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殿前明时月(20)
二十、图穷匕见
顾笙以轻功来到了府兵营,已失三更天了,营中一片漆黑,偶尔有巡逻队举火把走过,统领帐中却仍有灯火闪烁。府兵营不比肃王府,地势相对开阔,况且顾笙不熟悉地形,要寻觅藏身之地并不容易。恰巧身边有只兔子,顾笙便顺手提起揣在怀里,当下从侧边围栏翻身而入,贴身在一座营帐边上。听得统领帐中有人窃窃私语,其中一个是胡彦的声音,但说的是什么,却听不清楚,隐约听到“肃王”、“明日”、“森罗殿”、“将朱瞻基一行人”、“肃王…无法私离藩地”、“放走”、“逼迫肃王…”
这一席话顾笙虽然没听清楚,但也明白帐中人在谋划对义父不利之事,想必和皇太孙一行有关。再欲凑近点听清楚,才往前摸了两步,营前哨楼上一声喊:“那边什么动静?”声音刚落,一队巡逻兵丁走了过来。
顾笙连忙退回先前藏身的位置,将怀中的兔子放在地上,绕到帐后翻身出去了。这时巡逻的兵丁到了帐旁,胡彦从帐内出来,拦住领头的兵士问:“怎么回事?”兵士说:“胡将军,我们刚刚听到哨楼的哨兵喊有动静,就过来看看…”一手指着帐边正跳走的兔子“想必是看见这东西了吧。”胡彦看着兔子跳走的方向,皱着眉头,随即点点头,吩咐士兵继续巡逻,而后回到帐中灭了灯。
顾笙返回肃王府,见到朱楧,将听到的事情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朱楧一听之下大惊,即刻命亲随将士秘密前往府兵营逮捕胡彦。随即跟顾笙道:“笙儿,看来今日之事,多半是森罗殿的人在捣鬼。听你所说,虽然不知他们明日意欲何为,但想必与皇太孙等人有关…逼迫我…难道当真是要用阴谋胁迫我造反?”
二人想了数种可能,正商议间,亲随回报,说在亲兵营附近,找到了胡彦的尸体。肃王连忙带顾笙赶赴府兵营,此时天已亮了。赶到营外山上,果见到一具无头男尸,一身装束来看,分明就是胡彦。兰州府衙的仵作验看之后,确认是刚死不久。
这一夜的事情扑朔迷离,顾笙只觉得浑不可解。见义父在沉思,听他嘴里低声说着:“他们到底想做什么?…我不得擅离封地…皇太孙一行人…”朱楧蓦然想起“难道皇太孙一行人今日要出兰州城?”当下对顾笙说:“笙儿,你现在赶紧回府,阻拦皇太孙,无论如何别让他们出兰州城!”顾笙一愣:“可他们万一要对义父下手…”“这你不必担心。我府中有亲随护卫,更有兵士调用,料也无妨。他们真想逼我造反,就决然不敢伤我,若想以我的性命做要挟,也把我朱楧看得太小了。我现在担心的,是他们借肃王府之名对皇太孙下手,…放走…对!如果杀了皇太孙,而故意放走了皇太孙的亲随,他们回到应天府禀报皇上…那时候我可当真是无路可走了!”顾笙也明白了,不及辞别义父,夺路赶回王府。
顾笙进到府中,奔至朱瞻基所住的别院门口,家丁回报说:“今早天刚亮,皇太孙和杨先生等人便出去了,说是叶小雨病已经医好,钟大夫和杜女侠决定自水路往顺天府去,顺便欣赏黄河之壮丽。皇太孙感念杜女侠一路互送,以及钟大夫帮受伤的护卫们医病,要亲自送他们上船。已经走了快一个时辰了。”
顾笙大惊失色,也顾不上多说,忙去马厩牵过一匹马,翻身而上,疾驰出城,一路策马扬鞭赶往渡口。忽然见到前方尘土飞扬,瞧番旗竟是肃王府的第五队府兵。此地虽然距离府兵营地不算太远,但这队人马也算是出营了,顾笙忙赶在前头截住他们。领头的千户指挥认得顾笙,忙上前参拜。
顾笙哪里还顾得上这些,急忙问道:“你们不在营中休整,来此何干?”指挥答道:“公子,昨日胡将军说,兰州知府衙门查出有一批盐枭今日要自渡口过,但这批盐枭势力很大,府衙人手不够,所以问王爷借府兵。胡将军便命我们自昨日傍晚开始驻扎在此,今早赴渡口剿匪。”
顾笙一听是胡彦派来的,便明白是敌人诡计。必是命这队人赴渡口,等撞见了朱瞻基一行人,一番截杀,便再难分辨清楚。当即大怒:“剿匪?多少的盐枭,能要你们一千府兵去歼灭?我方才从义父处来,他从来没下过这命令!胡彦是森罗殿的奸细,今日已经被杀。”顾笙从怀中取出一面小金牌,吩咐道:“五队全部府兵听命!停止前往渡口,速回府兵营待命!”
指挥知道顾笙是肃王的义子,最得肃王信任,况且亮出了麒麟令,当下带领一众府兵,后队变作前队,前队变作后队,撤向府兵营,顾笙调转马头继续赶往渡口。在马上顾笙仔细一想,不对。如果这队人撞见朱瞻基,朱瞻基只要一亮身份,纵便他们不相信,也不敢轻举妄动。到时候报与我父亲知晓,敌人的计策便无法实现了,这必定不是他们的计划。那这一队人是干嘛的?
纵马快到渡口,便看到前面两波人交上手了,其中一波人不用说,就是朱瞻基、朱浅儿等人,而另一波竟和王府兵士穿着完全相同!顾笙登时明白了。敌人先派一波杀手假扮府兵,与朱瞻基一行打在一起,朱瞻基的辩解他们自然不会听;等到真正的府兵赶来,看到有自己人在作战,必然认定对手就是盐枭;而朱瞻基等人看到赶来的府兵,也必定认为是敌人增援,更不会再多做解释。
想到此处,顾笙不由得后悔刚刚没有让府兵跟来,否则这伙敌人被府兵一围之下,定是难逃。不及懊悔,人已经赶到渡口,顾笙当即足下一使劲,从马上直蹿而来,先攻接近朱瞻基和杨溥的敌人,保护朱瞻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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