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穷”人家的小孩

    我和我的母亲很少通电话，我几乎不会主动给她打电话。母亲偶尔来的电话，通话内容几乎没有变过，我嗯嗯啊啊地应着她的嘘寒问暖。

    仍然不变的还有这样的对话。

    “你还有生活费吗？没有的话我给你打点过去。”

    “还有一点的。”

    “没有的话要跟我说哦。”

    “嗯……”

    实际上，母亲每一次电话打来都很巧，恰是我几乎快身无分文的时候，可我仍然固执地不松口。

    也许很难理解吧，她是我的亲生母亲，我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可是，即使是学生身份的我，仍无法张口问她要生活费。

    实际上，这样的情况从很小时候就开始了。

    往往遇到班级老师要求买什么文具的时候，我都很苦恼，我不知道怎么与父母开启这个话题。幸好，那是我是一个颇有心机的孩子王，我总可怜兮兮地跟妹妹念叨一番。

    “老师又让我们买文具了，那个圆规我感觉不买也可以啊，为什么又要害我花钱呢？”

    “多少钱啊？姐。”

    “5块。”

    于是晚上妈妈兴许就会给我5块钱，或者是4块钱让我买圆规。

    这样的次数已经多到我无需故意说太多，妹妹总会帮我。

    但是，为什么会这样呢？我几乎快要忘记了。

    因为疫情，这次在家陪了母亲许久。可能因为岁月的痕迹在她身上越发地明显了，她变得越来越爱美。有时摆弄她的化妆品，她会得意洋洋地跟我夸。

    “怎么样？我这粉饼不错吧，也很便宜，二三十就买了。”

    因为对她的了解，这句话我自然是不信的。有时同她出去逛街，回家后，她总在我其他家人面前这样演。

    “这个裙子好看吧？你猜猜多少钱买的。”

    “两百？两百五？”

    “我怎么可能会买那么贵的衣服嘛，五十块钱就买了。”

    快毕业时，也想好好表达一下我对母亲的感情。太阳开始毒辣的时候，我打算给她买一支防晒霜。

    “妈，我看了几款防晒霜，你看看你喜欢哪一款。”

    “你帮我看就可以了，我也不太懂这个。”

    “嗯。那你有什么要求没有呢？”

    “也没什么要求，就不要买太贵就可以了。几块钱的就行了。”

    “……”

    我父亲与她不和，但这一点她们却很像。

    最初时候，会问父亲要钱买文具。

    “爸，我的笔用完了，我需要买一支笔。”

    “多少钱？”

    “一块钱。”

    “你烫毛子？（骗我的钱，占我的便宜）一支笔也就一两毛钱就买了，哪里要一块钱？”

    ……

    刚毕业，找到了工作就面临着租房的问题。实习时存下的工资早就消耗殆尽，面对押一付三甚至半年付的巨款，我毫无办法，却仍然是开不了口问父母要钱。朋友开导我说刚毕业没有存款问父母要钱是很正常的，让我不要想太多。我说我做一下心里建设，明天鼓起勇气要吧。

    朋友说很正常去做的事，我需要鼓起勇气，然后……失败了。

    也许，父亲还是会给我一块钱买笔，我还是会挑选一只价格适中的防晒霜送给母亲，我仍然会从网上看到母亲买的化妆品的真实价格，她也会偶尔在我不明说的情况下给我打生活费。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但是，这真的好吗？至少对我来说，这是不好的，我在花钱这件事上总是畏畏缩缩的。

    我的家庭真的很贫穷吗？也不是吧。可是我的内心却很“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