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椒树老了
辣椒树老了 胡99 2018-08-25
今年3月16日,我们南塘中学中九班一行,在双峰殡仪馆含泪悼念完恩师刘庆芳后,心情更是沉重和悲伤,低头走出好远,双手仍掩不住悲痛泪水的泉涌,感觉意识与肢体已是不能协调统一,双眼分不清东西南北,两条失去指挥控制的腿,在地上漫无目的地拖踏,不知要去哪里。我犹如乌云翻滚,狂风悲嚎下的一片离开母体,从大树上落下的枯叶,不知不觉随风飘到了菜市场。我怎么到这里来了呢?不是要返回长沙的吗?
我不为买菜,既来了,就东瞧瞧,西看看,忽然见一个卖辣椒秧的,我驻足停下,仿佛自己正如当年恩师哺乳下的这一棵棵幼苗;仿佛恩师培养我们的一幕幕就在眼前;仿佛恩师此时正在耳边教导:这辣椒秧,包括任何有生命的动植物只要爱护它,就能茁壮成长,就会开花结果,作为高尚的人,应该热爱世界上的一切。
本人才学肤浅,不能传承恩师的教书育人大业,可种菜,从小在父老乡亲那儿学了一些,并曾栽种过辣椒秧。那我今天何不买上几株,用恩师待吾之心,好好将其培育,让它开花结辣椒,也不失恩师爱万事万物的教诲,也不失为寄托恩师的深情的一种方式,不失给我贡献社会的一次机会。
于是乎,我买了12株,一一放入纸杯,根部裹上湿润的沃土,再放入纸盒内,双手拥抱在胸口,直到长沙,趁着夜色,细心的栽在自家天台上。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我想每每看到它们,就会想起恩师的。
我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总是不自觉地来到天台,蹲在辣椒树旁,一一抚摸其枝干、叶片,松松土,浇些肥水,时间久了,它们好像认识了我,枝枝叶叶表露出养育之情,总是在微风中向我招手欢笑。看到它们一天天的长大,我内心充满快意和期盼。想到它们的来由,自然会想到恩师,幻觉中她老人家也在旁边开心的笑,如她当年看着我们一样。
在我的精心护理下,一个月后,秧长成了树,开花结辣椒了,不几天,树上倒挂着一条条长长的绿色的翡翠棒,我每天摘几个,享受着丰收的喜悦,享受着爱的回报。
辣椒树一天天的用它的乳汁,在干燥、在烈日中孕育它的后代,时至8月中旬,它们已是心力憔悴,先曰绿油油的、周身充满活力,欣欣向荣,不断向上伸展的树干,今日却是皱纹裹身,皮肤灰黄,还长了许多黑疙瘩,身材一个个佝偻;叶片不再宽大肥厚、平直向外扩张绿色,而是犹如一张张非洲瘦小饥黄小脸的堆集;昔日几寸长的满树辣椒,今却是稀疏的几个锈铁钉。
我明显地感到,它们对我的笑在渐渐消失,是因为付出太多,如八九旬的老人,难以启唇吗?是因为年老力衰,不能再为主人贡献,仍天天接受主人的爱而过意不去吗?还是担心哪天主人会弃它而不顾,而为后来的日子忧伤呢?
它们的担心是对的,它们遇上了我这爱心虽有,但未具备崇高博大爱心的人。我这自私的人,觉得它们没有多大价值了,早几天断了其水,断了其粮。断供的第二天,我走上天台,见其头已低垂,萎缩的叶子上尚流着露珠,不,那是它伤心的泪水,将枯之叶在微风中相互撞击,发出沙沙声响,这细细的声响,在我听来愰如低沉的呻吟,如哀求的呼叫,在我耳边萦绕。而我却是铁石心肠,却是那样的无情,对它不愿一滴水的施舍,任太阳对其的烧烤,直至完全干枯。
它们死了,虽对我无多大影响,但几个月的相依相伴,让我多少还有点失落,有点于心不忍,有点自责。想到它们的来历,又想起了恩师,我的行为是愧对恩师——恩师是这样对待学生的吗?不,她对我们的爱是自始至终的,是不分彼此的,是无私奉献的,是不求回报的。
世间万物生生息息,有少必有老,人也如此,吾何能例外?今年六十二的我,又何不是晚秋的辣椒树,在社会的大潮中,在年轻人的心目中,岂不是无用、自身难保之徒?倘若他人校仿我对辣椒树的行为,吾的结局与这辣椒树又有何两样呢?
但愿世人皆不我,如恩师的爱,真诚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