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霏雪
我爱你,在炎热夏季。
你爱我,在腊月寒冬。
〔序〕
遇到司琪的那年,她16,我18。
在我们都能在雪中嬉戏的城市相遇,在完全不可能下雪的城市在一起。
(一)
我叫杨雪霏,一个很普通的家庭长大的孩子,外表看上去很乖的那种,其实这都算是从小到大的养成的一个习惯性伪装。
家里有两个小孩的老大,总会想要得到更多宠爱,我的方法就是做乖孩子,充当那个家长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然而我初中时候练跆拳道只为了出去打架多点招数,高中买质量好的床单只是为了跳二楼去包宿更方便。
反差大到让人跌破眼镜,也的确我有很多种不同性格。
以至于工作以后,同事都以为我很温顺,然而发火的时候把她们吓到。
(二)
时隔多年,再想起司琪,给我的感觉依旧清晰,那个时候我小媳妇小媳妇的叫她,她总是傻里傻气的朝我笑。
“为什么我是小媳妇,你难道还有大房?”
“大房已经毕业了,”我哭笑不得的说着和大房,那个与解卓的故事。
“霏哥,你喜欢过 她麽?”
“她像姐姐一样照顾过我,应该算是喜欢吧。”
我和解卓的故事很短,也最难忘,文科的时候她主动和我搭话,发烧难受,她到处找药,不怕传染的,让我挤在她的床上睡觉。文科转理科以后,我再很少和她联系。
(三)
然而我和司琪的故事,却更加难忘。
司琪给我的印象就是那种皮肤白白的,乖乖的,声音软糯软糯,像没长开的小玉米一样的,永远喜欢把头发熨的很直,长相很普通,却有一双很射人的眼睛,还有一点就是吃东西很猛。
由于原来在文科插科打诨的度过,以至于从年级前几的学霸,混成是数学9分的学渣。在班级的最后几张桌里,组团打小麻将,甚至是上课吃着麻辣烫,磕着瓜子。
那时的日子,最混沌,也最享受,像白腹虫一样,依附于腐臭的尸体上。
当时的我,恨偷了我爸,把我丢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县城,为了锻炼我?
拜托,我洗衣服依旧是扔在干洗店的。
买星期袜,根本不想洗,洗完了,搭在洗手间里,莫名其妙的丢。
当时的我,是复读生,带着自卑和不甘,因为实在跟不上理科的课,便选择复读,以至于大同龄人很多。
遇到她,是在我刚进班上晚自习的时候,我低着头坐进座位里,没错,我被安排到第一排,方便我被班任看着。
我斜着头看向后方,一对明亮的眼眸吸引了我,长长的睫毛像翅膀一样,我永远不会知道,我之后会那么喜欢她,以至于在她有男朋友了,也一个人扛两个人的行李搬去校外住宿的地方。
(四)
我刚开始根本和她没有任何交集,因为我住在混寝(好几个班的女生住在一起),我每天都很沉默,默默的想要当个班里边的隐形人,直到某天数学课代表林浩泽,一个娘娘的数学课代表和我搭话:“嗨,你不是这边的人吧?”
“你怎么知道?”
“比我们长的白。”
“嗯,我是哈尔滨人。”
他企图套到更多话,那时的我,不愿意浪费时间到对话上,因为数学9分的耻辱,我变成了学习的机器。
虽然后来,他变成我的好基友,虽然知道我的事很少,但是都会支持我做的决定的那种。
一个学期就很平静的度过,我一直给人的印象也是学霸类型的,那时候自己骂自己,这么差,还有什么心思在其他上边!
如果你有过在学校门口当着很多人的面被我爸骂到哭成傻逼,你也会有阴影。
司琪问过我,为什么要拼命学习?高一又不那么紧张。我只是笑笑说,习惯了。
我能说从小为了赢得更多父母的爱麽?这样可怜兮兮的回答,我只会留给自己。
司琪是我喜欢的第一个女生,也是一直忘不掉的,那种糯糯软软的很温柔的声音,连生气都是很可爱的。
(五)
我和她真正的相识是大二不得不同班人串到一个宿舍,她住下铺,我住她上铺。搬完之后,我在整理东西,她突然拉着我问我要不要吃麻辣烫,大大的校服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很是滑稽,因为一碗麻辣烫,我们说了第一句话。
那时,我还是bobo头,没有剪到如今这么短,因而彻头彻尾的变成一个T。
高二那一年,那么淑女的她,被我调教的,和我一起在操场看妹子,评论哪个妹子好看,腿粗腿细。这种“爱好”再也没有一个女生会陪我,她们也只会觉得我不尊重别人,不会像司琪一样,和我从中得到无限乐趣。
我总会买很多辣条,等她要,或者下课主动塞给她。
我们有很多话题,我自嘲的讲我在文科班时候的趣事:那时候的班长上课会吼,前边唠嗑的,后边打麻将的,别影响中间睡觉得!
还有,氢氧化蜡,氯化蜡,把嘴闭上再说话!
还有一个数学老师上课不讲题就光骂人,傻逼逼,虎吵吵,四六不懂,乱糟糟。
我渐渐因为她变得开朗,下课会和周围人聊天,变得不再那么“透明”。
(六)
幼稚的我,曾虚构出一个男生说是我男朋友,以求和她有更多的话题可聊,想让她更加亲近我。
高二那年,我迷恋上了网游,英雄联盟,dota,地下城,晚上逃寝去网吧包宿,第二天迷迷糊糊的上课,她也陪我去过。
有一次陪我去,是因为第二天是运动会,第二天我坐在地上,困的实在受不了,靠在她身上睡着,她还对着我吹气,耳语,那时,我并不知道,我爱上了她。
之后有一次陪我去网吧,我看到她和班上另外一个男生的互发信息。
端倪很显然,一晚上,他们都在聊天,而我,后来想起来,更像是一个备胎。
我永远忘不掉她告诉我,我和王粒在一起时,笑颜如花,那么美,眼睛里闪着光,企图得到我的祝福似的样子。我假装镇定,暼了她一眼,我早就看出来了,好么?
以后得放学晚上,我又变成一个人买麻辣烫,炸串,买回到宿舍以后等她吃掉一半后,自己再吃剩下的。
如果你觉得我们的故事完了,你就大错特错了,故事,还挺长!原本的故事是很悲伤的。我就把她改成一个圆满结局的啦,尽情欣赏。
(七)
往事已忘记过半,只记得高三那年我和她都不喜欢住宿舍了,矛盾太多,要搬出去,她男朋友说要找人帮着搬,只是说说。
也许年轻的女孩子都吃这一套,听着要帮你,就觉得很甜蜜。
然而真正用行动帮助你的,却视而不见。
“不需要,我们能搬的。”我冷冷的对她说。
她收拾东西很慢,以至于,我要帮她收拾一大半,她傻傻的站在一边看着,玩手机,我拖着两个人的床铺,外加一堆衣服,真的很沉,那时候自己死扛,从5楼搬到一楼,再弄到车上,搬好以后,背心已经完全湿透,还和她说不累。
后来的她和我说,那一刻,就是我说不累的那刻,她喜欢过我,也只是喜欢。
在搬过去的那个小屋里,我和她曾经熬夜刷剧,结果第二天两只熊猫眼,看恐怖片她害怕,开着灯,或者挤在一张床上,嬉闹,把房间搞的很乱,却依然觉得很整洁。也许这就是我们像似的地方,有时候爱干净,其他时间都很邋遢,麻辣烫懒得扔。放窗台上边看着长毛,似乎在研制生化武器一样。
住宿的阿姨都看不下去,帮我们收拾,结果还是被我们很默契的还原,乱到我妈觉得是两个单身汉住的宿舍。
这样很有味道的相同点,也是我在未来,再也找不到的那种默契,各种女生会嫌弃你不够干净,乱放东西,然而我就是这样,心情好,就收拾很干净,每个人生活方式不同,所以遇到她,真的很幸运。
(八)
高三后期很忙,后期我完全不理她,因为无意间看到她放在洗手台上的手机,和她所谓的对象聊天记录:这个月推了好几天都没来,怎么办?
我才知道发生了什么,原本在心中的女神形象完全崩塌,世界观有点坠落。
我和她,住在一个房间,却像是两个空间的人,各忙各的。
知道高考完,我回宿舍收拾东西。
“那个,这堆书,我不要了,你连你的一起卖了吧。”我看着她说。
她低着头说:“嗯嗯,你打算考哪里?”
“就我这成绩,估计也就是个专科,但是我打算报南方。”
“这本书给你,之前把你那本弄丢了,留做纪念,毕竟是因为它,我们才有矛盾的。”
我们全程没有眼神交流,就那么很轻易的再无交集。
大学的4年里,我实在是彻头彻尾的解放天性,把头发剃的很短,但是也隐藏不住那股少女心,我很女生,只是比平常女生多了些力气吧。
交往过太多女生,不是三观不和,就是完全不在一个频道,除了啪啪啪,完全没有其他交流,我不可能聊天光用表情包吧。大学4年,和她完全0交流,就是感觉,再也没有可能了,或许她和王泽已经结婚了。
临近毕业的时候,收拾东西无意间看到她给的那本书,翻了几页,也没有什么不同,直到第521页,页眉上歪歪扭扭的写着,如果南方下雪,杨雪霏,我就和你在一起。
那页皱皱的,像是雨点,不对,是泪水浸透过。
(九)
那年是2008年,南方下了大雪,我过年回不去,她也来不了,大学封了路,她qq上一直在说,杨雪霏,你在么?
几百遍,是多么有毅力的一个人,我估计我对别人的耐心,也就仅限于5遍,爱在不在,不在拉到的态度。
我发了句,“不在。”
“书里的东西你看了麽?”
“书我丢了。”
“……”
再无后文,因为,纵使我看到了她的那句她觉得很浪漫的诺言,对于那时的我,也无济于事,很多的是反感。
时隔那么久,也许很多东西都变了,就连回忆都被自己加上美好的滤镜,就把它只当回忆片段吧。
忽而播到一首叫《南山南》,你在南方的艳阳里大雪纷飞,我在北方的寒夜里四季如春。
两个城市,同一个市区,心却隔了一个世纪。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我打开门,看到的却是一个个子高高的她,记忆里的她,瘦的像是颗豆芽菜,湿漉漉的头发,外边是雨夹雪,这笨蛋。
“你怎么过来的!”
“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她细数着过往的细节。
“没有必要,我们都长大了,”我深知,我还会心动,但也不会去爱她。
“别装了!”
我抬起头,泪水早就滑落,“我爱你”
“我爱你,司琪!”杨雪霏那一刻喊出了很多年以前,不敢讲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