯有在夜色下东游西荡，鬼使神差就游荡到了距离学校不远的一处墓地。说起这墓地也是少有，一边是华人义山，一边是基督墓园，后边却是二战时期留下的乱葬岗。
话说那时的我挺沉迷于玄学，对于另一个世充满了好奇，虽然听和看了很多荒诞离奇的灵幻事迹，可我从未亲眼目睹；所以一直很想找机会近距离接触另一个空间，也就是期待……撞鬼！
期待撞鬼并非为了寻求刺激，完全是因为我想要相信这世上真的存在，若是没有亲眼见到又怎能说服自己相信呢？
不如就在这里睡一晚吧？哥和小弟经不住我一再怂恿，只好勉为其难答应下来。
一般上，华人义山只在清明节才会清理杂草，乱葬岗就更别提了，大大小小的坟头上，草堆在夜色掩映下晃动，而我只想撞鬼可不想撞蛇，所以最终一致决定选择了投宿于相对整洁的基督墓园。
记得当晚的月亮很圆，满天星子也比现在的夜空星子灿烂多了。我们各自选了一个墓地后轻声向对方打个招呼，便在墓穴上方砌着瓷砖的石板躺下。
墓园两边的树木在风中摇摆，叶子窸窸窣窣像是在窃窃私语，与静默的坟冢相对而言，感觉在生与死之间倒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月光若是一张被子也太单薄了，我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也在不知不觉之中醒来。
并不是有什么“东西”惊醒了我，而是瓷砖愈躺愈冰凉，加上夜风带着雾气的寒意，还有那些成群结队不睡觉的蚊子不断在耳边喋喋不休地家长里短。
最重要的还是睡不着的哥哥和弟也在抱怨。
睁开惺忪睡眼，只见月影下一片祥和，非但没有传说中的阴风阵阵，就连一丁点异样的感觉也没有。
最终拗不过哥的坚持，那就转移阵地吧。
反正，即使真的有那些“东西”存在，恐怕也让活人的怨气给吓跑了。
离开墓园后又走了好长一段夜路，其间最瘆人的莫过于惊动了民宅附近的狗只，在夜深人静的时刻，声声狂吠就如狼群准备猎杀一般。
正疲惫不堪时，薄雾弥漫中冒出了一座小学，这场景配上此起彼落的犬吠，活脱就是次年上映那部《 倩女幽魂 》里兰若寺的现实版。
要不……进去睡一晚？
也忘了是谁提了个醒，既然墓园都没事了，我们又怎会害怕在小学过夜？
翻墙而入的我们却错了，我们忘了一般上的学校都有一些不能说的故事，比如那里曾经被改造成二战的鬼子集中营，枉死的人依然像个俘虏一样被困在那里……
还有，我们也忘了一般的学校都有门卫巡夜。
结果睡没一会就让门卫给赶了出去。
事后反省，也许是当时年少气盛，身上自带三把火，所以那些“东西”也不敢近身吧？
二十年前，我正当壮年，所以开车送货一脚踢。
早上起床后办货、备货，然后连夜越过长堤进入新加坡送货。
不选择天亮才动身是因为一个弹丸小国实在没有足够的空间容纳货车，尤其是在繁忙时刻，停哪都有领罚单的风险。
说来午夜送货也确实比白天舒服，一来交通顺畅，爱停哪就停哪，二来天气凉爽，晒月亮也不会把自己晒黑。
然而，天黑以后总有一些恐怖的传说……
某某商场二楼转角处，有一盏日光灯无论怎么修都不能正常操作，总是一闪一闪的，而且凌晨送货千万别一个人，听见有人叫唤也绝对不能回头。
通往某某医院餐厅有一道走廊莫名寒冷，而且不时传来隐约的婴儿啼哭声。
凌晨时分，经过郊区某某路时，经常有一个身穿白衣的女人在路边招手搭顺风车，你非但不能停车还得猛踩油门离开。
诸如此类的传说在同行之间总是善意的互通消息，庆幸的是以上地区都不在我的送货路线当中。
不幸的是，当年有一位老板在集装箱码头餐厅经营水果档；更不幸的是这位老板也是我的顾客。
我抵达该处一般是凌晨一点至两点之间，通过入囗处检查通行证后再穿越高耸的集装箱，在抵达餐厅之前心情也开始紧张了。
说那餐厅是鬼地方一点也不为过，入囗处是一道玻璃大门，钥匙孔则在下方，要开门就得蹲下……我多害怕从玻璃门的倒影看见有“东西”站在后面啊！
开了门，餐厅自然不会是灯火通明，而是仅有几盏装置在墙上的灭蝇灯发岀惨淡绿光，而且还不安分的发出滋滋啪啪的声音。
偏偏水果档又在二楼，我还得上下几趟阶梯把水果扛上去，最瘆人的还是入口旁的幽暗角落摆着三台发光的水果机。
在上下阶梯时，我尽量不将视线投去那个角落，脑海里却不断涌出一个画面：水果机前有“人”，还不时回过头对着我咧嘴而笑说来啊，要玩吗？
南无阿弥陀佛！我心里一直重复着念诵，一边还得装着若无其事，因为一慌张就肯定有事发生——恐怖片都这么演的。
把水果摆好以后，我依然慢条斯理下楼，优雅的推着手推车离开，然后心跳加速的锁好玻璃大门，再然后就是妈呀快跑！
虽然从未看见什么，但是听人说起那里经常有致命意外发生——美剧CSI（ 犯罪现场调查 ）就曾出现一幕在集装箱码头的工作人员让集装箱压死，还黏在箱底被运出国的情节。
那里当然也有许多恐怖的传说。
近年，我的体力与精神已大不如比前，所以请了一个老司机开货车。
这位老司机姓罗，乍看是一脸横肉，还有一股煞气在身，不过熟悉以后才知道那只是外在形象而已。
罗自称年轻时学过茅山术，还是某组织的虎将（ 打手 ），如今早已退出江湖多年——这是他自己说的，具备阴阳眼也是他说的。
话说开始提起那“东西”是在一处工业区的餐厅……
有一晚，当货车驶入工业区后，罗放慢车速后一脸严肃告诉我这里有古怪，还让我看他手臂上的泰佛刺青。
你看到没，浮起来了，这是因为这里有东西在附近出现。
我愣是没看出来怎么叫浮起来，可还是让他说得心里有些发毛。看到那棵树没？就在树的后面，她现在也在看着我们！
我什么也没看见啊！罗摇头说跟你讲也没用，你都不相信的。我说不是不相信，这是频道问题，我和那“东西”频率不相通，自然接收不到啊。
那棵树就在餐厅前面，而我来来去去快两年了，就是没看出东西来。
她是跳楼的，罗这么告诉我，还说她开始看我们的时候很凶，经过这么长时间后已经不凶了。迟些时候，我请她帮忙我，让我日子好过些，罗说得正儿八经的，就像真有这么一回事。
前些日子，我正在备货时，罗兴冲冲来到我面说那个朋友终于答应帮他了，说完从裤袋掏出一叠厚厚的五十元面额钞票。
我还没回过神来，罗又说他当晚就把东西烧给她了，这不是开玩笑的，既然她做到了我就不能食言，不然后果会很严重。
啊！原来罗说的是工业区看见的那个她！
至于是真是假，我不敢妄自断言，只是我从未亲眼见到。罗得意告诉我，跟那些“东西”谈条件是有技巧的，不能什么都答应。
罗说得就跟真的一样。
就是这一座工业区，深夜时分，恐怖吧？
就是这棵树的后面……鬼绿色是加工效果，看着比较有气氛嘛
如果你问我，究竟相不相信这世上有鬼？
我说我信，也不信。
信，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科学毕竟存有盲点。
不信，因为我从未亲眼见过任何形式的鬼。
子曰：敬鬼神而远之；对于末知，心存敬意总是对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们从小就活在“有鬼”的世界里，不是吗？
天黑了还不回家！小心让鬼抓去！
不好去玩水吓！水里会有抓人当替身的水鬼！
晚上别吹囗哨！会把鬼引来的！
你骗鬼啊！鬼才相信你！谁在搞鬼！
鬼啊，似乎就是这般成了黑夜里的阴影。
看来，活人要比鬼可怕多了，明明是人却心怀鬼胎，鬼计多端的也是人，装神弄鬼的还是人……
说起来，我们这一生要撞上那些人的机率太高了，而撞鬼就我而言，太难了。
所以，你还会怕鬼吗？
罗说这草坡上也有“东西”跑来跑去……我曾躺在草坪上，只看见星星月亮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