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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时的年味丨那些有她们在的春节

2019-01-13  本文已影响159人  图特亚斯坦
老市区中山纪念亭

我们这边,冬至吃过汤圆之后,就再没有什么大的节日了。冬至之后,便开始盼着春节。

在一座边远的小城里,春节也不见得过得很传统,除了贴春联以外,一些祭祖的活动,后来也都省去了。再后来,贴春联的仪式也省去了。父亲发明了一种一幅联能对付好几年的办法——他在外面套了一层薄的菲林,每年只需把菲林上的尘土擦一擦,又可以当新的用。反正换了什么对联,也都是那几句漂亮话,这么多年过去了,“财源广进”之类的也从没见到过,于是我们也都不反对。

至于说年味渐渐淡了,我想,这跟春联之类的没有太大关系吧。小时候过春节,总是看着大人们忙里忙外,自己只等着吃好东西,穿新衣服。单凭这个,就很有一种年味儿。如今却不能再沾这种光了。节日里那些少不了的事情,操办起来还需经过父母的手,可是他们已经过于衰老了,许多工序能精简就精简。而自己也常常不在家,帮不上忙。过年的氛围,总被一点愧疚,和对岁月的莫名感伤所遮掩。

我有好多年不曾回忆小时候的春节了。不敢想,因为有太多可想,总怕还没想完,一年就又过去了。

那时候春节总是从除夕那天的下午四五点开始。街上的人和车逐渐多起来,店铺开始关门,拉闸门刺耳的响动声哗啦啦地此起彼伏。公家单位老早就下班了,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都摆上了好看的金桔树。一颗颗金桔橙黄的,桔皮油油亮亮,那么小,那么可人,可是没有谁摘来吃。在这些单位里,就数银行门口最合适卖春联,意头好,门面又宽,一幅幅红红的春联能挂好长一溜儿。因为冷清,风有时就很大,摊贩都要在中间系一根绳子,压着那些黑字和金字的纸面儿不被吹起来。地上还摊着许多小贴件,也都是红红的,满是吉利。

那时候我总关心他们每年就赚这么一回春联钱,到底能卖出几副,怎么够养活一整年。因为家里也是卖东西的,很容易想到做小生意的辛苦。家里的店总要守到六点才打烊。父亲总说再等等,再等等,看看还有没有刚下班来买东西的人。等到最后,路上行人终于极少了,剩下的几辆私家车,看来也都急着回家吃团圆饭,父亲才叫我们帮忙收拾,咱们回家。

我们坐三轮车回奶奶家。从店里到奶奶家,坐三轮车大约5块钱,要讲好久的价。临过年了,载客的人也希望趁这会儿多赚点。小时候一整年才坐这一次三轮车,特别开心。三轮车坐起来并不十分舒坦,又坐三个人,经常都是母亲、哥哥和我,很拥挤。为了省车钱,父亲总是一个人走回去。但是每次从车里望出去,都是回家的路。掀开帘子往后看,父亲在向我们招手。这种时候,心里就特别踏实。

一路街上都静极了,但有人在卖花。卖花不要吆喝,只需把栽好的花摆出来,自然有人围着看,兴许就买一盆回去。花大多是梅花,广东的梅花,不知道跟北方比如何?也有银行门口那种金桔树,还有发财树。发财树是一种绿色不开花的植物,样子粗苯,不怎么好看,只是名字起得讨喜。也有一些小一点的,比如水仙。有一年春节父亲就给我买了几枝散装的水仙,我把它们放在窗台上养了很久,到了初七以后才开始凋谢,不那么白了,但还是香。水仙的香跟茉莉不一样,更淡一些,对我来说更难得。之后我再没轻易养过水仙,总觉得那是只有春节才养的花。

不同的三轮车师傅会从不同的方向走。每一年总要猜猜这次会走哪条路。经常要等师傅骑到某一个路口,才“噢”的一声,恍然大悟——原来是从这条街过去,之后怎么转怎么拐,就比较清楚了。六点之后,天色渐渐暗下来,路很难认。平日里灯火通明的大楼,灭了灯也像换了一副面容。所以只有在确定了路线以后,心才完全放下来,奶奶家就在前面,远处已经挂起了红色的灯笼。妈妈在车里叮嘱我们给奶奶拜年的事,这些事每年都要说一遍。直到后来不说了,因为我们长大了,奶奶也走了。

我是奶奶带大的。后来跟父母生活以后,每年见奶奶的次数就少了。但春节这一趟,是最有意义的。奶奶会把我单独叫进她房间,让我挨着她坐下,跟我说一些话。虽然跟奶奶感情很深,可是那会儿她到底都说了什么,我一句也想不起来了,只是她说什么,我就应什么。随后她拉开梳妆台的抽屉,拿出一个红包给我。小时候总是很欢喜收到红包,对人事却没有那么敏感。现在想来,那时真应该多留心奶奶说的什么。可是时间已经过去好久了,那些有奶奶的春节,也过去好久了。如今我无论如何也想不起奶奶的声音,只是记得那双因为老花而变得灰蓝的眼睛,和那只搭在我手上的苍老的手。

奶奶跟我们短暂见面之后,就自己坐车去二叔或者三姑家过年了。有时候会想,如果我是二叔或三姑家的孩子,此时才刚刚迎来奶奶,还有好几天,我能跟奶奶好好待着,说说话,一起看看电视。只不过在那种节日喜庆的氛围下,这种心思很快被别的什么分散了。我们一家子匆匆收拾完东西,都是祭祖后留下的吃食,大包小包,又启程赶往外婆家。

外婆家离得不算远,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路过小区的时候,到处传来电视里那些过节用的固定曲目,也有各家各户的说话声,甚至还有吵架声。也有蜡烛和烧纸钱的味道,有些呛人,但闻起来很好。这边拜神祭祖都要给天上烧一些纸钱去,折叠成金元宝的样子。小时候我经常帮外婆叠这种元宝,是我童年最拿手的活儿之一。外婆比我厉害得多,她有很多拿手活儿,其中一样就是做菜。等到我们走进外婆家,外婆早就把一桌饭菜张罗得差不多了。电视也开着,童年的春节,从这一刻才开始热闹起来。

春节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外婆家过。那时候刚有家装的霓虹灯,父亲买了一长串,一到春节就拿出来挂,把几个房门都围一圈。一通上电,就会轮流着亮起来,也可以让它们尽数亮着不动。对于童年时候的我来说,这很新鲜,看着灯从高高的门楣上一盏一盏地往我这边走,第一次有了等待的紧迫感。我喜欢捏着那些小灯,等它在我手里亮起来,有紫色,有橘色,电线包的是绿色的塑料皮,我印象很深刻。

正月那几天会有一些人来给外婆拜年,父亲有时也带我们去给几位相熟的伯伯拜年。拜年的路上,除了一些公园里有安排表演节目以外,其他地方都是安安静静的。春节就是这样,静悄悄的才是春节。路上不时都能见到有垃圾、纸屑,和踩烂的桔子,环卫工人应该也要去过节的吧。四处脏一点,乱一点真好,这样才是每个人都能过到的节日。这想法是长大了才有的,小时候没有那么细心,只是大人的手把我牵到哪,我就走到哪。连那只手也在慢慢变皱,没有以前那么有力,也都没能注意到。拜完年回到家,外婆又张罗好了一桌菜,五个人围坐着吃饭。一般这时候都是晚上六点半了吧,电视里正播着一些香港或台湾的贺岁剧。

那时候从没想过这样的日子会离我远去,我以为每年到了这几天,它都会一模一样地重演。小时候我不会明白,现在也无法去了解,当年她们是如何地辛劳,才使我的每个春节得以过得这样无忧无虑。如果说童年之后的春节起了什么变化的话,就是年夜饭的桌边,人不知觉地变少了。做菜最好吃的外婆,也在我快要18岁的那年去世了,她也终于永远地留在了我的“未成年”里。所幸父母还在身边,过去那两个奔波的高大的身影,如今每天互相搀扶,走在午后的中山公园中。他们很少说起我童年的事,也很少说自己当时的事。但我心里很清楚,也越来越清楚,那些年夜饭、压岁钱、春晚、贴春联、新衣服新鞋子,都不过是无足轻重的衬景。回首童年,再想想现在,那全部的年味,只因为有家人在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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