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蒹葭飞处》二十
文/图 一江
又过了半月有余，看看令候，已是寒冬时节。这一日，秀才一家三口将行李收拾停当，趁傍晚时分，悄无声息出了城，是夜悄无声息回了村，没有惊动任何人。
这半个多月以来，秀才并没有去街上抄书卖字，而是一直在村里忙活。两间草屋经过一番修缮，比之以前，坚固了不少。秀才在原来而间之外，又加盖了一间大屋，草屋显得宽敞了不少。
老娘依旧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秀才每日还照样看书写字，苒儿忙里忙外，帮老娘打理农话，闲暇时，再由秀才教苒儿读书认字。老娘心中，默默地计算着日子，悄悄地筹划着那件大事。
俗曰：“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这一日，秀才正在屋中，教苒儿妹子读写那首《燕归梁》词，正写到"声声慢”一句，就听外边有人拍打街门甚是急迫，伴有阵阵人声吵闹。秀才一惊，一丝不祥预感，涌上心头。
他嘱咐老娘与苒儿，马上进里屋躲好，休要出声，自己壮了壮胆子，前去开门。
大门开处，一伙黑汉子站立门前，秀才不由心惊！仔细看时，认出这伙人中，有几位，原是那开店黑汉的手下，便略略放了宽心，壮了胆子抱拳施礼道：“好汉请了，请问诸位找谁？”
领头那汉子开口就嚷：“我们哥几个几次往返要找却找不见的，非是旁人，就是你！”
秀才闻言，已知对方底细，便说：“小生与诸位素不相识，你们远道而来，不知为了何事？”
那黑汉道：“暂时与你无干，听话识相的，只把那何家大少奶奶带来见我，速速带来，还则罢了，否则的话，立时便拿你去到县里，吃上几日牢饭再说！”
“我这里并未有什么何家奶奶，诸位找错门了吧！”
秀才说着，就要关门。只见人群中，一个矮个子挤进前来，扒着门扇说道：“慢来，我们并末找错门户，找的就是你！你这里没有何家奶奶，可有陆家姑娘？”
秀才仍要关门，奈何自己天生瘦弱，两膀没有对方力气大，试了几次，也不能将门扇关上，只好装做生气说道：“你这汉子，好没道理！这里只有一个秀才，家有老母，并没有什么姑娘奶奶的，请你们别处寻去！”
这小个子哈哈一笑说：“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撞南墙不回头！我们要找的人，分明就藏在你处，怎的，不乖乖将人交出，是要县府来拿，还是要官兵来捉！”
这人说着，把秀才往旁一推，撞开屋门，硬生生闯了进来，其余汉子，也一哄而入，草屋里顿时黑压压地，站满了一地人。
秀才不由气急，大声喊到：“你们，你们分明就是一伙强盗，晴天白日的，强入民宅……”
“谁呀这是？大白天闯进来，要干嘛？”
就见老娘，手里提着一柄镰刀，慢慢走了出来，站在当地，面沉似水。
秀才马上上前挡在老娘前面，双手叉腰，怒目圆睁，瞪着这伙黑汉子。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只见苒儿，款款从里屋走出来，大声说道：“谁找我！”
小个子汉子一见，马上上前施礼道：“大少奶奶，多日不见，您可吉祥？”
“是你俩！我不是什么少奶奶！你们这样兴师动众，闯入我舅妈家，这是要干什么？”
小个子汉子一见苒儿，先是一喜，再一听她这说话，顿时懵了：打哪里又冒出来个舅妈家！她娘家人，不是早都死光了吗？他目光转向自家哥哥，两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还是那哥哥毕竟年长几岁，说话办事圆滑一些，立马上前拱手施礼，赔上一脸笑说：
“少奶奶，您走了以后，老爷太太想您都快想疯了，您又是一去不回这么长时日，太太就命我兄弟到处我您，找到了务必请您回到府里。老爷病了，快不行了，太太说了，府里一大家子人，没个主事的可不行，她老了，请您回去主持府上事务呢。”
苒儿一阵冷笑说：“此地是我舅妈家，你们别惊吓到了老人家。你们家府上由谁来主事，与我一外姓女子，有何相干！请你们马上离开这里，再也不许胡来，扰了我们的清静！”
这时，外边又冲进院来一伙人，手里扛铁锹的提扁担的拿斧头的，操什么家伙的都有，原来是众乡邻闻听秀才家中有事，集合一起赶来帮助。
这群乡邻中，最数邻居张二哥仗义。只见他赤着胳膊，露出胸前块块肌肉，持一杆马鞭站立当场，大声喝道：“哪来的强盗，识相的还回哪去，不听劝的，先吃二爷两记响鞭！”
说着，这张二哥将手中长鞭，望空中用力一抖，就听“啪”一声脆响，众人只听得一声惊雷，似霹雳炸裂，耳中好一会儿还在嗡嗡作响！
其余众人也一齐喝喊：“强盗！不得在此地撒野，滚回老家去！”
这伙黑汉们一看，不由得胆战心惊。有道是强龙难压地头蛇，这要打斗起来，自己这几个人，未必就能讨了多少便宜去。
正在僵持不下之际，就见从人群中，又走出来一位黑大汉。秀才一见，不由得眼前一亮，此人，正是十街口那客栈老板。
黑汉走近前来，冲秀才一抱拳道：“先生你好无道理，先是从我店中不辞而别，后又悄没声出城而去，怎的，是看老粗备不起一桌送行酒，还是怕老粗拿不出几两盘缠银子！”
秀才心下仍然惴惴不安，抱拳说：“好汉，实不相瞒，弟一家老小，走的是着急了些，可身不由己，未来得及当面辞行，这里一并告罪！”
“好说好说，先生和老粗讲话，不必这般客气！”
黑汉说着，从背后解下一只包袱来，双手递过来说：“这个，先生且收了，算我老粗给先生饯行来迟了。老粗有事，要离开几日，有些事寻你，却寻找不见，才追了过来，今儿见你一面，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秀才不知包袱里是何物，愣着不敢接，黑汉不耐烦了，将包袱望秀才怀中一推，转身便走。
秀才只觉得，这包袱入手，沉甸甸好似抱了一块巨石，细看之下，原是一大包银锭。他立马赶上几步大声叫道：“好汉大哥请留步，弟有话说！”
黑汉止步，略作思索，转回身，把秀才拽到一旁，低声说道：
“你先听我说！先生你也知道，就老粗这个傻样，根本就不是坐堂当掌柜的材料，斗大的字，识不了一筐，却在街上开着几十家铺子买卖，这不是笑话吗！这个幌子，老粗不打算替人再当了，就此推离手脚，潇洒快活去了。这些钱，就是当时买你和你那朋友那主顾，付的盘缠路费，现在全数归你。听老粗一言，拿着这些钱，远远地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过你那神仙日子去。老话说，贼不偷你，他惦记着你！赶快走，省得老让人家惦记着。”
黑汉说完，走向那群黑汉子，冲着其中两个喊道：“老七老八，有日子不见你俩，感情是另立门户了，有了新的买卖，不认识老哥哥了？”
那老七老八，刚才一见到老黑现了身，心中就是一惊，本来缩着脖子低着头，藏在人群里，希望不被老大瞧见，现在听大哥在喊自己，就知道藏是藏不住了，只好讪笑着说：“哪能呢，哥哥说笑话，您千万别生气，弟兄们近来手头紧了些，所以接了趟私活。哥哥您是如何知晓，我们做的这趟买卖，怎么我的前脚刚走，您后脚就撵来了！您不会也是接了……”
“既然还认识哥哥，那就随哥哥走，有趟更大的买卖，等着咱弟兄一起去发财。带上你们的弟兄，撤！”
黑汉穿过人群，走出几步，见这一伙黑汉兀自呆立原地不动，又返回身来，看向那老七老八，瞪起一对铜铃喝道：“你俩是喜欢竖着自己走，还是愿意横躺着，被人抬出去，嗯～？”
那老七老八，显然十分忌惮大哥的手段，往常听话惯了，立马朝一群手下一招手，乖乖的跟着大哥，出门而去，只把那小个子弟兄俩留在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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