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作：《悪人の娘》 原作者：野村胡堂 译编：浪的虛鳴

一

「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回头一看，一名倚在同一个栏杆边上，全身乞丐打扮的中年男子，正从下往上仰视着鸣海司郎的脸，如此毕恭毕敬地说道。

笼罩在春天夜幕的厩桥之上，虽然未至夜深时分，稀奇的是行人的足迹已变得稀少，如今更被一个如此破烂打扮的人搭着讪，简直是个令人不寒而栗孤独凄凉的夜晚。

细心一看，虽然并非从内到外都是一副乞丐相，但头上扣着一顶破了个洞的釜帽，深深遮住了眼睛，身上披着一件破洞密麻的烂衣衫，一条腿上包裹着深灰色绷带，不知道是否真的残疾，反正就拄着一根怪里怪气的拐杖。

说巧不巧就在这时，说巧不巧就在此地，总有这种「能否请我抽根烟」呀、或者充其量是「给我一点坐电车钱」等等的讨钱手法出现，鸣海司郎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把手伸进衣袋，正要把快干瘪的钱包拿出来，

「非也非也，我并非想向您讨要钱财。只是希望您先从我的身边稍微远离一点，身体朝着对面方向，装作与我毫无任何接触关联，然后再细听我要说的话。」

身为一个乞丐，这中年男人说话非常文雅，且他的要求甚是奇怪。若非好奇心旺盛的年轻人，根本不会听从如此不合情理的要求，所幸鸣海司郎年纪尚轻，单身又没什么钱财，好奇心的话倒是随身携带着。谈到社会地位，他从学校毕业出来就一直是个最底层的公司职员，无论对方是乞丐还是小偷，他一点都不会觉得惊讶害怕。于是他依照乞丐所言，先是后退了两三步，然后把身体转向灯火稀少的河岸本所那一边。

「那，这样子应该可以了吧。」

几乎要把“我按照你的要求照办了”说出口一样，鸣海司郎敦促着身后的乞丐。

「对您提出无礼的要求，我很抱歉……说我是在隐藏什么吧，其实我正被一个重要的敌人监视着，想到不能因为面对面与您谈了话，而为您添麻烦，所以不得已才要求您这么做。就算是这样，在我们身处的这个地方，我也无法得知，我的敌人究竟身在何处，布置了什么线眼来监视着我们。」

尽管乞丐说的话越来越让人感到不快，但另一方面可以单纯地确定，这个人并不是真的乞丐。因为作为一个乞丐，其言语表达竟如此知性，他脸上的胡子虽长得密麻茂盛，但他的态度并未表现出隔阂感，看起来是个在上流社会养育长大，社交能力极强的人。

「事实上...」

乞丐忽然难以启齿，一时语塞。

「再过不了一会儿，有一个独身姑娘会来到这条桥上。我总觉得，会有意想不到的灾难降临在那位姑娘身上，对此我担心不已。」

「例如呢，会发生什么事？……」

「投河自尽呀―被坏人们袭击呀等等―」

「如果你早就知道事情会发生的话、为什么你不亲身去保护她。」

用理所当然去一招反制，鸣海司郎如此反问道，那乞丐却显得异常慌乱，

「那，那是因为正如我刚才所说的，我正被人监视着。不要说我突然出现救她一把，我甚至露个脸都不行。」

「喂喂，差不多得了，你看我也不是醉到头脑犯傻吧，你想来耍我，也至少等我有零花钱的时候再来耍嘛。第一、再怎么悠哉游哉的人，在有人要投河自尽的情况下，也不会装作不知道，而在这桥上继续懒散闲逛的哟，另外我就当是有人投河自尽了，那又怎样呢，到时顶多就被警察盘问一下而已，如果你觉得我在骗你，你可以到桥头的派出所问问看。」

听到鸣海的话，乞丐打扮的男人“唉”的叹了一口气。

「您所言极是，一个纯粹的过路人，对于外表打扮不雅观的我说的话，采取完全不信任的态度也是有道理的。……尽管如此，我从刚才就在心中祈求着神佛，并四处寻找着，至少有那么一个正直不阿的人，肯无条件地信任像我这种人说的话，然后把那位姑娘从迫在眉睫的危难之中拯救出来。然而这一切，只算是我的空祈盼吧，我实在是毫无办法了。」

「你该不会是在哭吧、真到了哭的地步，那证明你并非完全在说谎。说回来，刚才我如此执拗地质疑你，是我不对。这样如何，既然你如此确定那位姑娘会来，那有没有证据之类的东西。」

「请您原谅，我并没有您要的那种证据，但我说的事，一定会发生的。您先把目光放在看不到的地方。等我离开之后，我会数个二三十下，然后您再回头看看我原先站着的这个地方，可以吗，我开始数了，一二三，四――五――」

乞丐打扮的男人似是从旁边离开了，数数的声音也渐渐飘远。估量着数到差不多的时候，鸣海司郎回头一看，在距离他两三步的桥板之上，透着夜色，可以看得出有一枚微白色的东西，上面压着颇重的小石头，正被江上的风吹拂得哗啦哗啦作响。

他把东西拿起来，透过远际的亮光一看，这可是货真实价的紫色百元纸币，不是伪造也不是道具，而且几乎没有残旧的痕迹，是名副其实的百元纸币。

说起一百日元，在现今世上并不是什么大钱。不过在刚从大学毕业不久的鸣海司郎看来，他也不过是到了领月薪才会有零花钱的收入程度，因此这一百日元，并非那种能从乞丐的腰包里轻而易举地掏出来，然后肆意放置在桥板之上的金额。

「看来并非易办之事。」

鸣海司郎伫立在厩桥的便桥之上，不经意地自言自语起来。

【编者注：便桥是指主桥在进行修缮或改重建时，另外临时架设的简便的桥】

引译声明：1.原作品均为著作权保护期限届满的文章，并未构成任何侵权行为；2.翻译作品版权归翻译作者所有；2.未经翻译作者允许不得转载本文内容，否则将视为侵权；3.转载或者引用本文内容请注明来源及翻译作者；4.对于不遵守此声明或者其他违法使用本文内容者，本人依法保留追究权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