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之歌》第二章(4)
张炳全初时想在打瓜机、两种锅炉的技术发明的竞争中插入一只脚,无奈两个方面他是外行,知难而退。
张炳全想到木工机械,他的工房里有电锯、开孔凿眼机、电刨,特别是那台凿眼机,设有相互垂直的两条滑轨,上下左右移动十分灵活,将木器放置在工作台,可在任何部位开槽打眼,他围着这台机器一连转了好几天,也没有找到需要改进的地方。
张炳全一门心思想着专利发明,他好像身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不能哪里是东西南北,正干着活人便走了神。他饭吃着不香,酒喝在嘴苦苦的,人懒懒的提不起精神,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连半个月都这样,整日里胡思乱想,越发地烦躁郁闷。杨娟怀疑他生了病,劝他停工休息几天,到医院作一次体检。多年来张炳全对油漆工作有着十分的亲近和无比的自豪。他说:人人想着住好房子,第一个缺少不了他们油漆工。主体完成后,好比一个人只是有了一付骨架,要使肌体健全丰满就得靠油漆工了。经过他们的双手整座建筑变得富丽堂皇,他把工作时的抬腿和挥手比做舞蹈,墙面的最后的收光代表着油漆工的最高水准,全神贯注双眼盯着刮板,手指用力均匀且轻,手臂移动要缓,极是舒展优美。自从决计搞专利发明,无名的烦躁自心底油然而生,心情变得沉重了,想到这二十年来,青春年华交给了一把刮板和一把毛刷,象只猴子爬上跳下,更象跳梁小丑,弯腰驼背重复着几个简单的动作,涂刮房屋顶蓬,人站在一块二十厘米宽的脚手架上,双手举过了头,仰着头歪着脖子,整个的人晃晃悠悠的别提多别扭,两只胳膊酸麻沿重,脖子酸胀僵直,个中的酸甜苦辣局外人怎能知道。辛苦一天刮出五、六十平方米,每一元钱都是他早出晚归、辛劳的滴滴汗水换来的。可是刘师傅用业余时间坐在那里只是想一想,将原本就有的卷笔刀和电动机结合到一起作这么一点小小的改进,不费时不费力,轻轻松松便获得二十万元的回报。与刷油漆、建筑、打工种地相比,孰轻孰重,孰苦孰乐,孰高孰低?则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世界不但将劳动、同样将报酬分做了三、六、九等,太不公平了。这时他觉得右手臂一阵酸麻,习惯性地挥了挥,一阵钻心的痛,他想如果有一天他俩机器代替工人进行粉刷该有多好,那么油漆工人便可以从繁重的劳动中解放出来。据他所知在粉刷业除了油漆喷涂还没有其他的机械。这时一种奇特的想法好像划破夜空的流星,将他纷乱的脑海照得通明,人为之一振,他连说了几个好!好!好!自言自语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干了一辈子油漆工,为什么没有想到在粉刷行业上找出路下功夫。俗话说得好,取我之长,避我之短。油漆工程天地广阔,专利发明必可大有作为,舍我其谁!
张炳全着手分析喷漆机械的特点,油漆在雾化中化作极微小的颗粒,喷涂到物体上均匀,光泽好。能不能将喷漆技术借鉴到刮腻子的工序中去?张炳全这样想,如果这种方法可行,粉刷的工作就变得极其简单了。那样人只须举着长杆,长杆上安着喷头,无论是墙面,还是顶蓬,只须轻轻一喷,就会平滑光洁,可能出现一点点瑕疵,使用刮板作些简单的修补,质量完全能够得到保证。有了这想法,他认为很有必要试一试。
空气压缩机找来了,喷壶找来了。张炳全马不停蹄地工作起来,他调好腻子灌到喷壶中。待到空气的压力升到标准值,忙举起了喷壶对准了墙面,紧紧地按下了扳机,他满心希望能够听到喷嘴发出刮风似的呼呼声,腻子像油漆那样成雾状喷射到墙面上。可是他没有听到想象中的那声音,墙面始终不见有腻子喷出的痕迹,他这样一连试了好几次,得到的结果都一样。
张炳全手提着喷壶,据以往的经验一定是喷嘴堵塞了,他手忙脚乱地把喷嘴拆下来用针通了通,接着嘴吹了吹,举到眼前瞅了秋,小孔透着微弱的光,心想这回该是好了,装配后接着试,外甥打灯笼——一切照旧。喷壶是用作喷油漆,换做腻子便不中用,他摇着头迷惑不解。
借用喷漆的方法不可行,是否有其它的方法可使用?粉刷墙面的工序对于他是再熟悉不过的了。第一步将胶水和老粉倒入拌料桶中;第二步用木棒或手提钻将它们充分搅拌均匀便成了腻子;第三步是将腻子转盛到一只小桶运送到工作面;第四步用左手中的泥灰刀从小桶中挖一小撮送到右手握着的刮板上,随手将腻子刮到墙面上。张炳全默默地分析着。第一、二步其实是腻子的调制,是准备,他把这个过程叫做备料。第三步自然是腻子输送了。前边是备料、输送都是为第四步的涂刮做准备。到了这时他觉得如果要搞发明应该按照这样的思路想下去。张炳全翻身下了床,取来了纸和笔,在纸的左、中、右分别画了一个料桶,一根塑料管和一块小刮板。为了实现腻 子的自动输送泵是必不可少的。他在塑料管的上方画了一个长方形表示泵。通过塑料管与料桶相联接。他想,在泵的使用下腻子被输送到工作面。他在塑料管的出口端画了三个小圆圈,表示腻子是同多个小圆孔吐到墙面的。剩下的事该由刮板去完成了。他把草图加以整理,分别写上备料、输送、涂刮字样,到了这样用机械涂刮腻子的方案在他的面前第一次有了一个雏形。
泵该如何解决呢?或者说应该选一台什么样的泵呢?这成了张炳全能否将发明进行下去须解决的第一道难题。
张炳全想到自家井里的潜水泵,这台潜水泵是用来抽取生活用水和备用浇灌院子的。他清楚地记得潜水泵的技术参数之一是,可将水泵送到六十米高程,说明泵可产生很大的压力。他知道腻子与水的比重是2.5:1,于是他这样想,用这台泵来输送腻子,打出十米高一定不存在问题,他掰着指头算一层楼三米高,十米就是三层楼那样高,按他作业的经验,三米就可满足工作要求了。张炳全做出了这样的判断,立即行动了起来,他急急地将泵从水井内提起来,用水冲洗干净。接着他又忙着调制了一大桶腻子。快快地把潜水泵放入桶中。做完了一切准备,张炳全静静地想了想,见一切都已妥当,满怀期待地合上了开关。潜水泵在桶内哼哼地响了几声,便无了声息,接着开关跳了闸。他提起泵想看个明白。无奈潜水泵看不到内部的结果,只得找来工具将泵拆开来。他看到圆盘似的泵叶已被腻子牢牢地咬死了。这才想到应该看看潜水泵的说明书。说明书说得明明白白,此泵只适用提取清水。
半个月就这样过去了,可泵的事情却无半点儿进展,张炳全一天天焦急起来,暗自一遍遍问自己:世间可有用来输送腻子的泵?因为他学习的专业绘画,从事的工作是装修,平日里接触面很少,不用说泵这类特殊的机械了。急切之下张炳全四处寻找泵,向朋友询问关于泵的事,人们都觉奇怪,这老张为什么突然关心起泵来了,可泵与装潢、装修并不搭界,热心人告诉他在塔城除了潜水泵,还有离心泵、污水泵、深井泵,它们都是用作提水的。汽车、柴油机都使用一种泵,是一种柱塞泵,可产生很高的压力,能使汽油、柴油雾化,但流量极小。张炳全明白这些泵对于他没有用。可又不便说出他要寻找的是一种可以用来输送腻子的泵,担心他人知道了他的发明企图捷足先登抢了他的先。所以他向别人问话时说得极其含糊其词。即使有心人问他寻泵作何用,他也总是回答同一句话“随便问问,随便问问”来搪塞。塔城是农牧区,市场上只有农业用泵,张炳全没有看书的习惯,从未接触过电脑,所以在很长的时间里,他一点儿也不知道,还有其他功能和用处的泵。
一天张炳全上菜市场买菜。买了块羊肉准备绞成肉糜包饺子吃。市场一条龙服务,店主问明他买肉之意图,称好肉。随着将肉切成条放进绞肉机中,瞬间肉糜便从端口冒了出来。张炳全看着看着,眼睛突然为之一亮,似有所得。那长长的肉条一旦放入绞肉机上方的喇叭口中,就被转动的搅龙牢牢地抓住了,强行推向绞肉机的前端,被刀片切成肉糜。他见过兵团农场的联合收割机储存仓装满麦子后用搅龙将麦子输送到一同前行的汽车里。他想如果将肉换成腻子,一定可行。肉很快绞好了,可张炳全却不肯离去,一会儿递上一支烟接着询问生意好不好,寻着事与店主说话,打烊时又主动上前给店主帮忙。在店主的指导下他将绞肉机一件件拆卸了开来,擦拭清洗得极认真。店主对他说了一连串感激的话,只有他知道是为了将绞肉机的内部结构看个明白。第二天他从店里买回了两种外形不同的绞肉机,细加研究,决定发明时用作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