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记忆:酥糖
那天去震泽,老街上兜一圈,脚步停留在宝塔街西尽头拐角处的"仁昌食品"。面对琳琅满目、花样众多的糕点零食,我毫不犹豫地买了两袋酥糖,芝麻、花生各一,还有枣泥大麻饼。这是我爷爷生前最爱吃的甜食,假如他健在,看到这些食品,定会乐不可支,呵呵呵笑个不停。
斯人已去,我买甜点如同买"采芝斋"的粽子糖,已经成了习惯。当然,内心也是喜欢的。当天晚上,恰好见到父母,我把芝麻酥糖和大麻饼给了他们,只留下一袋花生酥糖。
这酥糖是我想吃的。
一层层打开包装,露出里面的三小块酥糖。舍不得马上吃掉,先看看,捏捏,拎起来。有饴糖成分,黏连着花生酥,但没有印象中的多,有点干,有点硬,估计是猪油放得少了。影响口感不说,还影响了口味,真是可惜。
现代人不喜猪油,其实猪油是样好东西。
尽管有点小失望,但我还是吃完了一包里的三小块酥糖,还像小时候那样舔着尼龙纸,不剩任何屑粒。
我对酥糖如此的喜爱,是因为内心里藏着童年的情结,这份情结也与爷爷有关。
上世纪60年代中期,我出生在江南农村,彼时的生活比较清贫,填报肚子已经不错了,哪来的零食?记忆中,最美好的日子是春节,因为春节里可以穿新衣,吃鱼肉,还有一些平时见不到的糕点零食,这中间就有酥糖。
春节里的糕点作为礼品大都是走亲访友,拿来又拿去。比如,今天有客人来,带来了一些糕点,主家接受一部分还一部分,第二天去另一亲戚家做客,就把头一天客人送来的礼包送出去,如此你拿来,我送去,基本上还是这些礼包在周旋。期间,小孩子最怎么嘴馋也不能占为己有,只有到了春节末梢,新年即将远去,最后剩下的礼包才属于自家的,孩子们可以从大人那里申请到一些。
小时候的礼包大都是价格较为便宜的雪饺、麻条、饼干盒,也有柿子饼和酥糖。相比之下,酥糖属于高级食品。
那时候的酥糖,称为重麻猪油酥糖,芝麻多,饴糖多,猪油也多。在缺少荤腥油腻的食物匮乏年代,它满足了人们对于食物需求的美好愿望。酥糖变得金贵起来。
爷爷是我们家的首席长官,一言九鼎式的重量级人物。他掌管全家约有70多年,直到他生病在床,起不来,说不出话,权力才下放给我父亲。
家长,社会上最小的官,在我家却是最大的官。这个官除了指挥权,还有对食物的支配权。爷爷爱小辈,更爱自己。他是那么的喜欢吃食,家里的零食全部藏在软三湾木床的顶端,在他的可控制范围内。白天,大人出去劳作,孩儿出去上学,只有老鼠围着团团转。半夜三更,爷爷从外面回来(他喜欢搬罾捕鱼),窸窸窣窣摸出零食……家里的零食成了爷爷的夜宵。
其实,孩子们的眼睛是雪亮的,他们早就盯着那些吃食了。碍于爷爷的权威,不敢轻举妄动。休息日或者放学后,我们缠着奶奶要吃的,她抖抖索索取出一部分给我们。因为不尽兴,我们想出“偷”的办法。搬出凳子,爬上床顶,从中挖出一部分……
接二连三的“偷”吃,原本不多的吃食,份量越来越轻,剩下一些厚实的包装纸。爷爷肯定知道的,他是那么的精明,谁逃得过他的法眼?只是,他不说,倒是奶奶一直嘀咕,被你们吃光啦!
艰苦的岁月里,我们渐渐长大,家里的经济条件也有了改善。吃食越来越多,品种越来越丰富,像酥糖这样的甜点已经不足为奇。当然,爱吃甜食的爷爷依然喜欢。我工作后,每次回家,总要给家人买些糕点水果,爷爷的甜点必不可少。
眼前的酥糖已经不是儿时的模样,口味也变得复杂,但是童年的记忆依然那么清晰,如同冬日的暖阳,温馨着我们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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