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凄惨的爱情故事
情爱,也不过如此
1.
曲止幕落,一戏终了。
江宴之很是疲累,忽略掉台下的褒贬唏嘘,回到房中。
家中突然没落,父母接连去世,他不得不接手这从小厌烦的傀儡戏,勉强糊口。墙倒众人推,从小定亲的祝家也明里暗里说要解除婚约,不肯让女儿嫁了这么一个穷鬼。
祝云是怎么想的呢,江宴之心想,若是祝云愿意,那他便排除万难又如何,祝云才是最重要的。
他坐在桌边,抬手倒了杯茶,刚端到嘴边,又放下。
家中似乎还有一个传了近千年的木偶,再不济也该变的值钱了吧。
江宴之翻箱倒柜,在角落里找到了一个包袱,层层包裹。
他转身坐到床边,一层层解开来,越解,心越悸。
是个黄梨木盒,不知为何,他的手竟有些颤抖,缓缓打开,他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这木偶,看起来怎么如此熟悉......
木偶宛若真实女子,眼睫处淡墨化开,似有若无的泪滴,惹人怜爱,摄人心魄。
他手轻轻拂过木偶,说不清的情绪涌起,他摇摇头,苦笑着,正准备合上盒子,却发现木偶身下的绢上似乎有字,他轻轻地拿出来,展开。
“陶唐,制于汉始元三年。”他念出了声,“你是叫,陶唐......?”
没有人回答他。
2.
江宴之并没有将陶唐卖掉,他不舍得。
至于去祝府提亲....... 还是,再多唱几日戏吧。
祝云应该不会介意的。
“宴之。”
江宴之抬头,看见了站在门边的祝云,眼睛都亮了。
“你怎么来了?快进来......”他大步走到祝云跟前,欲牵她的手,却被祝云巧妙闪躲。
“云儿你......躲我做什么?”
祝云绕过他,进了屋,径自在桌边坐下。
江宴之快步走过来,看着她,想看出点什么。
“宴之,我们......私奔吧。”淡淡的声音飘出,江宴之都怀疑是听错了。
他错愕的看着祝云,想象不到从小循规蹈矩的她是怎样的心情,才会对自己说这样的话。
“宴之你,是不愿意么?”祝云拧着眉头,隐忍的表情让江宴之忍不住伸手想去抚平她的眉头。
“怎么会,我当然愿意。”江宴之满心欢喜,眉开眼笑,霎时间俊朗无双。
祝云抿嘴笑了,“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江宴之这才看见祝云身上背着的包袱,心思几番流转,终于狠狠地点头。
“我们这就走!”
3.
江宴之买了一辆简陋的马车,自己驾着,走了一条僻静的小路。
江宴之的包袱里只有几件衣物和陶唐,他收拾东西的时候祝云瞥了一眼,却什么都没说。
夜色如水,月光透亮,美人在侧,江宴之心生愉悦,轻轻地哼着歌,想象着以后素手剪烛,红袖添香。
天上乌云渐聚,遮住了如水月光,四周顿时阴暗了下来,马儿突然嘶鸣,停下来怎么都不肯走。
江宴之急忙翻身下车,去安抚莫名焦躁的马。
远处的树叶呼呼啦啦,风起了。
阴风阵阵,带起风沙草屑,刮得江宴之睁不开眼。
四周突然悄无声息的出现了数个黑衣人,手持刀剑,漫身杀气。
江宴之武功平平,竭力抵抗,猛然看到有黑衣人接近了马车,他大叫:“云儿!”
他一剑挥开,大跨步到马车边,逼退黑衣人,一把掀开了帘子,却发现车内空无一人。
刀光剑影间,他听到昔日的淡漠声音说:“找我么。”
他扭头,祝云笑的灿若桃花,手中握着一把短剑。
他听到了胸膛被刺穿的声音。
4.
真的就像书中形容的那样,一切都被放慢,江宴之看着祝云缓缓地蹲下来,手拂过他的脸,说着什么。他却意识涣散,慢慢的,阖上了眼。
像是大梦一场,分不清虚幻还是现实,江宴之看到了陶唐。
不是木偶,是真切的人。
眉目如黛,眼角含泪,我见犹怜。
她跪在自己身边,手颤抖的捂着自己被祝云刺穿的胸口,一声声的唤着他。
“阿宴......阿宴......阿宴......”止不住的凄凉。
江宴之努力睁着眼,想安慰陶唐,张开嘴却是鲜血涌出,他只得虚弱的笑了笑。
陶唐却止住了哭泣,决绝的看着江宴之,手上掐着繁复的结,口中念念有词,周身荧光浮现,渐渐地包裹住了江宴之,再次失去意识之前,江宴之看到陶唐笑着看他,决绝又深情。
江宴之什么都想起来了。
千年之前,他与陶唐,还有祝云。
他是年轻郡王,陶唐是大臣之女,而祝云,是高高在上的公主。
他与陶唐相识于茶摊,陶唐顽劣,躲避着家中的追捕,意外的得他所助,而后他将她送回家中,向她父母求情,一来二去,互生情愫。都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却被祝云横插一脚,让皇上赐了婚。
他反抗,陶唐却被抄了家,陶家上下几十口人一个不留,鲜血染红断头台。
他没有找到陶唐,祝云用成亲来交换陶唐的消息,他答应了。
陶唐被祝云用阴诡之术将魂魄与身体生生分离,锁着她的魂魄,永世不得超生,他抱着陶唐的身体,几欲崩溃。
他与祝云虚与委蛇,慢慢的将陶唐的魂魄夺回,交予师门,让师傅用秘术换陶唐重生,条件是,他的命。
施术那天,他洁身净面,躺在石床上,静静地看着师傅施术,看着陶唐一点点可能获得重生,缓缓的闭上了眼。
师傅说会将陶唐的魂魄放进沉香木里养着,千年之后,用他的血再次唤醒,希望他那时幸福。
幸福么,怎么会幸福。
祝云这一世生的像极了陶唐,残留的感觉让他一头扎了进去,却不想祝云更加心狠手辣,得不到就毁掉,他恍然间想明白了祝云最后对他说的话。
“你还是爱她。”
江宴之楞然的捧着手中的陶唐,缓缓地站起来,踉踉跄跄的走着,漫无目的。
四周风声渐起,掀起江宴之的衣袂,却再掀不起他心中的涟漪。
2016/6/2
庭有枝
一个凄惨的爱情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