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农与土地
这一个月以来和老母亲通话都没有超过15分钟的。对比以往边行山边和她聊,月月把流量用过量,最近那简直是次次给她秒挂。
原来我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比起土地,那得靠边站。
我母亲和我父亲是同村的。我小舅舅走后,他的月季花棚因为俩孩子都在城里不好管,终于在最近放弃了。我母亲说租种她侄子的,让我弟打钢架保温大棚,他家的多肉棚不够用了要扩大。
因为夏季高温不适宜上新多肉,我弟就决定七八月份动工。我父母就开始了他们的拓荒生涯,坚决不让土地从春天闲置到秋天。
首先他们把杂草少的一分地整理好种上小葱。那时价格在三元一斤,我妈说种好了大家伙吃不完可以卖,很贵。
然后,他们把那些老的月季桩子刨出来,收拾出几垅种上黄瓜和豆角。
最后,剩下的地里狂草已经半人高了,收拾起来工程巨大,这两个年近八旬的老者,依然不罢手,现在还天天奋战在田垅里,说一定得清理了。
清出一点,就种上玉米;再清出一点,种上黄豆…
这时候最早种下的葱已经长大了,喊乡里朋友亲戚都来拔,却还剩下一大片。老母亲装上三轮就去晚市,一天,天将黑还不回,老父亲又让老弟开车去找。原来集市拥挤卖完了却堵的出不来,非的近八点散的差不多了才动的了。
这几十块钱你就缺?还害别人担心你!
我狠狠地第n次教训老母亲,叫她再不能去赶集卖东西。
她嘿嘿一笑:老了脑瓜子不灵光了,去集市锻炼一下么。你不是说做算数预防老年痴呆?
好吧!种地、赶集卖菜,她年轻时养家的本事,自五十六岁来深圳带我的侄儿就撂下了;十年前回家乡后再没有碰过;在76岁上重操旧业去溜溜,感觉良好!好在再折腾就这俩月,七月底八月初保温棚一搭,她就继续歇着去吧。
精神好腿脚麻利头脑灵光,晚辈们希冀老年人康健,安享晚年。
然而,他们能享的不多。平日里总是忙着做好吃的喊他们的儿女小辈们来享用;一片闲置的土地立马唤醒他们的深情,拿出看家本领去搭理。
母亲说,你小舅搭理了一辈子,开满月季花的那片地,养活了俩大学生一个疯婆子的那片地,我不忍心它落荒。
那片地要长出水灵灵的果实和花朵,那是你小舅舅愿意看到的。
那是厚土与老农的情分,是老人纪念已逝手足的方式。
农人之于大地,洒汗水于黄土之下,浇灌出丰美的花果。他们以这样的方式,告诉儿女:放心吧,我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