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梅触霉
祝家的大女儿祝梅,十八岁,长得像梅花一样。
在祝家村,人们有意把她喊成“朱梅”。她那双眼睛,一对瞳仁,像黑色的珍珠,晶莹呈亮。脸颊,总是泛着梅红。
轻灵的身姿,像燕子一样。展翅一飞,就从乡村飞到城里。
改革开放,人们不由地淌进商品经济的大潮。潮流涌动,波浪扬花。
祝梅,成了N城个体户,加入了队伍日渐庞大的个体大军。新型农民,抖落灰尘,洗净泥巴,扬眉吐气。
城村结合处,公路边上的一片小超市,祝梅正喜滋滋地卖货。她在家人支持下,自筹资金,开起这片小店。
用心经营,在加她梅花样的面貌,小店生意日见红火。
人们,这里的人们,还是把她喊成“朱梅”。
男人来了,“朱梅,拿包烟。朱梅,拿瓶酒。朱梅,要双球鞋……”女人来了,“朱梅,卖袋盐。朱梅,一包洗衣粉。朱梅,一条床单……”
男人女人都叫她朱梅。开始,她以为人们不熟悉她,或是人们书没读好,字咬的不准;不然,就是方言音这样叫,显得舌头大。所以,她更正了几次,也就接受这样叫她了;而且,是很欢悦,很乐意地接受。
毕竟,这样叫着,听着也舒心,生意又好。
周围的男人,有事没事,总喜欢到她的小店转转,有用没用地,也要买上一大堆。就是住几里外的男人,也悠转而来,挤出讨她欢心的话,买下一大堆物品,还不舍地说着:“朱梅,我会再来,再来……”
几年来,祝梅的小店里,总是这样:热热闹闹,人来人往。生意,更是风声水起,红红火火。
一个男人,一个年轻男人,还是在建筑行业,做小承包的小老板。他也是常来光顾小店的男人之一。只是,他来的次数最多,最久。
终于一天,祝梅嫁给了他,成了他的妻子。这个男人,也是走出乡村的新型农民。他们,算是门当户对了。
夜里,成了她丈夫的男人,搂着她说了实话:“你真是梅花,冰天雪地里的梅花!
看到你,第一眼就忍不住叫“朱梅。” 朱梅,是最美妙的梅花呀!”
“哦,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人们都舌头大呢!”祝梅暗自欢心。
结了婚,小店扩展为大店。很快,祝梅在城里有了商品房;并且,上天送她一对可爱的双胞;且像她般,似梅花一样。
幸福的时光总是有限,人生不可能总是一帆风顺。
祝梅触霉一夜间,店冷冷清清,冷冷清清!
邻里见她,称呼,变得怪怪。
“触霉,生意不好啊?!触霉,经济危机啊?!”
真是触霉了!触霉了!什么时候,祝梅成了触霉了!
转眼间,一切似乎变了,变了!祝梅,再不是昔日如梅花的美少女,而是三十出头的少妇了。
多年来,她又忙家里,又长时间地守店。个体户,那是玩命地拼,苦苦地守。从太阳东升,到夜深人静,死死守店。房租渐涨,物价攀升,竞争日烈……
请工吧,来的不是狐狸精,就是小偷小摸,或者,就是心存不良,直接抢老板生意,挖老板墙脚的奸徒。
店还得自己守,亲力亲为。
叫她“朱梅”的人,竟然没有了。就是满嘴甜言蜜语的丈夫,也不知哪里骚去了。
宛然间,这丈夫,不是躲着泡骚女人,灌他的迷魂汤;就是成了跑路的赌徒,拖欠工钱的鬼工头……
生活还得继续!一双女儿,正读高中,补课费,就让她晕。父母老了,还三日两头跑医院,住医院。
艳阳天,热得贼死。祝梅呆呆地望着店外,嘴里轻轻低语:“人呢?人呢?客人呢?
谁来,我给他笑脸,给他打折,甚至想给他一个拥抱。”
她失望,一脸茫然。门外,空无一人,就是路上,仅匆匆脚步。
她困倦地,微颤地端起水喝,却泼了一身。
她抬起头来,竟然,一双贼眼,直勾勾地盯着她,露出凶邪,不安好心……
烦!心烦!
真是,触霉了!
祝梅触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