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我们~渐行渐远
对很帅的男孩子,我一向有点排斥,帅的男孩子,多半容易骄傲,大群大群的女生都围着他转,他便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似的,对她们说一些轻浮的话,自以为很帅,对女孩子们给予的关心,一面引以为荣,另一面又不以为然,他可以随意的伤害一个出于真心而向他表示友好的女孩而没有丝毫的愧疚之感。所以,一直以来,对班上或者学校里帅得很有名气很有人气的男生,我一向很反感,避之不及,我决不会像那些女孩子那样,群集在他的身边,听他说些无聊的话,并报予热烈的欢笑,或者盲目的对他表示殷勤,以助长他嚣张的气焰。在我看来,喜欢这样被人恭维的男孩子,简直不值一提。没有想到,在十七岁的时候,我竟然跟一个很帅的他做了同桌。
刚开学的日子,就无缘无故的编到了一起座位。“你好,我叫陈沉。”他带着腼腆的笑容,跟我打招呼。我淡淡的回他“石沁灵”。“心灵”?他很疑惑的看了我一下,“不对,是石沁灵。”“哦。”他愣了一下,低下头去不再说话。我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了,他本没有恶意,我却这样不近人情,淡漠得很,可心里又很要面子,跟他说不出很抱歉之类的话,这不过是刚开始,他还没有完全表现出来那个浮夸的自己罢了,过一段时间就知道了,他跟他们没有什么两样。我这样安慰自己。
像其他很帅的男生一样,他在班里很受欢迎,尤其是女生的欢迎。他的座位总是围着一大群的女孩子,有时候我不在,我的座位会迅速的被人占领,他的功课学得很好,非常的好,尤其是数理化,有些题目连老师也觉得困难,他却可以很轻松的解决。所以,女孩子们围着他问问题,似乎是一件很理所当然的事情,而他也是有求必应的,好像永远表现出耐心。一一的帮她们解答。问完问题,她们便在那里陪他聊天,笑声一片片。当座位拥塞的时候,我通常拣一两本书,到别处去看,或者一个人去散步。平常我跟他几近无话可说,我永远是低头看我的书,或者在画画本子上随意的涂鸦,画一些没有人看得懂的画。时间久了,他也会说几句话,他说:“你真怪,好像总是在一个人的世界里,话极少。”我已经没有那么讨厌他了,他本来就不是一个令人讨厌的人,也许我的偏见更多的源于对以往那些人的印象。于是也会说几句,“也不是了,只是没有人能够令我想说话而已,我其实也是很喜欢说话的,只是跟那些人一起,时常不知道说什么,反而觉得还是沉默比较好。久了,他们便误以为我是很静的女孩子,其实不是。”他就笑,“很难想象你开心的样子,你似乎永远是静静的样子。”“你以后会知道的。”我笑。
我们除了一起上课,话也不多,唯一需要合作的就是每周的大扫除,我们坐在靠窗的地方,负责抹窗的工作就自然的是我们的,第一次大扫除,我拿了湿湿的抹布就要爬上窗缘,“你等一下,我来。”他便上去了,我只是在下面帮忙传抹布,接下他擦脏的抹布,洗洗,再传给他。以后,每周都是这样。很有默契的,他在上面,我在下面。
待我们慢慢熟识起来,还是话语不多,但说起话来,倒是自然多了。有时,我埋头看书,倏然就哭,他会问:你怎么了?“哦,没事,这个故事好感人。”“好傻!”然后他会给我纸巾,默不作声的,悄悄忙自己的事情,一会又回来看我,你好了么,好了。卷子发下来的时候,我们也可以交换的看,他的数理化总是第一。有时看到我的卷子,他也会轻轻的笑:没有想到,你的数学,也学的这样好。他曾无意的说过,你要是有什么不懂也可以问我的,我说好,可是我从来不问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问他问题,是其他女生的特权。我不想加入其中。尽管我也有很多不懂。还是愿意自己一个人看。
初夏来了,日子慢慢变长,变暖。有时候我拎着很多书往教室里走。在路上遇见,他会轻轻的把书拿过去,“给我吧,”他这样说,然后就走了,我一个人,看着他远去。我们的座位越来越热闹,总是围着许多人。自然是女生居多,而女生当中,来得最多的是季然,朦朦胧胧的感觉,她对他似乎是过分的好。她是一个很活泼又很漂亮的女孩子,应该是很多男孩子都喜欢的女孩,连我对她也是喜欢的。
转而就是冬天了,我开始把手放到口袋里,伏在桌上看书,有时,拿手互相搓一搓,有一天,课间,他出去了,然后气喘喘的跑回来,带着他的白色水杯,“你看,这个,有没有用处?”他把杯子给我,我手环绕着杯,霎时间觉得很暖。“谢谢你,”“没有了,”他淡淡的笑,显得很高兴。第二天他又出去,第三天,这样跑了好几天,我跟他说:“你不要去了,那么远。”,“没事啊,我就当是锻炼身体啊。”“还是不要了,很麻烦你。”“哦,也好。”就这样他不再在课间跑去很远的食堂打一小杯开水。那次学生会的人突击检查校徽,很不巧,我的放在宿舍了,他看着我惊异的表情,你没有带?是。他二话没有说,把自己的拆下来:你戴这个吧。那你呢?我没有关系。不行。僵持了一下,他还是佩戴上去了,学生会的人在登记簿上记下我的名字。他们走了,他淡淡的笑:“你怎么不要我的呢?”“因为你给了我你就没有了。”他笑笑:哎,你。那一次他手刮伤了,我一口气跑下去,买了止血的药,给他,后面的陆渐莫名其妙的笑,我们也已熟悉起来。他跟陈沉不一样,他是很活跃的那种男生,在班里的人气亦是十分的高。他会很主动的跟我说话,很自然的样子,平时我便也可以跟他说说笑。“哎”,我看了一下他,“你不要这样说了,如果你伤着了,我也会帮你买的。”他很不好意思的说抱歉。从我说我喜欢巧克力的那天起,他就经常给我买巧克力,后来我强行阻止了。但是我心里总是对他心怀感激。我们也算是好朋友了,“石沁灵,你真是石沁灵啊,石心灵,你爸妈起的名字简直就是太绝了,”他总是带着这样半调侃半无奈的笑容跟我说话。深冬来时,天越来越冷了。宿舍里的女生都忙着织围巾,送给家人,送给朋友,她们说:沁灵你也织啊,我总是摇摇头,我对这些向来不懂,兴致也不大。可是她们说的时候,倒是有点动心,能不能学着织呢。在离别的时候,可以织一条围巾给他。我这样想。开始跟舍友学,我的手笨拙的很,织得奇慢,她们总是笑,“哎,等你织好一条围巾,冬天已经过去了,没有想到,文章写这样好,心这样的细的学习委员,手竟是这样的哩。”我也笑,并不管她们:“就是不懂咯,谁像你们啊,从小就被锁在深闺中,那里能不细致呢。你做菜,我负责吃。”她们就呵呵笑的追着我打,我现在想起来,还感到很温暖,真是一群朴实可爱的女孩子啊,很久以后我再也难以找到那么真挚的感情了。慢便是慢吧,拿着那光滑的针,线在手里起起落落的感觉也是很好的。我的围巾才织到一半。他就收到了季然的围巾,雪白雪白的,很漂亮,喜欢吗,季然望着他很高兴的笑,他愣着了:这是?“这是送给你的。”“恩,这怎么好意思呢。”“别好不好意思了,你喜欢吗,你喜欢吗?”她一连问了好几句。许久他才回过神来:喜欢,你织的很好看。“真的吗,呵呵,我真是好高兴,你可以喜欢”。季然那种愉快是无法掩饰的,一整天,她都快乐得像疯了似的。我的围巾本来是离别织的,原来也许连离别都用不上。我这样想。很快实际就证明了我的想法。那天季然忽然很好的跑来跟我聊天,陪我去散步,她跟我说:“沁灵,你知道吗,我很喜欢陈沉,非常非常的喜欢,所以我想做他的同桌,你可以理解吗,你可以跟我换座位吗?”她是那种直爽又有点性急的人,我看着她那么高兴,那么欢喜的样子,竟然一时无语,“你怎么看呢,可以吗,可以吗?”她依然是很高兴的说话,并没有看见我的慌乱。“可以啊。”我也不知怎么就蹦出这样一句话来。啊,她一下子扶住我的肩使劲的摇晃:“沁灵,你真是太好了,太好了,我好开心啊,太幸福了。”我也笑笑,我简直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很简单的跟他说了换座位的事,啊,为什么呢,他很惊讶的样子。没有特别的事了,季然说想要跟你一起坐,她说想跟我坐你就走了,恩。你觉得好就是好了。恩。后来我便搬走了,而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同桌竟然换成了杨伊玲,我对她了解不多,似乎也是个很安静的女生,他们似乎也相处得很好。再后来就是女生跟女生坐,男生跟男生坐了,结束了那种男女生同坐的日子。何雨真成了我第一个女生同桌,也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我们一起聊天,一起散步,一起听音乐,一起在下雨天,爬上学校的顶楼看木棉花开,一起在路边的小店喝凉水。一起说起书中的故事,一起聊聊家人和彼此在远方的朋友。只是我保留了关于陈沉的那一段,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我不想告诉别人,连她也不想。
换了座位后,就很少跟他聊天了,倒是陆渐常常过来我的座位,跟我说话。几近天天如此。最终我还是跟他说了,我想说的话,陆渐,你不要总是来我这里好不好。为什么呢,我说错话了么,还是哪里不对。不是你不对,是我自己心情不好,不希望这样。后来他便也很少过来了。关于那个日子的印象,很多事情都变得很零碎,好像铺天盖地的我的生活里,全都是何雨真的影子。她是一个美好的女孩子,非常非常的美好,我觉得我这一生再也没有碰见过像她这样好的女孩子。关于她的记忆,让我可以淡却周围一切的人事,只要没有人提起,其他的东西,于我都没有多大的意义,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心,我对他便也淡漠了,像原来一样。雨真常常跟我说,说起她最喜欢的男孩子,我总是怀着一种好奇又愧疚的心情静静的聆听,因为,我想知道关于她的故事,所有的,我都喜欢,另外,我又不想说我自己的故事,或者那本不是什么故事。每次我去她家里玩,雨真总是给我做很好吃的饭菜,雨真你真是贤惠,我边吃边笑,很幸福。沁灵,你要学着做饭啊,哪个女孩子不会做饭的。她呵呵的笑。我不会。不会也要做,你做给我吃啊,慢慢你就会了。我做给你吃啊,怕你吃过一次,以后就不敢吃饭了。嗯,那也不错,反正我也吃腻饭了。雨真,只有你会这样想。我从小就不需要做饭的,对那些也无兴致,总觉得太琐碎了。你不会做饭,很严重耶,不会做饭谁要你啊。不要就不要了。到时你岂不是我养你半辈子啊,我可受不了这个罪,还是把你培训好早早把你嫁出去。我听着就想笑,也不理会她。我最喜欢雨真的话,沁灵,你喜欢吃蛋糕的话,我天天做给你吃。这个愿望怕是一辈子都实现不了的,就算她可以,我也受不了。但是,每当我听到雨真的话,我就会十分十分的感动。我说雨真,以后我要喜欢一个会做饭的男孩子。她听了就笑,哪有这样要求的,我喜欢会唱歌的。
最后一个关于他的印象,是一个夜晚,哪一晚上,学校开会,在露天的操场,我自己听了一会就回来了,教室里的灯不能用,黑漆漆的一片,我不知道为什么就走到我原来的座位上,然后再走上讲台,黑板什么都看不见,只有窗外走廊一些零星的灯光,很迷茫。我摸摸黑板,用一根粉笔,胡乱的涂鸦了一阵,忽然教室的后门开了,我转过身去,认出他的影子。玲,他叫了一声,我愣了一下,以为他叫他曾经的同桌杨伊玲,你认错了,她不在,我是沁灵。没有,我是叫你。你怎么那么早就回来了。因为会议很无聊。哦,我也觉得无聊。他站在黑暗的教室后面,我站在教室的前面,一时竟然也无语。我说,教室很黑,我出去了,哦。就这样匆匆的别了。分别的晚会,大家玩了一个晚上,他没有来,我也很早的走了,自此,便几近不再谋面。我织的那条围巾,整整用了一个冬天,结果,却是不太好看。我把它放好,没有再跟别人提起围巾的事情。我想,下次等我真的会织了,我第一个要织给雨真。只有雨真,不管我做的饭菜多么难吃,她都会开心的吃,我想,不管我的围巾织得多么难看,她一定也会开心的把它套在脖项里。而因为雨真这样的心意,我总是很愿意,努力把我可以为她做的事情,做得更细致一些,更美满一些,可以让她感到很快乐,我也就感到很快乐。
也就是这样,在离开我们念高中的那个城市以后,我失去了他们所有的人联系,唯独保留了雨真的联系。尽管她去了另一个城市,去了另一所大学。我们依然在一起。如果我们的城市更加的靠近一些,我真想,每个周末都可以跟雨真一起度过。我有好多的话,好多事,总想告诉她,而雨真说,她也好希望我们可以在同一个城市,同一间大学。我说雨真为什么我们不可以带好朋友一起上大学呢,她说,沁灵,因为,你的书包不够大,装不下我。我就很开心的笑,雨真啊,你真是个小孩子····
我在K城里,过着一种简单的生活,说不上特别的快乐,也说不上不快乐。有人说我们都会忘记的,脑海中的人,在时间的挥霍下,收敛里最初的容颜,那不会忘记的只是故事中的片段,而在生活里,A离开了B,会照样活下去。 总有一天,A会忘掉B,遇到C,遇到D,甚至是E,F,G……有时候我想,我是否过于偏执,才会留恋他们所说的已经成为过去式的美,才会在听见曾经熟悉的歌时,轻轻的留步,才会在遇见相像的人时,惊慌失措。
遇见左忘川的是一个雨天,一个很特别的雨天,那天K城正好刮台风,级别很大的台风,夹杂着暴雨,临近黄昏的时候,依然没有停。我一时高兴,撑一把伞就出来了,到处的荡悠,不了,在经过湖边的青石路时,竟然走到一般就不能动了,困在水中央,平常这条青石路是可以走的,或是台风的缘故吧,又下着暴雨,湖边漫上来,便阻隔了道路,我自己心急不愿意往回走,尝试着渡河,走了一小半差点整个人摔下去,青石石缝是很宽的,如果不小心把脚插下去,非骨折不可。我再小心走一会,到中央的时候,就真的不敢动了,中央的水流愈加的湍急,我只有慢慢的等,等这雨下得小些,等这风刮得慢些,等那水流的慢些,才可以走。我在那里站了许久,风雨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黄昏时分,又刮着台风,这路上的人简直没有。天色黑沉沉的,黄昏过去,就像到了夜晚似的。我只一个人静静的站在水中央,一筹莫展。正好这个时候,他从湖边经过,骑着自行车,看见我,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把车停了,拿着一把伞,慢慢的往水里走,待他走近,把那伞合了,自己拿着一边,让我握住另一边。我抬头看他,惊了,他长得像陈沉,第一感觉很像,我的心竟生出一种幸福的感觉,只那一瞬,我以为他回来了,就在我的面前,跟我说话,带着他一向腼腆含蓄的笑容。怎么了,他轻轻的笑,不敢走么。哦,不是,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那一段小河,好长又好短,一会便到岸了。你怎么这样的天气会在这里呢,哦,我是出来瞎逛的,没有想到,竟困在这水里。很谢谢你。不客气了,他很温和的笑。然后他往左我往右,就这样分别了。在蒙蒙的雨中,素不相识的我们向着不同的方向走,黄昏的校道,横倒地上的树干,自行车,雨伞,一切都像电影里的画面,很美,我走出好一段路。才回过头来,看见他消失在雨中,单车行走的背影。
如果不是那一个面具舞会,也许我们也就这样擦肩而过了,只是遇见,不会认识。我们都是那种爽朗也是很爽朗,可是内敛也是很内敛的人,不会对初次见到的人,表现出过分的友好热情,也许我的心比我们的脸表现得更加热烈,但是,为了一些什么,还是轻轻的把它收起,不知道这样是不是就算大家所说的得体,但是我们一直遵从着这样的规则,在无意之中。如果有人要打破它,我们便轻轻的离去,感觉彼此不是一样的人。然而,我们这样又是好的么,像许多每天擦肩而过的人,我们每天走在同一条路上,来来去去,直到我们都离开了这个地方,离开了这座城市,也不会认识,更说不上会有友谊抑或其他什么。
面具舞会,化妆舞会,电影吧,····我们L大学的人最喜欢这些活动了,过传统的节日都没有那么大的兴致,可是有一些西方的节日,就热情得不得了,加上L大学的男生女生似乎更加的怕寂寞,总是要一大堆男生女生聚在一起玩,做找朋友的游戏。我向来觉得这样是不太好的,这样去找朋友多么奇怪。那一次面具舞会,本来不想去的,可是梁缺,我舞蹈班的同学,也是我的舞伴,他高兴的很,非要叫我去凑个热闹,你说这样多好啊,每个人都可以认识新的朋友,而且更好玩的是,我们每个人都带着面具,这样就不知道谁是谁了。应该很有趣的····我本来也是喜欢新奇的东西,经他这么一说,也觉得好像真的可以一试。带着面具,多好,不想呆了就跑,反正无人知道。我说那可以去了,但是梁缺,我不想在那里跳舞,我只是去看热闹,你要跳舞的话,你得找别人跳。他说好。舞会是在舞蹈厅里举行的,来的人很多,感觉有点乱。灯光暗淡下去,我找了个角落,站在那里看别人舞蹈,梁缺是到处走的,我也不管他。动感的音乐,年轻的他们,看着黑暗中那些晃动的轻盈的影子,我忽然有点感动。也许我跟这样的气氛是不太相容的,一直以来我都这样认为,像在舞蹈班,老师跳的一些动作,我都觉得很奇怪。她说要放得开去跳,跳舞是给人看的,要洒脱一些,可是我的想法正好相反,我想,那些怪异的动作,只有在没有人的时候,才敢跳。经过舞蹈班的熏陶,我才慢慢改变对跳舞的看法,舞蹈是很优美的,它跟音乐连在一起,音乐也是美,它跟戏剧也连在一起,戏剧也是美的,而戏剧又跟文学连在一起,···好多好多的东西都是美的。那些扭扭捏捏的人所摆弄的,并不算得是真正的舞蹈艺术。我所喜欢的,所享受的,就是在音乐中翩翩起舞的感觉,音乐划过,你像在空中滑翔。镜子中的人,都像童话里的精灵。而这样的夜晚,我在这里,看到的感受到,不仅仅是一种舞蹈的优美,还有就是关于的年轻的感动。我正沉浸在这亦真亦幻的世界里,忽然一个人叫住了我,你不跳舞吗。我回过神来,是一个男生。哦,没有,我不太懂。然后我们一直站在那里聊天,看别人跳舞,直至舞会结束。灯光再一次亮起。我转身想走,他忽然把面具拉了下来,怎么是你,我脱口而出。恩,怎么?他愣了一下。我把面具拿下来,啊,怎么是你。你也认得我么,是啊,湖边,台风。我补了一句,还有你的伞。他便笑了。喂,你怎么在这里啊,走了。梁缺走过来叫我。这是我的朋友梁缺,我笑,左忘川,他也笑,你好,梁缺笑笑,走了,恩,我们转身要离开,等一下,你叫什么呢,石沁灵。以后看见你会认得我么,会的。就这样再一次分别了。
认识的第二年,圣诞节,我们爬上学校最高的顶楼,坐在红砖瓦顶上,整个L大学的上空,是灿烂了一夜的烟花。许久,忘川转过来看我,沁灵,我有话想跟跟你说,他实际上等于已经说了,我的心乱得很。我说我现在不能给你答案。可不可以让我想一想。他说好。依然是那种静静的语气,却满怀期待,让你听得出他的认真。回去之后,我跟婉君(我在K城里,唯一的朋友)说了好久的话。说我的激动,说我的兴奋,说我的犹豫不决。末了,婉君说,缘分不外是,给喜欢自己的人一个机会。那一夜我彻夜无眠,想起,这两年多许多许多的事情,想起一起看电影,一起听音乐,一起上图书馆的日子,想起他的小屋,想起他做得饭菜,曾经我说过我要喜欢一个会做饭的人,而他在这点几乎是无可挑剔的,如果不是我亲目所见,亲口所尝,我真是难以相信,怎么会有手艺如此细致的男生。他沉静,正直,温和,谦逊,这些都是我所喜欢的,最难得的是,他能够理解并尊重我。依然记得那一个雨天,在他租用的小屋里,我们一起吃饭,一起看(天堂电影院),那一夜,我好好睡了,而他在客厅里,一个人,看书,直至天明·····一周之后,我答应了他的话。
在跟他一起的日子,我非常的快乐,也非常的幸福,那种快乐是源自内心的,我喜欢长时间的跟他待在一起,去小店吃东西,或者去散步,或者,去K城美丽的海边。有他在时候,每一样东西好似都变得特别的美好,而他又是那许许多多美好事物中,最最美好的一个。可是,我有些事情是有疑惑的,跟他在一起的日子,我又开始频繁的做梦,梦里总是看见陈沉,好多梦,一个接一个,像一个游离的故事,梦里,我去了好远的地方,回来,第一个看见的就是他,可是他很模糊,我说,陈沉,你怎么长得这么模糊了啊,他说没有啊,你看,可是一晃又不见了,有时候梦见,我们还在念国中,一起到郊外去打猎,有时候又梦到好多好多的人,在一起,他忽然抽身离去·····我开始怀疑自己的感情。我跟婉君说,我不知道,我是真正喜欢他,还是因为他像曾经的男孩。婉君说,你多虑了,也许是,你太久没有见他了,而忘川又那么像他,所以你才想起他来。可是,我却不能这样的,我的想法是,如果你真正喜欢一个人,怎么会想着另外一个人呢。虽然很怕伤害到忘川,可是我还是说了我的疑虑。可是他很好,一点也没有生气,他说没有关系,你慢慢会好的,我不介意,真的,一点都不介意。为了他的好意,我没有说出那句话:不如我们分手吧。
在K城的第三个年头,我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K城遇见陈沉的。没有想到,我们竟然一直生活在同一个城市,三年,从未谋面。那件事的缘起是雨真,雨真说她的弟弟要报考K城最好的F大学,叫我去看看,拍一些照片寄给她。F大学在K城的最南边,而我所在的L大学则在K城的最北边,大概两个小时的车程,说远也不远,说近也不近,所以我没有去过那里。雨真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挑了一个天气很好的日子,我一个人坐上公交车,去了那里。F大学果然名不虚传,大学非常的大,也非常的漂亮。加上好天气,我的心情也特别的好。就这么拿着相机一路的拍照,我就是这样的,看见美丽的事物,通常可以做到旁若无人。他就是那样不巧的走进我的视野,走进我的镜头里,我拍下那个镜头的那一刻就愣了,站在那里不动,然后他也看见了我,脸上带着和我一样差异的表情,两个人愣了几秒钟,才不约而同的说:你怎么在这里。原来他是在这里念书的,而我只是路过。顺理成章的他成了我的导游,看了他的学校,还去了附近的一些地方,就是瞎逛摆了,可是我们都高兴,久别重逢的两个人,就像许多久别重逢的人那样,聊学业,聊家人,聊彼此的朋友。只是没有聊感情的事情。
偶尔,他来大学看我,或者我去F大学看他,但是这样的机会是极少的,我不愿意过分的待他,只愿像一个好朋友那样。忘川是那样的人,永远胸怀坦荡,这样令我总是愿意把自己所想的都告诉他。包括我的疑忧和歉疚。所以我让他也认识了陈沉。或许是某些原因吧,他们终究没有成为我想象中的好友。我和陈沉之间那种少的可怜的往来,最后因为一件事便彻底的中断了,那一次我去F大学看他,一起在校园里散步,一个女生走来,看见我们,脸色陡然剧变,我一下子明白了,我很大方笑笑,你好,你是陈沉的女友吧,我是他的很久以前的同学。女生才转怒为喜,很亲热的拉着陈沉的手,他抱歉的笑笑,不好意思似的推了推女生,示意她把手放下。我知道他不是因为我在旁边,而是因为他一向都是那种腼腆的男孩子,不习惯在公众的地方,有过分亲密的动作,这点我们倒是很相像的。女友笑笑便把手放下了,他总是这样子的,腼腆得很。女友笑笑看我,哦,可以理解。我亦是浅浅的笑笑。从那以后,我就没有再去F大学。只是偶尔从短信里知道一些他的信息,知道他在忙些什么。仅此而已。
大四,每个人都想着分别,还有就是工作。有一天我跟忘川去K城传说中沿海的情侣路,那天天气依然不是很好,风很大,路至一半,我问他,你说这条路我们能走多远。他没有反应过来我言下的疑问,不知道。他这样回答我。而我希望的是,他可以告诉我,我们可以一直走下去,一直的走,走到尽头。一会他说,我们回去吧,风太大了。天那么黑,怕是要下雨的。我说我们继续走,好么,又坚持了一会,天真的要下雨了。回去吧,不然你要冷着的,他说。情侣路怎么可以只走一半。可是我没有开口。
临近毕业的时,一天我拿着相机,在校园里录像,差不多把整个校园都拍了,拍到最后一些风景,走回宿舍的路上,相机忽然停了一下,我仔细一看,那里显示:储存卡已满。沁灵,忘川倏然从后面骑着自行车过来,我把相机关了。心里很不是滋味,为什么我的记忆卡已满的时候,你恰恰出现,没有早一步,就只差那么几秒,就进不去了。可是仍然是没有告诉他,这些不详的话,或者他会说,你可以把前面的删除啊,可是我想,不可以的。
毕业以后,我留在了K城。忘川,陈沉都是。人生似乎总有一些意外,没有这样那样的意外,人生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过程呢,谁也不知道。我总是这样想,在那些意外里,你最能明白什么是自己最舍弃不了的,什么是自己最想珍惜的。毕业三年,大家看起来都过得很好,毕业的第二年忘川就说,我们结婚好不好。我说太早了,再等等吧,因为他也还没有结婚。等了一年,等来一场陈沉车祸的噩耗。大脑局部损伤,丧失了语言以及肢体活动的能力,局部思维障碍。我接到沈文婷(他的那个女友)的电话,他已经卧床一个月。在这个城市辛辛苦苦打拼三年,竟然是这样的结局,女孩满脸都是泪。我会帮助你们的。我抱着女孩,泪不禁如泉下。三个月后,女孩还是离开了这个城市,这个令她记挂又令她伤心的地方。她在离开的时候,见了我最后一面,算是告别,我对不起他,也不希望他的原谅,可是我跟你不一样,你有一个这样优裕的家,你可以什么都不顾,而我,还有弟弟妹妹,还有父亲母亲,他们全都需要我。我不能这样在他的身边,而放弃我的他们。感情在现实的面前是这样的残酷,似乎怪不了谁。幸好他已经有很多事都不晓得了。不至于过度的难过。在那以后,我跟忘川说了自己的想法。如果有一天遇见你自己的幸福,便自己好好把握吧,不要管我了。我要照顾他,直至他好起来,也许是一年,也许两年,也许三五年,一辈子,希望你可以找到自己的幸福。不要等我。我们可以一起照顾他啊,那不同的,你不了解。也许K城真是一个令人伤心的地方。不久他也离开了这个城市。
三年后,他好了……于是,我也离开了K城。在离开的时候,我跟他的母亲作了短暂的告别,那个一直守在儿子的身边的母亲,忽然泪水纵横:“孩子,你可不可以不要走,就留在这里,“”我摇摇头,谢绝了她的好意。我不希望一个人因为要报答我而跟我在一起,我所做的,只是因为我必须这么做,没有要求。就让我做他的朋友吧,一辈子。然后我去了一个很遥远的地方,在那里开始我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