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和女人在里间屋子里等。办事的警察进来第四趟，把三张打印好的纸放在桌上。

“您二位节哀，啊，节哀。”他用不带起伏的声调小声说，出于多年职业素养，他清楚这样能把该说的话说完，不被打断。“这个情况咱们局里都清楚了，对你们家姑娘的遭遇我们很同情，啊，人死不能复生，咱们也尽力为你们争取最大的补偿。”

两人都带着一副苦相瞧着面前这个已经发福的警察，这副表情他们最近已经习惯了，见了谁都如此。他们的女儿，上个月被前男友谋杀。

“这是悔过书，啊。”警察见他们不接话，又说。

“他没有悔过，现在怎么又悔过了？这能算啊警察同志？”女人一脸疑惑地问。

“他想减刑？”男人用粗瘪的沙哑嗓音问。

“他要是后悔，当初就不会把现场清理干净了。他还跑了。这不能算悔过啊。他早就准备好了，警察同志，他准备好了。”女人说着板起脸，嘴里开始不住念叨。

“警察同志，我们不能接受无期，这个悔过也不行。闺女打成那样，”男人低头哭起来，“捅了闺女二十多刀，二十多刀。”他抬起头，泪水流在发红的脸上。“我现在每天都得喝醉了才能睡，睡不着，想着闺女受的罪，睡不着。”

警察出去了。两个人安静下来，呆着不动，男人的眼泪很快干了。外面传来说话声，咳嗽声，烟味。有个人被车撞了。