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脸皮（四）
咚咚咚.....
来开门的是镇长家里的管家—滕叔。
因为小薇被天狗拖走了这件事情，我因此而出了名。当时镇长带着滕叔专门来家里看望我，所以印象十分的深刻。
“请问你是？”都过了这么久，腾叔应该是不记得我了。
“是我，于婷。镇长今天在家吗？”
我跟着滕叔来到客厅，镇长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老爷，看谁来啦，于婷。她回来看望您来了，还带了这么多东西。”
“于婷？”镇长似乎在记忆里搜寻我的痕迹，突然，他放下手上的报纸，转向我，露出灿烂的笑容。
“我记起来了，那个被天狗吓坏了的胆小鬼婷婷，怎么想着回来了？你看看你，还提东西来。”说着，镇长示意让滕叔接过我手里的东西。
“我刚好休假，没事就回来看看。况且当时我们一家人匆匆忙忙的就离开了，也没打声招呼，这次是专门回来感谢您。”
“没事，这是作为一个镇长应该做的。而且那时候你的玉阿姨很喜欢你们，她经常在家里说起你们。”
提起“我们”，我的心里不禁泛起一丝涟漪，没想到这件事情竟已经过去了十三年。
“不好意思，今天到来的这么突然，真的冒昧打扰到您了。”
我感到有些唐突，但如果不继续调查下去，我可能会一辈子陷入内疚的深渊之中。
“哟，今天来的真不巧，你的玉阿姨去北京出差，要过些时日才能回来，应该是见不到她了。谢谢你的东西，如果不赶就坐下来喝杯热茶再走吧。”
正如我所愿，我脱下外套，坐了下来，滕叔给我端来了一杯热乎乎的热茶。我握着这杯热茶，觉得很是温暖。
“默默呢？现在在哪里工作？”我首先打破了沉默。默默是镇长的儿子—苏默。
小时候，默默偶尔会来诊所里和我们一起玩。
“去上班了，还没回来呢。”
“哦，那今天来的却是不巧。”我有些失望，大概是不知道该从何问起，关于照片上小女孩的事。
“默默晚上就回来了，如果你要是没什么事可以留下来，吃了晚饭再走。”
“不了，我还是陪你聊会天吧。”我四处环视着，这诺大的房子，感觉十分空荡。
“这么大的房子，玉阿姨不在，平时一个人，一定会感到很无聊吧。”
“本来以前这个家也很热闹，可是自从小女儿......”滕叔在旁边插了一句嘴。
镇长突然愣了一下，赶紧向滕叔使眼色，滕叔这才知道原来自己说错话了。
“小女儿？我都不知道镇长原来还有一个女儿，儿女双全，真是幸福啊。”
虽然镇长的表情有些难看，但是话从口中说出，不得不还是解释一下。
“这个小女儿是我和阿玉领养的，她其实是镇子上做大生意买卖的程建的女儿—程小萌，可惜后面的生意越做越惨淡，最后还是破产了。
没想到程建承受不住这个痛击，开始性情大变，突然就变成一个天天以酗酒度日的老酒鬼，还经常对他老婆家暴。
后来她老婆也疯了，有一天夜里，她竟对自己的女儿下手。
她拿燃烧的烟头烫她女儿的脸，把刚烧开的开水全部浇在她女儿的脸上，一次不够，还要浇第二次…。”
“天哪……太可怕了!”我难以想象，照片上的程小萌居然经历的是多么可怕的一场遭遇。
我突然想起来，曾经在南山日报里看过这件事的报道，那时还小，报道里对浇开水那一段，就一笔带过，所以印象不是很深刻。
现在想来，不禁令人脊骨发凉。
“第二天，她的父母就莫名其妙的失踪了，再也没出现过。
阿玉十分可怜这个小女孩悲惨的境遇，于是我们便决定领养她，并且为她进行治疗。
起初，那个女孩一直呆在自己的房间里不肯出门，也不肯接受治疗。后来她似乎感受到我们的好意，慢慢地就开始接纳我们了。
由于前期她受伤的脸部，没有进行过任何的处理，大部分的皮肤开始出现溃烂，发生了感染，那时她的脸，仿佛像烂了的洞一样。”
命运待人，有时候真的很不公平。
明明正是青春洋溢的年纪，可是瞬间发生的残酷事实，就像被泼了一盆冷水，浇灭了她所有对于美好生活的向往。
仿佛老天跟她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虽然全脸都被烫伤了，但没有达到植皮那种严重的程度。其实只需要擦些药膏，避免一些细菌感染，等待脸上的皮肤细胞重新长出来就可以了，如果恢复的好也不会留下很深的疤痕。
阿玉真的很疼她，为了能够让她从过去的阴影里面走出来，恢复她以前的容貌，费了不少心思，从身体方面和心理方面一起下手，对症下药，一直默默地陪她进行康复治疗。
我从来没有见过她对哪一个人这么上心，就连默默也比不过。她真正做到了一个医生和一个母亲应尽的责任。
直到那天，我和阿玉鼓励她出去走走，让默默带她出去玩。
虽然她还是有些害怕，但还是愿意去尝试一下。
这一路上，经过的路人都向她投来异样的目光，对她指指点点。
小孩们吵吵闹闹，都不愿意跟她玩，还拿小石子扔她，说她是个怪物。
回来以后，她就一直呆在家里，再也不出门了。
在外面，我们几乎很少提及她，甚至请来老师来家里，教她功课。”镇长咽了一口唾沫，拿起面前的热茶咕咚咕咚地就喝完了。
说了这么一大长段，难免不口干舌燥。
“后来呢？”
9
“大概也是在小薇失踪后没多久，她就离开了这个家。”镇长仰起头思考了一下说。
“为什么要离开呢？”
“她只留下了一封信，说离开这个井底一般的地方，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我想起玉神医的那张照片底下的时间，写的是2005年10月29日，那应该是她刚来这个家不久，和家人的第一次合影留念。
而小薇失踪的时间是在2006年9月15日，如果说，程小萌是在小薇失踪之后才离开的镇子....
那么程小萌换了小薇的脸，刚好对得上。
“那个女孩当时多大？一直都没回来过吗？”
滕叔想也不想的立马脱口而出：“那时候她才15岁，这么小小的年纪就自己出去生活工作，真替她担心.....”
“老滕......”镇长打断了他的话，继续说道。
“这几年阿玉一直在寻找她。
她一直是一个温柔贤淑，善良美丽的女人。或者说，在我眼里看来，她是一个完美的女人。
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会悄悄地拿出那封信，边看边独自抹眼泪。我的直觉告诉我，阿玉是这个世界上最爱程小萌的人。
尽管她们之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却已然是亲生母女一样。”镇长一抬头，泪水早已打湿了眼眶。
如果这么算算的话，张玉的年龄与这个女孩也基本吻合，只是我从来没有见过张玉脱下人脸皮的真正面目。
而见过她的人，宋晴已经遭遇不测了。
不管怎样，所有事情的指向就是：程小萌一定是换了张新脸才离开南山镇，她有可能就是现在戴着小薇人脸皮的张玉。
我只是万万没想到，我最尊敬爱戴的玉神医竟通过一本秘术，成为了这人脸皮的刽子手。只是为了程小萌，这个与她毫无血缘关系的女儿？
对于小薇，她怎么能够下得去手？用一个无辜女孩的生命来换取的面容和人生就这么心安理得，一点都没有愧疚和罪恶感吗？
还有宋晴，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才被她们灭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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