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琴史》// 钟子期
卷二
伯牙鼓琴图卷（局部） 元代 王振鹏
钟子期（意译）
钟子期，楚人钟仪族人，伯牙之友。
伯牙鼓琴，钟子期善听其志。
伯牙正鼓琴，志在泰山，子期说：
“善哉乎鼓琴，巍巍乎如泰山。”
志在流水，子期说：
“洋洋乎若流水。”
伯牙心之所念，子期必领悟。
伯牙于泰山之北游览，突逢暴雨，
停留于岩下，于是援琴而弹奏。
最初抚奏久下不停之雨，
接着又弹山崩摧折之音。
每奏一曲，子期都深悟其趣。
伯牙就放下古琴而赞叹说：
“好啊，子期之聆听甚为高妙！
你心中所想之意象就如同我心中所想。
对你，我怎能隐藏心意于乐声呢？”
子期死，伯牙摔琴断弦，终身不再弹琴，
认为世上再无可称知音之人。
高山 流水
子期夜里听到有人击磬，
磬声非常悲伤，早晨召来询问：
“为何？你击磬如此悲伤？”
对答说：“我的父亲杀人不成，
自己丢了性命，母亲沦为公家奴隶，
我也因此得为公家击磬。
在这里，我已三年不见母亲。
昨日偶然看见她，想为她赎身，
苦于无财，自己又身为公家所有，
因此悲伤不已。”
子期说：“悲在心，非在手，
也非在木，非在石。
人之悲而木石乐器能感应到，
是因你至诚之情的缘故啊。”
知音
大概子期对于音律都是这样，
并非唯独对琴如此。
志有所存，则表现于音乐，
君子知其音，推知演奏者意志，
则心领神会。
有时识于须臾之间，
有时知于千载之后，
切合程度严谨犹若符节。
周代衰落乐师亡散，
世间罕见知音之人。
以伯牙之高艺却唯独子期能知其志。
子期死，伯牙于是悲愤而绝弦，
后人知伯牙琴曲者少之又少，
能探察他琴音的人已经罕见，
又何况能探寻他琴曲心志的人呢？
伯牙鼓琴图卷 元代 王振鹏
钟子期（原文）
钟子期，楚人钟仪之族，伯牙之友也。伯牙鼓琴，钟子期善听之。伯牙方鼓琴，志在泰山，子期曰：“善哉乎鼓琴，巍巍乎如泰山。”志在流水，子期曰：“洋洋乎若流水。”伯牙所念，子期必得之。伯牙游于泰山之阴，卒逢暴雨，止于岩下，乃援琴而鼓之。初为霖雨之操，更造崩山之音。曲每奏，子期辄穷其趣。伯牙乃舍琴而叹曰：“善哉，子之听！夫汝志想象犹吾心也。吾于何逃声哉？”子期死，伯牙擗琴绝弦，终身不复鼓琴，以为世无足知音也。
子期夜闻击磬者，声甚悲，旦召问之：“何哉？子之击磬若此之悲也？”对曰：“臣之父杀人而不得，死，臣之母得而为公家隶，臣得而为公家击磬。臣不见母三年于此矣。昨日偶睹之，意欲赎之，无财，又身为公家之有也，是以悲也。”子期曰：“悲在心，非手也，非木非石也。悲于人而木石应之，以至诚故也。”
盖子期于音皆然，非独琴也。夫志有所存，则见于音，君子知其音，以逆其志，则得焉。或识于斯须之间，或知于千载之下，合若符节。周衰乐散，世罕知者。以伯牙之艺而独一子期能知其志。子期死，是以发愤而绝弦也，后人知其曲者鲜矣，又况察其音亦鲜矣，又况探其志者乎？
注释：
卒：同“猝”，突然。
擗：捶打，连续拍打。
逆：预测；揣度。逆志，猜测其志向。
符节：古代朝廷派遣使者、传达命令或征调兵将时用做凭证的东西。用金、铜、玉、角、竹、木、铅等不同原料制成。用时双方各执一半，合之以验真假，如兵符、虎符等。
琴曲链接 // 高山 流水
网易云音乐（高山 姚丙炎演奏）
网易云音乐（流水 管平湖演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